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金縷衣 七十、政治婚姻(上)

作者 ︰ 朝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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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兩手空空,眼見天『色』已晚,便隨意找了間客棧,準備打尖。店二昏昏欲睡,翻開文薄,歪歪扭扭地提起筆,懶懶地問道︰「客官哪里來?」

李彥一向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路又都是借宿農家,是以不知道住店還有這種規矩,怔了一下。當時國泰民安多年,人口流動增多,上至官員,下到走卒,路途之中的安全漸漸為人看重,武德帝才下旨,讓所有客棧都必須置立文薄,上面蓋有當地衙門的勘合印章,但凡住店旅客都需要問情來龍去脈。

那店二抬起沉重的眼皮,半睜著眼瞟了李彥一樣,有氣無力的,又問了一遍︰「客官外地來的,听不慣京片子?」語多排外。

李彥也不斤斤計較,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江州!」坐在櫃台後面,正流星般啪啪作響地撥著珠算的掌櫃,听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傾耳听著。

店二點點頭,奮筆疾書胡『亂』畫了兩圈,嘴里嘟嘟喃喃︰「又是江州來的,何處去?」到後三字時,店二極不情願地提高了點點聲音。

然听在李彥耳里依舊軟綿綿的,況的又是「京片子」,是以想了一會才道︰「京城。」李彥只知道奉旨進京,卻金鑾殿在哪,朝門望哪邊開的,一無所知。只是自信路在嘴邊,才莽莽撞撞地只身而來。

店二原想京城偌大的地方,李彥了跟沒似的,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應付差事而已,也就沒有絮叨,隨手寫了。

又問︰「姓甚名誰?做什麼的?」

李彥這次听得仔細,月兌口而出,道︰「姓李名彥,是」

李彥正思索著,自己原本還是個名副其實的「官」,現在原職被罷,後職又沒著落,正是青黃不接時,不過無業游民一個,不知如何回答。

那邊掌櫃的突然一只肉掌拍在店二的臉上,唾沫橫飛,滿口污穢噴向店二︰「森,老卵癟三嚼蛆,好佬沖冷挺尸,差事搭漿,死形活德了戲,森」一口的揚州話,李彥听得雲遮霧繞,硬是一句也沒听懂。

掌櫃罵得痛快了,又突然轉過油臉,雙眼疊皮,笑得眉目彎彎,左手捂著嘴巴,右手蘭花指一點李彥,聲音學著沙啞,道︰「李大人一路辛苦了,鄙人是店的掌櫃,客房的三天前已經備好了,天字一號,絕對的宮廷享受,別京城,就是整個大明,再找不出第二間來。」

李彥受寵若驚,連稱不敢,擺手作揖,惶恐道︰「掌櫃的客氣了,在下初來貴地,無功不受祿,實在不敢當。」

掌櫃的「哎呦」一聲,『露』出月牙彎彎白勝雪,笑道︰「李大人這話就見外了,江州一役,大人橫刀立馬,威風凜凜,僅憑百人千騎,不過三天五時,將楚國傾國之兵,百萬之眾,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落荒而逃,實在我大明之英雄。的久仰大名,傾慕不已,正是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今日大人能光臨店,真是蓬蓽生輝,的真是祖墳冒了青煙,三生有幸啊。」

一席話得李彥脾胃翻滾,差點沒吐出黃水來,掌櫃一會文一會白,一會慷慨激昂一會嬌媚鶯啼,著實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旁邊的店二剛艱難爬起,听言又吐翻在地,暈死過去。

「掌櫃的謬贊了,在下初生牛犢,不過一時僥幸,見笑見笑!」李彥汗顏,沒想到江州之事以訛傳訛,到京城竟離譜成這樣,真是人言可畏。

掌櫃的虛引一下,也不管李彥還在極力推辭,自己先帶著燈,領頭帶路。李彥無奈,跟著穿過一間弄堂,再走一箭之地,只見虛竹百桿,花木扶疏,掩映一間精舍,門前還搭著個紫藤架,風和花香,顯得寧靜優雅。推門進去,里面陳設並不華麗,但一桌一椅一被一枕莫不是出自名家之手,精致絕倫。對面一條的走廊,扶欄憑眺,天暗遠山近。

「好!掌櫃的好細的心思。」李彥四處看著,房間布置,一杯一石自然流暢,眼光到處,沒有一點凝滯處。沒想到一個的客棧,竟有如此大手筆,看來京城之中,臥虎藏龍,皆不可覷。

掌櫃見李彥喜歡,高興得眉開眼笑,道︰「大人一路勞頓,早些歇息,的就不打攪了。」著挑燈掩門而去。

李彥已經不是第一次受過這種無緣無故的禮遇了,想當初出京時,一路皆是如此,今日不過溫故罷了,見怪不怪,安然入睡,一夜無夢。

翌日絕早,本想謝過掌櫃再離開,卻听店二,掌櫃的出遠門去了,沒有個三五天是回不來的。李彥見此也就只好作罷,讓店二代為轉告。店二前倨後恭,一路點頭哈腰地將李彥送出門外,笑得皮肉都差點抽筋。

