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昺親王府已被沖刷一新,完全看不出打斗的痕跡,窗明幾亮,縴塵不染,更讓人無法想象這里曾尸積如山,血流成河。只是來來去去的人,臉上都顯得十分蒼白,走起路來都心翼翼地,生怕驚醒了什麼似的。
昺親王劉諭依舊坐在他的書房內,雙手環抱著,輕輕拍打著自己的臂膀,若無其事地與石左有一搭沒一搭地著話。
「高寵跑了,不知道帶走了睿親王多少財富,揚州其他人呢?太失策了,要是我,就該給汪明一個具體的職位,也不會有今日的尷尬。」昺親王淡淡道。
「江彬能怎麼樣呢?既然做了婊子,又想立牌坊,結果…看吧,結果只能是自己打自己的臉。現在的江彬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多久了。」劉諭又道。
「不會的,皇上不會這麼輕易就認輸的,一個個默默無聞隱忍這麼多年的人,豈是容易放棄的?」劉諭繼續著。
………
石左依舊站在他的身後,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表情,昺親王一句,他回應一個「是」,有時候甚至不用回應,昺親王又開始了下一個話題,並沒有將石左當一回事。
石左跟隨昺親王多年,知道這是他緩解壓力的一種方式,其實他心中思慮的是太子與睿親王,只是到此為止,他還一句未提及此事,也沒通知劉圩過來商量,顯然還有許多的細節沒有思慮周全。
太子謀反,已是公開了的秘密,不僅兩位王爺知道,李彥知道,江彬知道,只怕何常在也知道,只是何常在卻不得不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因為他還在左右搖擺,到底該站在誰的一邊,然而想得多了,又發現這種事情並不是自己能夠插手的。
「什麼時辰了?」劉諭著著,突然轉過頭問道。
「酉時!」石左與劉諭一樣,也時刻在關心著。
「睿親王該行動了吧…」劉諭似嘆息似怨恨地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停止了滔滔不絕地談論。
「是!」石左的回答輕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到,他此時腦子里想得卻是「薛繁」,當年那個他放過的科舉學子,如今改頭換面成了安平縣的縣令。石左本以為一切都天衣無縫,但這幾日才發現,昺親王身後竟還隱藏著一股如此高深莫測的勢力,讓他不禁對自己的信心動搖起來。再加上薛繁曾在揚州出沒過,這更讓他害怕,不定昺親王已經什麼都知道了,只是一直在隱忍。
「劉圩在做什麼?」昺親王又問道,他從來是這麼稱呼自己的兒子的,就仿佛他是一個外人,毫不相干的人,連一顆棋子都不如。
「睡覺!」石左如實回答。
「他難道一點都不知道?」昺親王冷笑一聲,此時方覺劉圩輸給劉堪並不冤枉,至少一個知道積極爭取,一個只會自恃聰明,卻塞听閉聞,安泰淡然。
「是!」石左肯定道。
「好吧,去把他喊過來…」昺親王徹底失望的同時,也希望劉圩能堪當一個棋子的作用,是以準備告訴他一些實情。
………
京城的今晚的夜色異常的濃黑,猶如上好的墨一樣,清風拂面,讓人能感覺到其中的細膩,月光穿梭在雲層內,忽明忽暗,更是別有一番韻味。
然而誰也無法領略這美好的時光,辛苦勞作的一天的百姓,早早地便進入了夢想,而此時依舊睜大了眼楮的人,卻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卻無法感受周邊的一切。
皇宮的門早早就閉上了,自從孝仁帝登基以來,這道門便從來沒有晚上開啟過,缺了管束,守門的侍衛早早開始了輪換制度,一半人守著上半夜,另一半人守下半夜,卻又多半是窩在一個角落里,用宮燈照著,百無聊賴地玩著牌九。
「多久了?」一副牌玩完,一個侍衛攤了攤雙手,示意他已經輸完了。
「酉時剛過,你不會今天才帶這麼點銀子吧,這才剛剛開始,也太摳門了…」
「沒辦法,最近老母親犯病,錢都送家去了。」那侍衛雖如此,臉上卻沒有半點淒色。
「呸,昨日個是兒子,今日又是老母親,就數你借口最多。罷了罷了,快換了文子來,他都你爽利…」
那侍衛沒有反駁,起身走開了。
侍衛們也知道玩牌是明令禁止的事情,為以防萬一,因此也留了個心眼,每次開始的時候總會留一個人望風,好及時通風報信。
那侍衛搖搖晃晃地四處看著,哪有文子的身影,還以為他也躲在哪個角落內瞌睡去了,正怪,突然覺得後面風聲響動,然而還未來得及轉身,脖子上便多了一道深深的刀痕,人便沒了知覺。
………
「怎麼去了這麼久?」
「怕是文子也怕了咱幾個…」
「能不能不咱這個詞,得慌!」天天听那些沒把的人,已經夠了。
「他不來正好就算了,也是個破落戶兒,扣不出幾個前來,反攪了我們的興致。」
「對對對,只要他們老實些就行。」
………
幾個人正興致勃勃,卻不知幾個黑衣人已經漸漸在向他們靠近,明晃晃的刺刀,悄無聲息地頂到了心髒,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已經不能話了。
沒有任何的停留,黑衣人處理完尸體,便分散開來,各自尋找下一個獵物。
………
東宮!
