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默默的一前一後的走著,走了大半天,王凡自己都數不過到底翻過了幾座山梁,趟過了幾條溪水,只知道快到傍晚的時候,兩人走到一座大山腳下。這座大山氣勢磅礡,高聳入雲。
「少主,我們今天就在這山腳下歇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再上山。」阿泰放下肩上的擔子,找了個靠水源的灘地坐下。
「我…我母親的墳地怎麼這麼遠,岩伯不是說過,我母親是傷心過度病重離世的,我還以為就在寨子邊上呢。」
阿泰只是憨憨一笑,眼神里帶著一絲絲的歉意,沒有說話。
王凡也不好意思的在阿泰身邊坐下。出來的一路上,王凡心里就隱隱感覺不安,所以一路上只顧著低頭想事,沒有理會前頭挑著擔子的阿泰,現在看著已年過半百的老阿泰挑著這幾十斤重的擔子走了一天的山路,心里也有些不忍。
「這里離我母親的墳地還有多遠?」王凡為表示自己的愧疚,隨便的找些話題。
「就在這山北邊的懸崖邊上。」
「那我父親的墳地呢?也在這里嗎?」
「不是,你父親是突然失蹤的,在族里只有個衣冠冢,就在祭壇的後邊,和你爺爺的在一起。」
「那為什麼我母親的墳地離得這麼遠,他們不是應該葬在一起的嗎?」王凡溫怒的問。父母親致死都不能同穴,王凡猜想到里邊隱藏著巨大的隱情,心里也為父母不忿,剛剛才對阿泰的點點憐惜霎時間被心中的憤怒給燃燒殆盡。
「我,我只是個下人,我哪會知道為什麼?」阿泰看著怒目圓瞪的王凡,心生怯意,眼神飄拂的別過臉去。
「你是我二叔的管家,在族里呆了這麼長時間,你怎麼會不知道。」王凡已被激怒了,一手揪過阿泰的衣領,握起拳頭就想砸下去。
阿泰閉上雙眼,忽的跪倒在王凡面前︰「少主,如果你什麼怨氣,就沖著我阿泰來吧,就是你打死我,我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只要您不要再和我老爺計較,你看他都病成這樣子了,你就原諒他吧。」
「你。」王凡高舉的拳頭僵在空中,以王凡現在的武力,盛怒之下的拳頭那是阿泰這個年過半百的小老頭所能承受的,王凡真的一拳揮下去,不把他粉身碎骨也會要了他半條性命。
「少主!你別再難為阿泰叔了,你二叔是他的救命恩人,你就算是把他打死了,他也不會說一句你二叔的壞話的。」王凡身後一聲嬌喝。
「你也出來吧。」王凡無力的放下了拳頭,推開一臉自尋死路的阿泰,頹廢的跌坐在岩石上。其實他早就知道玉罕一直在後面偷偷的跟來,只不過因為那是玉罕,所以王凡也沒點破。
玉罕奔到王凡的的面前,「噗通」的雙膝跪下︰「少主,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要問什麼就問我吧,我絕不再隱瞞了。」
王凡看著玉罕,頭發凌亂,眼圈浮腫,衣服也還是昨天的那套衣服,在胸前的那一片皺褶得特別厲害,那還是自己昨天在上面揉捏所造成的,估計玉罕昨晚上也是一夜沒睡。
「你們都起來了吧。」王凡不想再去猜測什麼了,「玉罕,你就把我母親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給我听吧,我也不想再去猜忌什麼了。」
玉罕先扶起地上的阿泰叔,讓他到樹下休息,自己才坐到王凡邊上,細細的說起了王凡母親的故事。
「你母親年輕的時候,寨子里出了三個性格各異但又都美麗異常的女子,她們分別是你母親木蓮和妹妹青蓮,還有就是你五嬸玉泉。她們三個既是這方圓百里的大美人,也是一起長大,感情深厚的姊妹花。
妹妹青蓮也像我一樣,十幾歲就被選定為你父親的貼身侍女,所以很早就開始追隨在你父親的身邊,而木蓮是青蓮的姐姐,和你父親也時有接觸,久而久之也對你的父親暗生情意,所以後來由你爺爺老族長做主,就讓你父親把姐妹倆都去過來做了妻子。
而差不多也在同時期,玉泉也嫁給了你二叔,做了他的五夫人。三個姐妹又都聚在了同一屋檐下,這本來應該是一段美好生活的開始。
可是你出生還不到一歲的時候,你父親無意中得到了一個關于景族寶藏的線索,于是偷偷的瞞著你老族長爺爺,自己帶著幾個人上山尋寶,從此再無音訊。