這是掌櫃卻從背後出來,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做的不錯,下個月給工薪再加兩成。」

店二听言,一張嘴從古至今凡是好听的話,統統講了三遍,又疑『惑』問道︰「掌櫃的怎麼不見李大人?難道有什麼不妥?」

掌櫃看了店二一眼,笑眯眯地點點頭,道︰「孺子可教,知道想,知道問,不錯不錯。」繼而指點道︰「大人這個人情,我們不能承,承了便是諂媚,令人反感。然而這又是一個巴結的好機會,我若不搶,便被他人爭去了。所以我這個時候必須回避,反而可以抬高身份,到時候自然會種因得果。」

店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一雙眼看著掌櫃,剎那間形象變得高大起來,心中立志,已掌櫃為目標,七竅玲瓏,八面威風。

李彥出門,問明方向,急急往吏部跑去。煩勞侍衛通報,等待許久,不見動靜,又不敢催促,又不能離去,只好恭敬立于一旁。眼看卯時將到,正自焦急,一頂藍『色』轎子從里面慢騰騰地出來。

李彥看見,忙作揖道︰「草民李彥,拜見大人。」

里面探出一只圓圓的腦袋,皺眉看了李彥一眼,不耐煩道︰「哦,原來是李大人,怎麼今日才到,皇上已經催了好幾遍了,快隨我進宮去吧。」又自個嘀咕兩句,這才將頭又縮了回去。

「下官謝大人。」當下不敢怠慢,心翼翼地尾隨著轎子,直到朝門口,又跟著人『潮』進去。

劉全一聲尖叫,各位官員列班依序進入大殿,然李彥還沒有接到皇上的傳召,那官員自己先進了,卻讓李彥在門口等著。

孝仁帝自江州回來,勤于朝政,幾乎每日上朝。斷事議理,明察秋毫,群臣終于見識到了孝仁帝的英明果斷,開始正視這個荒『婬』無道的皇帝起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跪下喊道。

孝仁帝坐在龍椅上,目光冷峻,臉『色』嚴肅,看不出一絲表情,淡淡道︰「平身!」

群臣謝過,各依班垂手而立。

「有事出班啟奏,無事卷簾退朝!」劉全也安靜退立一旁。

沒等下面臣子話,孝仁帝便搶先開口道︰「朝議之前,朕有則故事,甚是經典,想講出來給大家听听,如何?」

群臣面面相覷,都不覺得孝仁帝只是想講個故事,以娛眾耳,肯定是另有玄機。又不約而同地,看著昺親王劉諭睿和睿親王劉謹,兩位還是老樣子,氣定神閑,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

「臣等恭听聖訓!」所有人又跪一遍。

「話齊桓公出獵,追逐野鹿,走到一道山谷中,遇見一位老者,便問︰‘是為何谷?’老者答道︰‘愚公之谷’桓公又問︰‘何故?’老者回答︰‘以臣之名。’桓公好道︰‘今視公之儀狀,非愚人也,何以公之名?’老者遂向桓公講起了一段往事︰‘臣喂養的一頭母牛生下了一頭牛,等牛長大後,臣把它賣了而賣了一匹馬。村中少年見了,道︰牛不能生馬,于是將它牽走了。鄰居听,皆以為臣愚。是以此谷為愚公之谷。’」

孝仁帝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掃視群臣,道︰「各位愛卿,可知此老者愚在何處,而那村中少年又聰明在何處?」

禮部尚書吳.儀出班,低頭笑道︰「皇上,臣以為村中少年聰明之處在于,利用人的慣『性』思維,牛不能生馬雖是事實,但不能構成因果關系,不能成為牽走馬的理由。而老者之愚,便是循著少年的邏輯思考,不知變通,當然找不到根結所在,是以利益受損,卻茫然不知。」

孝仁帝听言點點頭,笑道︰「愛卿之言,鞭闢入里,深得朕心。」又轉過頭,看著劉謹,淡淡道︰「睿親王以為如何?」

劉謹听孝仁帝問,恍若夢中驚醒,忙出班跪下,惶恐道︰「下臣該死,一時走神,竟沒听見吳大人的話,望皇上恕罪!」心中卻想,任你怎麼含沙『射』影,老子不睬你,看你能奈我何。

孝仁帝笑笑,道︰「睿親王嚴重了,不過幾句玩笑話,沒听到就算了,別放在心上。」隔山打牛的警告既然沒有效果,干脆做高姿態,先禮後兵,算是給他提醒了。

就在此時,吏部孫咨顫抖出班,期期艾艾道︰「皇上,江州李彥在殿外求見。」

孝仁帝听言精神一震,激動不自禁,稍平心態,才點頭道︰「宣李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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