劉堪披上了鎧甲,隨時準備戰斗。
今天晚上,無論成敗,都會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這一刻所有的人都退到了一邊,這個世界成了他的舞台,因此他格外的珍惜。
等待胖瘦兩位官員急匆匆到來,劉堪一聲立下︰「攻城!」
五千鎧甲輝煌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入了皇城,正如戰前預料的一樣,一路上進展順利,幾乎沒有任何有威脅的阻礙,就讓劉堪殺進了皇宮。
部分御林軍的負隅頑抗,並不能阻擋已經瘋狂了的劉堪,指揮著軍隊,四面全力攻擊,使得皇宮幾乎在眨眼間別被攻破。
「哈哈哈…」劉堪終于發出了心滿意足的笑聲,長劍指著慵懶的孝仁帝,趾高氣揚道︰「皇上,沒想到會有今天吧?」
早知道謀反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一件事,劉堪早就做了,干嘛要忍受這麼多的罪。
「想到了又如何,沒想到又如何,難道你敢殺朕?」孝仁帝冷笑道。
劉堪現在心情極好,並不受孝仁帝刺激,笑道︰「殺與不殺,又有何區別,你還不是我手中的一塊肉?」
「是嗎?你有這個自信,朕很欣慰,只是究竟誰能笑到最後,現在定論,還為時尚早。」孝仁帝又道,並沒有將劉堪的一言一行放在眼里。
劉堪冷「哼」一聲,不再與孝仁帝斗嘴,現在他夢寐以求的地方,可是孝仁帝那偌大的後宮,里面可是佳麗三千,美女如雲,相信憑著孝仁帝這身子骨,應該還有許多都是沒有動過的。
劉堪已是摩拳擦掌了。
………
同樣的結果落在睿親王劉謹的眼里,卻沒有那麼興奮,劉堪的一切都來得太過順利,而劉謹所派出的人員,至今未回。此時劉謹已經能夠猜出他們的結局了——死!
「怎麼回事?」劉謹不可能懷疑這是一場布局,孝仁帝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即便別人肯,那些御林軍的侍衛也不可能答應。
因此,這其中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在除了皇上、太子和他之外,還有另外一股勢力。劉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劉諭,無論如何,也只有劉諭才可以如此是無忌憚,且游刃有余。
不過劉謹並沒有急著下定論,他在等待另外一個消息。
對于從來以謹慎聞名的劉謹,自然不會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內,沒有五成把握,是不可能傾盡全力的。
然而這個消息卻來得想象中的晚了許多。
「王爺…」一個黑衣人踉踉蹌蹌地闖了進來,身上還帶著一只穿胸透背的長箭。剛進大廳,微弱地呼喊了一句,便伏倒在劉謹的身前。
「啊…」劉謹的心已經涼了半截,看來事情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不禁蹲下了身子,將耳朵附在黑衣人嘴邊,因為他已發現黑衣人已經十分微弱,已經到了垂死的邊緣。
「王爺…屬下無能…」黑衣人了句抱歉的話,便無氣無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劉謹怔怔地看著黑衣人的尸首,一時之間心內五味雜陳。
「怎麼回事?」劉謹並不需要下屬的歉意,他需要知道的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原以為生活在陽光下的他,突然發現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並不真實,若有夢境一般,被打碎以後,便是無盡的黑暗。
秦朗一直呆在劉謹身邊,但此時的他並敢不試圖靠近,因為他知道即便有千萬種理由,甚至是回天的計謀,也已經挽回不了劉謹的信心。
劉謹的形象此一瞬間,在秦朗的心里徹底崩塌,同時崩塌的還有他那榮華富貴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