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圖)「語茶？你也在這兒啊。」何煖有些驚訝，但也是很快的便被掩去。
「真不可思議。你居然擁有如此高的音樂造詣。我可是一直都不知道呢」賀語茶的表情刻意地夸張。
「不知道的也不只你一人呵。」何煖清雅如雲，溫暖著嗓音。
賀語茶輕聲笑笑不置可否。「他……是誰？可以向我介紹介紹嗎？」。對于未知的一切，幾乎所有人都懷著一種探知欲，尤其是在對方在自己的專業領域高出自己時，這種探知欲最為強烈。
何煖並沒有回答，反而是天空輕聲開口，問著何煖︰「現在是她了嗎？」。何煖依舊笑靨如星，點了點頭。
對于兩人這算不得忽視的忽視，賀語茶也不在意，耐著心等著，目光落在天空的身上。男人，尤其是漂亮的男人，總是更容易吸引女人的目光的，更何況，是天空這樣一個安靜醇雅的美麗男人。
猛地發現，自己對于天空的樣子，總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覺。但賀語茶卻是可以肯定，之前自己絕是沒有見過天空本人的。若是見過，怎麼只會對天空有一點點的熟悉感。這麼出色的男人，是誰都沒有辦法輕易忘記的。尤其是對于這些處在上流社會的人們，人際關系于他們來說，甚至是比事業還要重要。一旦沒有屬于自己的人脈關系網，沒有哪一家是可以做大的。
但是……真的很熟悉。好像……天空賀語茶不由得驚詫而又驚喜地輕掩朱唇，低聲輕呼︰「你是天空」
賀語茶的家世並不平凡，知道天空也是件很正常的事。畢竟對于大家族，總是會培養自己的兒女關于各方面的才能，即使不要求精通，但也是要有所涉獵。而賀語茶本身所參與的音樂界，與藝術界並非沒有關聯，而天空這樣的一個傳奇人物，賀語茶知曉，也便成了必然。
天空淡柔地點點頭︰「沒想到你也是關注藝術界的事啊。」
「當然」賀語茶神采飛揚，聲音帶著些驚喜，「天空的大名我怎麼會不知道呢。出道不過兩年，便以清雅的畫風與絕無僅有的強悍藝術捕捉力震撼了真格藝術界。只是我怎麼也是想不到，你居然還是這麼的精通鋼琴。」
「談不上精通。」天空謙遜地搖搖頭，看不出分毫的驕傲與喜色。天空從不在乎什麼名，什麼利，一切于他，都只是過往的浮雲，沒有絲毫的意義。
賀語茶也便不再客套，說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煖，我想請你參加我們學院的器樂比賽。」
「原因。」對于賀語茶的直截了當，何煖並沒有絲毫不喜，反而很受用的樣子。
「我們的窘境你應該也听說過吧。」賀語茶也沒有等待何煖的回答，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用著頗為無奈悲戚的語調，「自去年開始，在兩月一次的器樂比賽中，鋼琴演奏就再也沒有得到過冠軍，一直都是被小提琴演奏獨佔鰲頭。我希望你能夠參加比賽，戰勝許裴然。」
「我終究不是你們音樂學院的成員，即便是勝了，又有何意義。更何況，我能否戰勝許裴然還是個未知數。我並不認為我的鋼琴演奏便是可以奪得桂冠，我只是個業余愛好者。」何煖淡淡地陳述事實。她頓了頓，看見賀語茶略顯失望的神情，不由得輕聲笑道︰「我何時說了拒絕？即便是為了你說的這一句話，我也是會盡力一試的。」
「真的？」賀語茶驚喜地問道。何煖彈奏《月光奏鳴曲》時的淡雅之姿仍盤旋于腦中。賀語茶不由自主地相信，何煖定是能夠戰勝許裴然的。
《幻想即興曲》的演奏難度極大，但《月光奏鳴曲》也不遜色很多。
「沒錯。」何煖笑著說道，溫暖氤氳空氣，散著別樣的柔和。「不過，但是我勝過許裴然也是無用的，只是挽回個面子罷了，能有何意義？」
「我知道。」賀語茶堅定地回道，但又是很快地便弱下了氣勢，「可許裴然真的……」
「別自暴自棄。一個人光是有天賦始終是不足的。而且于天賦來說，你們並差不了多少。這時候，勤還是能夠補拙的。」何煖輕聲說道，「而且，記住，鋼琴是需要全身心地投入的，只有如此才能令樂曲擁有生命，否則即使是再華麗的曲調也只是毫無意義的花哨。語茶，我听過你的曲子，你的指法真的很嫻熟，但是你的曲子里缺少了靈魂，缺少了音樂當中應有的那份生命力。
「我的導師也是這麼說的。」賀語茶苦笑著說道。
「在這一點上我無法幫你。」何煖輕柔地說道，「不過……我或許可以給你些靈感吧。」
在賀語茶疑惑的目光中，何煖向天空隨意地聳聳肩，臉上有些微的無奈卻仍是無法破壞那種雲淡風輕的感覺。何煖坐在鋼琴前，指尖精靈般優雅地開始舞動。
