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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雨初歇,一場不約而至的大雨,掩蓋住了一場徹夜的廝殺,淅淅淋淋,一直到第三天早上才停下。
明德城,制器部的大門前找不到一點前日的痕跡,一如平常,時間的長河中,難埋藏了多少這樣的事件,人們所知道的,永遠少于他們所不知道,世之永恆的真理!
或許,只有這街道上的青磚,只有那正在修葺的院門,才會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深嘆回憶,才會輕聲感嘆。
你們,還記得那日的刀光劍影麼?
你們,還記得那人不甘的眼神麼?
你們,還記得麼……
這一切,終歸還是要沉睡!塵歸塵,土歸土,冥冥之中或許自有定數,逃不掉,躲不得。
制器部內,藏書閣上,二層,靠在窗口的書桌旁,桌上一本《幻與人生》,一位少年,雙手拄著下巴,若有所思!
「凌寒,就知道你在這里,去你的房間敲了半天門也沒反應。」清脆的聲音響起,恰似一只黃鸝鳥的歌聲,悅耳動听!
不消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這若大制器部,女制器師不多,大約十分之一左右,可惜大多都是痴心于制器的古板的中年人。能如此和凌寒熟絡,又有如此聲音的人,只有那個陳婉兒!
陳婉兒今天一襲普通的長衣,烏黑的頭發簡單的盤在腦後,清爽干練,又不失淑女風度!
「嗯,你怎麼也來了……」凌寒似是從沉思中清醒,合上面前的書,輕聲問著,聲音中隱約有一種難言的溫柔!
「唉……,突然沒有了制器的心情,外面突然來了好多的新面孔,總感覺我們這里氣氛怪怪的,去你那里找你,你還不在,不過以前就听你喜歡來者藏書閣,所以就尋來了。」女孩像是著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聲音中有些傷感。
「嗯,前天的戰斗制器部死了不少人,人要是瘋狂起來,神都沒辦法……。」話語中透露出的無奈,卻沒有頹廢。
凌寒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那個下午,那場瘋狂的戰斗,那場炫目的拼,那個年輕人無辜的死去,一下子,思緒好像很遠了。而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不殺彼人,彼人卻因我而死。此時此刻,凌寒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半。
事實上,容北來此最初的目標就是一定要制器宗師的徒弟帶走,所以他用計借勢挑亂,幾乎將這明德城所有的大勢力都算計進去了,可惜的是機關算計,最終卻只能無奈出手擊殺目標!
這樣的一個結果,或許是大家都能接受的吧,否則那些勢力也不會在明知擄走無望時,便紛紛痛下殺手。
最後,代號為‘謎’的年輕人在大家的注視下死去,在場的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事實勝于雄辯。
歐陽明華在元功的試上似乎落了下風,然而,在計謀上,他卻更勝一籌。讓所有的勢力都以為︰‘謎’已死,世上再無此人,這就是他的最終目的。
為此,他不惜將整個制器部作為籌碼,只是一個很簡單的計策,李代桃僵,讓另一個人冒充凌寒,因為前面一系列的表現,在加上自己的親自出馬護送,這個計策瞞過了所有人,至少是注視著這場戰斗的所有人。
凡是參與這次進攻的勢力中,情報部門里都會有這樣一個注釋︰‘謎’已死,無需再關注。
凌寒並沒有猜得到容北在這場局中的角色,但是結合那日自己看到的,以及周圍制器師那些胡亂的猜測,他準之又準的猜對了歐陽明華的謀劃,然而,這也就讓他更是困惑。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麼特殊的,能夠引起這麼多人的注意?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意味著什麼,能夠讓歐陽明華費心費力弄出這麼大的一個局?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真的就是因為我是制器宗師的徒弟?這個看上去是最直接的答案,卻是最不可能的答案,有的主城還有制器宗師本人,也沒見這樣興師動眾,對一個徒弟,更不應該如此。」這樣的問題開始糾纏著他。
凌寒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當中,仿佛一切都成了謎一樣的存在,越是這樣,他就越想回到以前的生活,也就越想找到師父解開這一切的謎團,也就更堅定了他要離開這里的決心。
「喂,在想什麼呢?魂都丟了!」陳婉兒不滿的聲音驟然提高,將凌寒從飄無的思緒中拉回。
