我是朱壽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牛八

作者 ︰ 酸棗面

身後的老僕人一臉擔心,有心張嘴勸阻,可听著少年興奮開心的笑語,嚅動了幾下嘴唇,又無聲的咽了回去。

朱壽有些吃驚的笑道︰「真沒想到貴駕好酒量,佩服。」

少年得意的一笑,轉而雙眼放光瞧著朱壽,興奮道︰「同我說說,你們是如何劫得韃子氈包的?」

朱壽沒有隱瞞,笑著從雨後垛口墩台發現草甸盡頭韃子的炊煙講起,除了隱瞞馬場通道那段,一直到搶劫完畢,盡數說了一遍。

當然在講述在木欄被韃子發現隨之展開的搏殺這一段時稍微添加了些緊張刺激氣氛。听得少年一驚一乍,激動興奮不已,听到胡侃殺敵所用的損招,笑得前仰後合。

史可朗等人眼中都閃過奇怪之色,都不明白朱壽為何要這樣誠實。

少年眉眼高挑,滿臉難以抑制的興奮激動,猛地站起身來,大聲道︰「殺得好,真是痛快!你知道嗎,我心里真希望你們這次劫殺韃子氈包的行動,我也是其中一個。你是大英雄,你們都是大英雄,這次出門能遇見你們,真是不虛此行!」

朱壽連續從少年嘴里听到英雄這個詞,再瞧著少年雙眼放光激動不已的神情,恍然明白了。

腦海中瞬間將少年與前生自己曾是學生時那些看俠客小說看的走火入魔,整天提溜個破棍子滿處想要路見不平的同學重疊在一起。

也明白剛才是自己想擰了,還以為他在試探自己,不想他竟真是在夸自己。不由微帶苦笑暗自自嘲了一下自己。

激動的少年瞧著朱壽等人微笑看著自己的神情,醒覺自己有些失態,有些尷尬的嘿嘿一笑,坐了下來,又仰脖喝了一大口酒,長舒了一口氣︰「有很久了,都沒這麼痛快了。」

朱壽低頭吃著羊肉,對他流露出心里有郁結的話恍若未聞,心知肚明對像他這種二世祖所謂的煩惱,無非兩種,一種是吃飽了撐的無病申吟以及自尋煩惱的多愁善感,另一種無非是家產錢財。他既是與自己一樣是獨子,自然就是第一種。無論前世今生,朱壽都沒興趣探究這種無聊的心理問題。

少年對朱壽的恍若未聞,臉上露出既有些輕松又隱隱流露出一絲對朱壽不當捧哏演員的失望。

沉默了片刻,少年綻顏笑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哦?」朱壽依舊低頭吃著羊肉,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

「瞧你的年紀,咱倆應該差不多大,我今年十五,你呢。」

「我也是十五。」

「我是九月二十四申時生,你呢。」

朱壽微皺眉想了片刻,說道︰「抱歉,我也不知曉我是幾月什麼時辰出生的,不過小時听先父說,生我那日,外面風狂雪急,先母難產受盡折磨,生下我第二日就辭世了。」

少年有些尷尬。

自己重生來到這個時代,那個名義上的母親早已死了十五年了,除了腦中那位朱壽殘留的淡淡傷感外,朱壽對這個可憐女人沒有絲毫的印象,也沒有任何傷感觸及心頭。

沉默了片刻,朱壽笑道︰「沒什麼,你不必介意,對于這種傷感的事,我早就忘記了。我生在下雪的日子,居庸關外就是塞外天氣,比不得京城,十月初就下雪了。不過生我那日雪下的急,想必不是頭場雪,應該還是貴駕大。」

少年笑道︰「那我就更好奇了。你同我說說,你這樣的年紀怎麼坐上的小旗,該不會是……」不待朱壽答話,少年眉梢微挑,狐疑道︰「若是鑽營巴結使銀子買來了的小旗,你這些手下又怎麼會如此尊重你,我听他們都管你叫壽哥,他們年歲可都比你大許多。」

朱壽笑笑,將自己如何當上的小旗,以及如何將手下這些兵痞制服的經過說了一遍,自然隱去了用堡民和兵卒尸體冒充韃子尸體的經過。

少年笑得前仰後合,抬手指著朱壽,笑得說不出話來。

孫大彪、胡侃等人听著朱壽講起幾個月前初來東八里堡那一段經歷,臉色都有些臊紅,但都咧著嘴開心的笑了。

「咱們交談了許久,我注意到你一直沒問過我的名姓。」少年突然含笑道。

沉默了片刻,朱壽咽下最後一塊羊肉,站起身來,又從護食的胡侃那只烤羊身上切了一塊肋條,回來坐下,邊吃著肋條,邊說道︰「之所以沒請教貴駕名姓,是因為你我身份不同,貴駕出身大富之家,而朱壽只是個當兵吃餉的。今夜偶遇,實屬天意巧合。稍後分別,貴駕自有生意要打理,而朱壽和兄弟們也要守邊戍土。從此天涯分隔,我們這些人刀口舌忝血禍福難知,也許此生也無再見之日。也就沒敢想著請教貴駕高姓大名。」