旋律很熟悉，慢板，升C小調，2/2拍子，三部曲式。《月光奏鳴曲》？賀語茶更是不懂何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何煖的《月光奏鳴曲》彈得十分的傳神，但是對于自己，卻還是沒有益處的。
可是旋律很快就變了，絕對不是《月光奏鳴曲》。
旋律仍是徐緩的，仍舊流露出一種傷感。但是那傷感卻是愈發的哀戚，就如凋零的落葉，淒楚地哀鳴著落地，離家了歸根。雖然開頭的旋律相似，但絕對不是《月光奏鳴曲》。準確地說，是絕不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賀語茶驟然間想到一種可能性，驚詫得滿目驚艷。自創這首曲子是何煖原創的
但天空卻不似賀語茶般，反而輕輕蹙眉，目露擔憂地望向何煖的背影。
他們，其實都不似表面般泰山崩于前而自巋然不動的。他們也是人，不是神。
那一刻，何煖的背影，竟有幾分的蕭瑟。但，人們卻更願意相信，相信那是長久不斷的暖意。那種戚愁，短暫到非十分熟知何煖的人不可捕捉得到。況且，那暖意，卻是源源不斷地發自何煖，散布于周身。
像是知曉了天空的心思，樂曲變奏，回旋曲式，F大調。主題回旋，流露出一種海闊天空的釋然。
天空听得這個旋律，不由得松了口氣。看來，煖是為了她的小女友而刻意加強樂曲的情感成分的。如今，總算是回到了正途。听得這熟悉的旋律，天空唇角微翹，風華無限。
第三段為明亮的快板，C大調，奏鳴曲式。明朗如歌般輕快的旋律再次演繹淡雅如天空的心境，色彩明亮。旋律莫名地便是給人以輕盈之感，不由得心生愉悅。
這樂曲展現了一個失意的人慢慢走出陰暗的復雜的心理過程。到臨近結束時連續的八分音符，斬釘截鐵般的節奏表現了其徹底擺月兌陰霾的喜悅以及重對未來滿懷憧憬的希望的色彩。
這尾聲，還是被改動了。天空靜默地想道。
何煖改編的《月光奏鳴曲》是以泰然的情緒為全曲的情感基調。在第一段與第三段只是稍稍變動了些。那淡如煙的傷感與薄如霧的輕快，遠沒有現在的這般夸張。不過，于賀語茶來說，卻是恰好。
一曲終了，何煖輕輕地站起，望向緘默靜立的賀語茶，也不出聲打擾她。但望見大廳內愈發多了的人與相對應其臉上的震撼，何煖輕輕地蹙了蹙眉，但是也沒有離開。
良久，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了。而賀語茶也恰由此時從沉思中清醒，帶著一臉的驚喜。她迫不及待地做到鋼琴前，演繹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
對于這世界名曲，鋼琴愛好者總是會彈的，只是有良莠之分罷了。而賀語茶，對《月光奏鳴曲》的指法，早已熟稔于心。
前兩個樂章與何煖演奏的，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只是何煖的曲子情感稍顯成熟而賀語茶的情感略微稚女敕罷了。畢竟，誰都不可能一蹴而就。這個世界上也從來便是沒有一蹴而就的事。
但，何煖即使彈得再完美，她的曲子也是不完整的。而賀語茶，卻是完完整整地演奏出了這三個樂章。不過，好像這個世界上的人，總是不滿意完整。連老天也是。人太完美遭天妒，便成為了不完美。或許也是因為自己的不完美，殘缺的美，或者說便是殘缺，越來越受到人們的歡迎。
第三樂章是激動的急板，升C小調，4/4拍子，奏鳴曲式。此樂章擁有精巧的結構、美妙的鋼琴效果和充實的音樂內容，急風驟雨般的旋律中包含著各種復雜的鋼琴技巧，而賀語茶能夠略微地表現出，或許說令听者感受到，曲中憤懣的情緒和高昂的斗志，已著實不易。
第三樂章雖然在調性上與前樂章有緊密的聯系，但表達的情感卻是截然不同。第一主題是不可遏制的沸騰和煽動性，猶如激烈的狂怒，又好像是連連的跳腳聲。第二主題則像是從心底發出來的申訴，它臨近結束時連續的八分音符由于鏗鏘有力的節奏，表現了熱情的情感和堅強的意志。經過短短的展開部後，內心激烈的情感表現得更為強烈。在尾聲中，沸騰的熱情達到頂點時，突然，旋律歸為虛無，一片沉寂，但，洶涌澎湃的心情並沒有就此平靜。
雖然賀語茶並沒有十分完美地將那種熱情澎湃的情愫展現在听眾眼前，但對于這是她第一次嘗試這個事實來說，能達到這個地步，已是非常不錯的成績。
「啪。啪。啪。」何煖站在鋼琴一旁，安靜地拍手，「恭喜。彈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