「啊,沒有,沒想什麼?」凌寒一臉窘態,連忙解釋到,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在陳婉兒面前,自己一貫的平靜很是難以保持。
「騙人,撒謊都不會,剛才和你了好幾句你都沒反應,還沒有!」陳婉兒毫不留情,直接指出凌寒在撒謊,率直的性格一顯無疑。
「真的沒什麼,對了,陳婉兒,你有沒有感覺到我有什麼特別的?」凌寒突然拋出這樣一個問題。
一听此話,陳婉兒的心跳驟然變化,臉色有些微紅,更是嬌艷好看,「沒,沒什麼特別呀,你想問什麼?想讓我你特別帥,讓女孩子一見傾心呀?還有,我都叫你凌寒了,你就像大家一樣叫我婉兒吧,要不我以後就尊稱你為凌師了。」
陳婉兒的話,聲音越來越低,難掩其中羞意,但仍舊是率真,有什麼什麼。
「沒有,沒有,我沒那個意思」一听到這話,凌寒又開始臉紅,他本來是隨意一問,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有什麼特殊的引起這麼多勢力的關注,但是,者無意,听者有心,到了陳婉兒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種含義了。
看到凌寒連忙解釋的樣子,陳婉兒反倒是莞爾一笑,輕聲︰「逗逗你了,你當然特別了,是制器宗師的弟子麼。」這話,心里想的卻不知道是什麼了。
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正常,這時刻又突然不知道再繼續些什麼,藏書閣中,倒是有了一些曖昧的感覺。
「啊,對了,還沒來得及感謝你那天幫忙。」凌寒突然想起了那天陳婉兒替他解圍還未謝過,正好找到這話題來。
「沒什麼啦,你還不是指導過我,算是我半個老師吧,應該的。」陳婉兒也穩住了心情,聲音中又恢復了正常,「對了,你那個器具到底是做什麼用的?」一副十分好的樣子。
「啊……」凌寒下意識的揉了一下鼻尖,腦中飛快的思考著要不要告訴陳婉兒,雖然自己對她有種不清的感覺,陳婉兒也是除了張師之外,在制器部中唯一一個給自己真實存在感覺的人。之所以會有這樣感覺,也是因為平時凌寒很少接觸其他制器師,和護衛們也是過的話數的過來,至于歐陽明華,一直給他的感覺都是虛幻,即使這個人站在你面前,你也不能確定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在這里,一種很別扭很難形容的感覺。
快速的思考了一番,凌寒還是決定不告訴陳婉兒,至少現在還沒有到了應該能的時候。
這些內容都是在腦中飛速的分析著,語言上,卻沒有看到過多的停頓。
「其實也沒什麼用,一個我在張師那里制作的半成品,隨便驗證一下想法而已。」凌寒又一次謊,心里卻有些苦笑︰看來自打進入這明德城,自己最大的長進,就是話了。
陳婉兒頗有深意的注視著凌寒,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張嘴︰「凌師,我師父的是真的麼?」語氣中有些心翼翼,所以稱呼上突然又用了敬稱。
「你師父是?」凌寒敏銳的從陳婉兒的話中听出來些許疑問,所以不答反問。
「我師父就是……,就是我們制器部最厲害的制器師,那位準制器宗師」
「那他了什麼?」眼楮之中,鄭重的光芒徐然出現。
「他……,他……,那天的戰斗都是因你而起,還有一個人因為代替你而死了。還,你不是一個簡單的人……」陳婉兒的聲音開始嚴肅,且心翼翼,便便注視著凌寒的變化,生怕自己錯什麼,引起凌寒的不滿或是不開心。
凌寒以為陳婉兒師父的話能夠給自己解開困惑帶來幫助,所以听得很是認真,听過之後,才發現也沒什麼新的發現。
「恩,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感覺,或者我猜測你師父的前一句是對的,那場戰斗好像是因我而起,也真的有一個人因為我死了。至于後面一句,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不簡單了?可是如果我自己簡單,那麼又怎麼會引起那場爭斗?我不簡單,我哪有不簡單的地方,無非是帶著一個制器宗師徒弟的帽子,可這有什麼不簡單,值得那些人這樣做麼?我真的不知道,我也真的想不明白。」
凌寒一下子像是打開了情緒的宣泄口,一口氣了很多,無奈,無助,彷徨,困惑,愁苦……,語氣中有著百般滋味,真情流露無遺。
這話中的種種滋味,陳婉兒似是心有所感,女孩子所特有的同情心也開始涌動,連忙︰「別這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不要責怪自己,也別再亂想了……」這話的時候,聲音中充滿了急切的關心,眼圈也有些泛紅,好像就要快哭了一樣,一向干練爽直的陳婉兒,終究還是個女孩子。
凌寒也想不到,自己的心中那百轉的情緒,陳婉兒竟然能夠都覺察到了,他本以為陳婉兒或許會以為自己的辭是在撒謊,但是,陳婉兒的表現明,她全部都信了,而且在關心著自己。
被關心的感覺,有多久沒有體會到了,青年的心,有所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