當時,雖然有一起上山而後回來的人說,你父親是失足掉落懸崖的,不過老族長一直都不肯相信,所以族里只能是按著失蹤來處理。
你父親失蹤以後,木蓮姐妹是悲痛欲絕,終日以淚洗臉,甚至本來就文靜內斂的木蓮,還曾一度有傳出得了失心瘋的傳說。
你老爺爺可憐姐妹倆年紀輕輕的就守了寡,同時也希望她們能盡快的走出你父親的陰影,于是把你接到自己身邊交給你義父撫養,宣布你母親姐妹倆可以擇偶再嫁,而且還在主宅旁邊另外找了個地方給你母親她倆居住,而這也意味著你母親她們離開了王族的保護,已經是自由之身,可以和任何男子交往。
本來這些都是你爺爺的好意,可就偏偏就害苦了你母親姐妹倆,也許是你爺爺低估了姐妹倆對你父親的情意。
離開了王族之後的姐妹倆,迎來了蜂擁而至的求愛者,競爭者們不厭其煩的在她們的竹樓下展現自己,給姐妹倆造成了巨大的困擾。其中鬧得最凶的就是你二叔和我的父親。按照傣家習俗,兄去世,弟弟可要求嫂嫂‘轉房’
甚至兩人因為爭奪你母親姐妹,雙方還發生了械斗。你爺爺一怒之下,懲治了你二叔和我父親的同時,也要求你母親姐妹搬出寨子,自己另外再尋地方居住。
誰能想到你母親性格內斂,其實倔強,接到通知的當天晚上就和妹妹青蓮翻山越嶺的循著你父親落崖的山谷而去。
他們失蹤的那夜,你二叔被你爺爺禁足在家里,只有我父親帶著家族子弟一路尋找,可最後還是只能看著姐妹倆雙雙跳落懸崖。那一年,你母親就二十五歲,你小媽也才二十二歲。
從此我父親和你二叔都被背上了逼死你母親姐妹倆的罪名,在族人面前抬不起頭來。
事後,雖然你爺爺也很懊悔,可是為了不讓這時再影響到族里的兩大家族,只能違心的把你母親她們的墳地一直保留在這山上,沒有遷回到王族墓地里。
少主,你也別怨恨你爺爺,到了他晚年的時候,我听岩伯說,還跟他來給過幾次祭奠你母親,他的心里其實也是很懊悔的。」
听了玉罕的述說,王凡心里很亂,他不知道自己的爺爺該是個英明決斷的族長還是個倔強武斷的家主式老頭。
「少主」玉罕靠近王凡身邊低聲地說︰「之前我不肯把自己給你,就是不願看到你難做,畢竟說我父親間接逼死你母親,這也是個事實,沒我父親和你二叔的糾纏,你母親也不會走上這一步。現在我父親也老了,你要怪罪,就怪罪到我頭上來吧,只要你不趕我走,我願意就這樣陪在你身邊,一直到老。」
「你先讓我安靜一下。」王凡心里很亂,很糾結。
玉罕和阿泰叔默默的點起堆篝火,三人各懷心事的在山谷里過了一夜。
第二天,三人爬上這座大山,路上王凡隨意的問了幾句這山的一些情況,原來這山足有二千多米高,而王凡母親姐妹的墳地就靠在北邊半山腰山崖邊上,離地面也足有千米的高度。
在山崖邊,王凡看到兩缽黃土,不是很大,小小的兩堆,因為都找不到尸骨,也只是座空墳。
王凡按著傣家的風俗,恭恭敬敬的給兩座空墳上了香。母親和小媽姐妹兩個都是忠貞烈女,花樣年華就雙雙攜手追尋父親而去。這不禁讓王凡想起以前听玉罕說過的蔣中梁母親的故事,她雖逼迫無奈,帶著月復中的蔣中梁另嫁他人,可待到蔣中梁長大後,也是到了她丈夫落崖的地方縱身墜下。
也許作為一個男人,這輩子能得到一個為你死而無憾的女人的青睞,這個男人也該知足了。
王凡忽然有個沖動,很想問問杜月娥她們,到底為什麼會愛著自己,寵著自己,難道幾個能聚在一起,僅僅只是為了一種宿命嗎?
瞬間,王凡覺得自己愧對了她們,用手機給她們群發了一條短信,上面只有三個字︰我愛你。
「嘀嘀嘀」,首先回過來的是蕭淑雅︰「怎麼忽然這麼肉麻?非奸即盜,是不是又看上哪個漂亮mm了?」
哦,暈。
下山的路上,王凡的心情明顯的活躍了許多,少了之前的陰霾。玉罕和阿泰叔都搞不清是什麼原因,兩人不解的面面相覷。
「唉,玉罕,我怎麼覺得這邊山腳下的這片河道怎麼好像有點眼熟呀,我怎麼好像自己來過一樣。」
「你是到過這里呀,上次我和歐陽華就是在這里找到你和劉欣,還有梁心頤的呀。你看和那邊那座大山邊上,孤零零一條石柱樣的,就是當初囚禁喃思思她們的那座孤山。」玉罕指著河對岸幾公里外的一條直沖上天的石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