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金縷衣 七十六、科舉風波(下)

作者 ︰ 朝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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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琦听言,盛怒起身,按劍而立。李彥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論語》扔在一邊,懶懶起身,道︰「莫急,既來之則安之,打開大門!我去去就來。」最後一句卻是對何琦的。

侍衛見李彥自信滿滿,心中稍定,忙前面引路。何琦關心李彥安危,偷偷召集了家丁、護院,埋伏兩旁。自己卻躲在門角落,暗暗地听著。

何府的廣亮大門,再一次嘎嘎大開,兩個童左右而出,一人抱著一個香爐,一人拿了一只葦蒲。李彥一身白『色』道袍,羽扇葛巾,人未到,聲先聞︰「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李彥著,笑『吟』『吟』盤坐于葦蒲之上,羽扇一揮︰「禮之用,和為貴。各位高朋‘盛情’前來,無奈蝸居狹窄,不能周全。且君子動口不動手,以理服人,請席地而坐。」

俗話︰伸手不打笑臉人。且舉子們向來心天高,听李彥要跟他們理,都停下了手中動作,卻沒人坐下。

「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大人身為主考官,卻出賣考題,中飽私囊,上不顧皇上恩典,下不顧父母顏面。孟子有雲︰無君無父,是禽獸也!」領頭之人大聲道。

李彥揮揮扇子,示意他坐下,笑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閣下暫熄雷霆之怒,且坐而論道,听本官一言。」

眾舉子听李彥引經據典,侃侃而談,神『色』溫和,親切待人,謙恭有禮,心下稍平。反觀自己,心浮氣躁,盛氣凌人,倒落了下風。如此想著,便都听言坐下,洗耳恭听。

李彥接著道︰「眾惡之,必察焉;眾好之,必察焉。省試尚未開考,試題尚未公布,本官尚不得皇上旨意,閣下何以知之?道听而途,德之棄也!」

那舉子被李彥得滿面通紅,強言道︰「空『穴』來風,必然有因!」

李彥扇指其面,喝道︰「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爾以莫須有之言,率眾圍官家之府,喧嘩『亂』民,意欲何為?居心叵測之徒,不足于語,請勿復言!」

那舉子一時口快,被李彥痛叱,啞口無言,低頭嘆氣。眾人听言,氣勢先去一半。默然良久,又一人站起,道︰「若開考試題與買者相同,大人將作何解釋?」

李彥抱拳道︰「閣下有禮,請問上姓?」

舉子挺身正言︰「不敢,學生草姓韓名通字和順。」

李彥搖著羽扇,輕松笑道︰「請先安坐。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奸』商不過唯利是圖,巧言令『色』,如何能妄猜聖意?各位舉子,這點盡可放心。」

韓通听了,點頭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若大人所言屬實,韓通定然登門負荊請罪,若大人所言不實,請還天下舉子一個公道!」完,傲然坐下。

眾人听言,皆贊道︰「好」

「大人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如今『奸』商橫行,蠱『惑』學子,擾『亂』京城省試,是可忍孰不可忍,當依法治之!」又一舉子站起身人,激昂道。眾皆附和︰「正該如此!」

李彥也道︰「善!然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本官只是代天子主考本次省試,然不問司法,越俎代庖,綱常則『亂』,還請各位舉子諒解!不過若卻有其事,作為大明一員,本官定然舉報揭發,使不法之人無所遁形。」

一舉子听言,忙將手中還未丟棄的「試題」作為證據承給了李彥,道︰「這是學生無意所獲,大人明察秋毫,請一定徹查此事,還百姓一片淨土。」

李彥接過,點頭稱是。何琦听到此處,方放下心來,『模』著自己的胸口,長吁一口氣,原以為此事到此結束,遣散了便可。

誰之又听李彥大聲道︰「子曰︰友便闢,友善柔,友便佞,損矣!爾等听信損友之言,雖博學而篤志,然不知切問而近思,事無考,則疑鄰偷斧,豈君子所為?以彼傳彼,以訛傳訛,助『奸』商之風,見風起浪,豈是聖人所樂見?」

李彥站起身來,『色』嚴聲厲,眼楮從舉子臉上一個個掃過,見一半學子臉上已有悔意,高聲叱道︰「權,然後知輕重。爾等都聖賢書,代聖傳言于百姓,教化于民,任重而道遠,豈可不三思而後行?造謠生事,圍攻官府,致聖人之言于何地,致百姓之行于何地,致國法于何地?」

