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界就仿佛是一個大賭場,有人下注,緊張結果,有人觀望,等待機會,底子厚的坐莊,沒有底子的人或仰望,或嘆息,或羨慕,或鑽營投機,期望有一天達到莊家那個高度,或者接近一點。
太子劉堪雖然陷入了絕境,但還有一個虛名,也就還有一線機會。
「太子殿下,如今已無退路,還望早做決定!」
「溫大人言之有理,如今江彬謀反,正將京城圍了個水泄不通,杜孝衛正帶著御林軍抵御,無暇分身,皇城空虛,正是太子殿下舉事得最佳時機。太子殿下,不要猶豫了!」
兩個官員,一瘦一胖,正在給劉堪出著主意。
劉堪緊緊地握著拳頭,腦門上的汗水一滴滴地滑落臉上猶自不覺,此時的他除了心髒的跳動之聲,什麼也听不見,腦子里一片空白。
「太子殿下放心,倘若失敗,一切由微臣一力承擔,絕不連累殿下。」瘦大臣普通跪下道,臉上凌凌。
胖大臣一怔,繼而跟著下跪道︰「微臣與馬大人一樣!」其實謀反這麼大的罪名,僅憑他們兩個「微臣」怎麼擔待得了,如此來,不過是想安劉堪之心罷了。胖大臣反應終究瘦大臣慢些,但也不是愚笨之輩,稍微一想便融會貫通了。
劉堪一拳重重錘在桌面上,豁然站起,大聲道︰「好!就依二位之言。事不宜遲,我們今夜就行動。」
兩臣子對望一眼,只見對方的眼里都是一團火花。他們都是不折不扣的賭徒,贏了,便功成名就,流芳百世,輸了,絕子絕孫,遺臭萬年。正是巨大的利益後面,總是埋藏這危機,反之亦然。
「是!臣等遵旨!」兩人沒有猶豫,異口同聲道。
………
劉謹回到府邸,此時何常在也找了個理由,跟了過來。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打了半天的哈哈,何常在三句,劉謹接不上一句,終覺無趣。但何常在依舊喝著茶,沒有要走的意思,因為他今天的目的還沒有出來。
「王爺,以下官所見,太子之事,還需要王爺親自與皇上求情,方能大事化,事化無。」如今外敵圍城,本該同心協力只是,不想內亂又起,何常在身為當朝宰相,自然責無旁貸,是以才不得不放下面子,來求睿親王劉謹。
劉謹卻無奈地搖了搖頭,悲傷道︰「世上誰人不愛子孫?本王何嘗不想請求皇上,平息這場風波,只是本王身份尷尬,若是如宰相所言,即便皇上勉強答應,外人會怎麼議論,本王徇私枉法?如此對太子無益反害。」
何常在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然而這個時候除了睿親王劉謹,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勸得過皇上,適合去勸皇上。正如剛剛朝會上一個大臣所言,這是國事,更是皇上的家事,哪個外人敢置喙?
「王爺言之有理,只是京城正值為難之際,能平息此場風波的只有王爺,還望王爺為天下之百姓忍辱負重一次,來日京城圍解,下官願代為澄清,公告天下,傳頌王爺之名。」何常在著,竟站起了身來,對著睿親王劉謹長揖到地。
劉謹自然不可能接下,見何常在起身,也忙站了起來,虛情假意地扶著何常在的手,激動道︰「宰相大人如此大禮,王愧不敢當!庫不敢當!還請起來,咱們再從長計議!」
何常在畢竟身為一朝宰輔,自然不可能如無賴般死纏爛打,既然劉謹給了他一個台階,他便順坡下驢。
待兩人重新坐定,劉謹復又開言,嘆息道︰「宰相大人,不是本王不敢求這個情,太子殿下乃本王親生,怎能不時時牽掛于心?可宰相大人,你知道皇上今日在朝會上的意思嗎?」
何常在一怔,他不是沒想過孝仁帝的意思,只是怎麼也想不通,猜不透。
「皇上的意思是?」何常在疑問道。
劉謹復又嘆息一聲,道︰「宰相大人,各位大臣句句字字,哪里不都是在為太子殿下求情,可皇上卻句句反擊,未留半點余地。皇上的意思難道還不夠清楚嗎?本王求情,不正是忤逆皇上的意思,又能得到什麼結果呢?」
何常在回想當時情形,卻如劉謹所,不禁恍然,道︰「難道皇上是想…」後面的話卻怎麼也不敢出口。
按照劉謹的意思,皇上定時準備放棄太子以求得朝廷上下,京城內外的安寧,這是最容易的辦法,也是損失最的辦法。這些現在還沒有確實的證據,即便是已經發生了的事情,給何常在十個膽子,也不敢當眾出來。
劉謹卻會意地點了點頭,再次無奈地嘆息著,似乎強忍著心中的悲痛,將茶杯捏得咯吱咯吱的像。