少年目光閃爍著異樣之色,深深的瞧著朱壽,沒有說話。

朱壽狼吞虎咽吃下肋條,抬眼瞧著少年︰「不過今晚偶遇,在朱壽心里確是覺著是種緣分。貴駕若肯告知高姓大名,朱壽和兄弟們在守邊值崗累乏時,想起貴駕今晚與我等吃肉笑談,想著貴駕的名姓也算是個念想。」

少年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深深的點點頭︰「我姓牛,單名一個八字。」

牛八?!朱壽一愣,抱拳道︰「多承相告。」扭臉有些牙疼的輕抽了一下嘴,這名字果然牛八!

「兄弟們,該走了。」朱壽站起身,沖牛八抱拳笑了笑,邁步走向坐騎。

胡侃和徐老蔫等人急忙將剩下的羊肉剔下依次分了,都顧不上油膩揣進懷里。

朱壽眼神掃過朱壽身後恭謹靜立的十余名僕人以及數米外那百余名手執火把的護衛,沉聲道︰「留五十頭羊,剩下的牛糞木材也留下。」

孫大彪等人和十幾名僕人都愣住了,怔怔的瞧著朱壽。

牛八雙眼閃亮瞧著朱壽的背影,嘴角露出欣賞的笑意,沒有出言答謝或推月兌,在心里贊了聲,豪爽仗義!

孫大彪肉疼的抽搐著嘴角,突然吼道︰「都他娘的傻了,壽哥的話沒听到,還不趕緊分出五十頭羊來。」胡侃、徐老蔫等人不情願的走進羊群,往外拽著綿羊。

孫大彪郁悶之極的瞪向朱八和他身後的僕人們,突然瞧到十余名僕人臉上流露出的懷疑之色,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們他娘的別自作多情,以為俺壽哥在巴結你們。你們在俺眼里還算瓣蒜,可在俺壽哥眼里屁都不是。臨走也叫你們這些有倆臭錢的行商販子知道知道,俺壽哥那是太祖皇帝嫡系子孫,雖然如今落配,但這身份依舊不止高你們多少個來回,在俺壽哥面前擺高貴,充大尾巴狼。呸!」

孫大彪猙獰著臉,狠狠啐了一口濃痰,郁怒的走向羊群。

牛八和他身後的僕人們聞言臉色都是一變,僕人們臉上都是震驚之色。牛八雖然也震驚,眼中卻閃過一抹恍然如此之色。

「朱壽兄,這位兄弟說的可是真的?」朱八沉聲問道。

朱壽瞥了一眼孫大彪,苦笑抱拳道︰「牛公子客氣了。這兄字萬不敢當。我確實是太祖皇帝嫡系子孫,不過听先父講,在成祖皇帝時就失了爵位,被廢黜為民了。前事不堪回首,如今朱壽就是大明保安衛治下的一名小旗。朱公子對此不必介懷。送與公子五十頭羊,是瞧著你手下的這些人站著瞧咱們吃肉,也著實有些辛苦,這肚子想必也餓了,就留給他們充充饑吧。」

「不知令先祖是太祖皇帝第幾子?」

朱壽沉默了片刻︰「牛公子的好奇心很濃啊。也罷,既然大彪兄弟說出來了,這事也沒什麼可瞞人的。先祖是太祖皇帝第五子的子孫,原本也曾是郡王。」

朱壽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翻身上馬︰「說心里話,這個名分也沒什麼值得夸耀的,廢為庶人,百余年流離輾轉衣食不得周全。先父病餓而死。我若不是機緣巧合做了小旗,恐怕也熬不了幾年,就會如先父一般。」

牛八嘴角輕微抽搐,眼中射出陰森憤怒之色。圍聚在身旁的十余名僕人都有些不自然的低垂下頭。

朱壽抱拳道︰「牛公子,朱壽有個不情之請,今晚咱們相遇,還請牛公子能守口如瓶不要對任何人講起。」

牛八一愣,疑惑的問道︰「為什麼?」

「牛公子不嫌我等粗鄙,席地而坐與我等吃肉說笑。說句不恭的話,我瞧著牛公子與自己如此相像的面容,心里也很有親切之感,因此有問必答沒有任何隱瞞。懇求公子不要說出去,原因有二,一是我等今晚是私自出關,偷襲韃子氈包並非奉上司軍令,是擅離職守,有違軍法。二是在氈包我故意放跑了一名小韃子,他以為我等是韃子流匪。公子若是將今晚之事說了出去,若萬一傳到韃子耳中,難免韃子不會報復,朱壽不願因此連累沿邊將士和殃及無辜百姓。」

牛八深深的瞧著朱壽,重重點點頭,道︰「朱小旗放心,我會守口如瓶。」

「多謝了。」朱壽在馬上抱拳深施了一禮,掃視了一圈都已上馬的手下兄弟,抖動韁繩,驅趕著牛羊馬匹開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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