李彥一連串的反問,得個個汗顏。韓通豁然站起,抱拳道︰「大人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學生慚愧,甘願受罰!」然切實到實際行動,卻都猶豫了,畢竟圍攻宰相府,不是事,一旦受罰,只怕一生功名將付之東流。

「學生也甘願受罰!」又有一人站起,低著頭拱手道。李彥眯著眼看著,仔細記下他的衣著相貌,點點頭。陸續又有幾人站了起來,主動請罰。眾舉子見大勢所趨,皆不得不請言,願意受罰。

李彥長嘆一聲,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各位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才子,皆是我大明繁榮昌盛的根基,法理不外乎人情,本官今日且將此過記下,若爾等下次再犯,定當兩罪同罰!眾人以為如何?」

「謝大人!」眾舉子听言,皆意外驚喜,心中大石總算放下。

李彥道︰「然此事體大,本官雖然擔下,然皇上若是問起,不好作答。各位且將自己的籍貫和姓名寫下,本官如實所言,也好有所憑證。」

「這個自然!」眾人皆言。

李彥往里面要了文房四寶,悄聲吩咐何琦,派人看守四處,以防有開溜之人。在門前擺了一張書案。各位都是飽學之事,自然不需他人代筆,各各排隊依次寫著。李彥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一場鬧劇,一直到申時才散。李彥回到屋內,若有所思,默然地來回踱著步子。何琦站在一旁,不敢驚動。夜來風起,李彥依舊一語不發,何琦見其衣單身弱,輕輕將一件大風衣披他身上。

李彥驚醒,握著她的柔荑,歉然笑道︰「讓你擔心了?!」

何琦點點頭,看著李彥的眼楮,勸道︰「凡事量力而行,若是有難言之處,琦兒可去央求爺爺幫忙。」

李彥笑道︰「不用,我自有分寸!剛才學子中可有逃跑之人。」

何琦搖搖頭,然心中有一個疑慮,不吐不快,便道︰「夫君能確定現在外面所售試題,不是真的?若是有人執意害你,京城之中無不有,也不是沒有手眼通天之人,萬一」

李彥沉思道︰「是真的,京城所售省試試題是真的!」

何琦驚愕道︰「夫君如何得知?那」

李彥握著一沓名冊,從中抽出幾張,將一些人的名字劃出,交給何琦,道︰「是這些人告訴我的,我敢肯定這些人都不是這次科舉的學生,不過在其中煽風點火。不知道他們是有十分的自信,還是沒將我李彥放在眼里?那時候舉子眾多,街道掩蔽,完全可以借機逃走,然而他們卻沒有這麼做。」

「可一旦科舉開考,事情敗『露』,不管是誰所為,夫君必然首當其沖,可如何是好?還是讓爺爺先在皇上」何琦一雙妙目盯著李彥,雖然心里認為此事不得不如此,但是還是想听李彥的話。李彥若是不肯答應,寧死不屈,也就只好同生共死了。

「好的」李彥微微笑道,「沒想到我剛到京城,就給宰相大人除了這麼大的難題,真是過意不去,唉」

何琦開顏一笑,粉拳錘著他的胸膛,仰頭皺著鼻子,薄嗔微怒,道︰「什麼宰相,是爺爺,都一家人,還兩家話,該打」

李彥握著何琦一雙柔荑,雙眼凝視她的俏紅的雙頰,不禁感覺溫馨,將她緊緊摟在懷里。何琦心內一甜,靠在李彥肩頭,微微笑著。

何常在酉時從宮中出來,途中也听了一些傳聞,回到家時又听何琦央求,卻一反常態,沒有立即回答她,『模』著胡須,凝思半晌,才道︰「丫頭,真有那麼著急?」

「都火燒眉『毛』了,還不急?」何琦撅著嘴吧,跺腳道。

「好,今日皇上心情正好,打鐵趁熱,爺爺這就進宮。」何常在口中如此,然心中卻不如此想,此時牽涉利益眾多,此次進宮只怕撈不到什麼好處。

何常在一路迤邐來到宮門,雖然衙差巡檢,但都識得宰相的轎子,也不敢什麼阻攔,倒是順風順水。太監通報上去,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引了何常在進去。

孝仁帝還沒就寢,批完了折子,正在御書房挑燈看書。見何常在去而復返,心中一動,感覺必有大事發生,卻不動聲『色』。

「微臣叩見皇上!」何常在跪下道,「外面盛傳此次科舉試題泄『露』,臣擔心」著將從何琦手上拿到的紙條交給孝仁帝。

孝仁帝展開一看,震驚不已,卻也有著與何常在有著同樣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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