何常在理解地點點頭,便告辭離開了。
………
劉謹臉上的表情來得快,也去得快,剛剛還是傷心欲絕,馬上便恢復了自然,嘴角自然地向上揚了起來。
這時秦朗從屏風後面轉了過來。
「王爺…」秦朗眼見劉謹還在發著呆,忍不住提醒道。
劉謹回過神來,看了他一眼,一面伸手過去拿著茶杯,一面將朝會中的情形給他了一遍,問道︰「你以為呢?」
秦朗思索了片刻,道︰「奴才以為,皇上是想逼太子謀反!」
劉謹一驚,手中的茶杯竟沒有拿捏住,灑了自己一身的水。秦朗忙上前幫忙撿起茶杯,幫忙擦拭,口中不停道︰「奴才該死…」
劉謹無言,回到後室換了一身衣服再來,臉上也恢復了往日的表情。
「此話怎講?」劉謹淡淡地問道。
秦朗恭敬回答道︰「知子莫若父,想必王爺奴才更了解太子殿下的個性。太子殿下更隨皇上日久,一些細事物,自然也不可能瞞得過皇上。」
劉謹點點頭,道︰「不錯,太子從自以為是,好高騖遠,且外強中干,只要有人從中唆使,不定他腦子一熱,還真有可能…」這話也只有劉謹一人的,秦朗自然不敢明言。
劉謹繼續道︰「只是這似乎不合情理,如今外圍未解,又添內亂,皇上這不是自找罪受?」
秦朗接著劉謹的話道︰「除非皇上有對付劉謹的絕對把握…」
劉謹心內一驚,月兌口而出道︰「莫非太後與劉詵就在皇上手中?怪不得皇上听太後與劉詵不見了,卻一臉淡定,既沒有追究,更沒有派人尋找,怕不是他已經將他們捏在了手里…」劉謹越想越覺找對了路子。
劉謹站起來,在屋子內來回踱了幾個來回,突然停住,道︰「看來我們也該準備準備了,不然被皇上殺了措手不及,可就後悔都來不及了…」
「是!」至于怎麼做,秦朗沒有多嘴,他知道這時候劉謹的法子肯定自己的管用。
………
夜色漸漸濃密,城牆上的刀槍映照在清涼的月色下,有一種特別的蒼涼。
「轟…」突然一聲炸響,驚醒了所有人,李彥更是一個魚躍翻身跳了起來,跑到城樓上望去,只見皇城西角突然大火沖天,忙抓住一個士兵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是糧草,京城最大的糧倉…」士兵被李彥勒得差點喘不過氣來,哆哆嗦地回答道。
李彥氣急敗壞地跺腳嘆道︰「杜孝衛誤我…快,馬上調集人手,趕去救火,務必挽回損失…」又大聲喝道︰「杜孝衛何在?」
杜孝衛也正四處尋找著李彥,听見喊聲,循著跑了過來,道︰「大人,末將…」
李彥罵道︰「還‘磨’個屁啊,趕緊派人去救火啊…」
「末將…」杜孝衛又準備話,李彥卻轉過身來,聲色俱厲地吼道︰「救火…再多的屁,回來再放,執行命令…」
「是…」杜孝衛極不情願地答應著,然轉過身卻借著夜色的隱蔽微微一笑。
………
黑暗之中,兩個人影低低地伏子,將兩人地對話听得一清二楚,不禁會意一笑。眼見李彥與杜孝衛匆匆走開,便如狸貓一般,悄悄地靠上了女牆。一人解下腰上的繩索,綁在另一人的身上,緩緩地將他縋下城去。
「啊…有奸細…」
「在哪,在哪…」
「那…」士兵的話剛完,便有幾十只利箭飛快地射來,還未等他來得及反抗便已經射成了馬蜂窩。
聞聲提著刀劍過來的人,只能搖頭嘆息,這麼好的一個功勞,就這麼葬送了,實在可惜。
「咦,他手上怎麼還有繩子,難道…」
「你們看,下面好像有人在動,老屁,快拿箭射他。」
那城牆上的黑衣人尚未死去,听言心內一緊,臉色白如死灰,眼見自己用性命換來的成果,就將葬送在這些蝦米的身上,委實的不甘心。
然而突然有人伸出一只白皙的手,將那人準備射箭的人攔住了,黑衣人心中正慶幸,然向那手的主人看時,卻是去而復返的李彥,再看看旁邊,站著的竟是剛剛被訓斥了的杜孝衛。
「還真不簡單,知道聲東擊西,燒糧草是假,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偷出城外是真,江彬手下,果真個個好手。」李彥笑道。
「他們再厲害,還不是逃不過大人的天羅地?我想江彬此時只怕正在做著春秋大夢呢…」杜孝衛跟了李彥幾天,別的不見長,這拍馬屁的功夫倒是有進步。
李彥搖搖頭,笑道︰「你啊你,快去巡城吧,還是心點好,別讓其他人鑽了空子…」
杜孝衛臉色一肅,拱手道︰「是!」立刻帶人去了。
黑衣人一字不漏地听完,心中一痛,鮮血直蹦,即可斷了氣,只是兩只眼楮依舊睜得大大的,是的,他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