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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兄,前幾日我們蕃坊不是才給了你們好處嗎?怎麼今天又來生事?」身著華麗袍服的中年胡人見又是張大膽,心下惱怒,卻也有禮。
「原來是蒲蕃長,別提了!你那點銀子都不夠喝頓花酒!」張大膽卻是毫不在意,啐了一口唾沫,油晃晃的袖子往上一挽,「你先閃一邊去!待我把這多管閑事的臭子給收拾了!看今後誰還敢惹我們洛陽四虎!弟兄們,給我上!」
「啊!」
一破落戶剛一拳打在方連山身上,卻是慘叫一聲,手骨折斷,痛得在地上打滾兒。
「 」的一聲,又見一破落戶將木凳朝自己額頭狠狠砸去,木屑紛飛,這破落戶頓時腦門上血流如注,昏死過去。
剛掏出匕首的張大膽呆立當場,眼珠子一動不動,見鬼了?
「怎麼不來打了?」已然運起乾元心法護體的方連山上前一步,心中暗笑,要是我運起十成功力,你丫幾個早飛天上去了!
張大膽全身直冒冷汗,手心亦濕了,打?這子明明會妖法!跑?以後還怎麼混!一時間,進退不得。
突然人群一陣喧動,只見數名衣衫襤褸的精壯乞丐沖進蕃坊,高舉手中木棒,對張大膽怒目而視,光頭孟大績對方連山深深一躬,侍立一旁,冷冷地看著張大膽。
「當」,匕首掉在了地上,張大膽臉色煞白,張口結舌,另外一破落戶只是跪著使勁兒磕頭。
「下官該死!下官該死!」一身緋紅官袍的洛陽府尹滿頭大汗,翻身下馬,跪在依萱身前,不住磕頭,數名衙役抽出佩刀,護在公主身前。
被森森刀鋒晃花了眼,為眾乞丐駭人殺氣所籠罩,頭早已磕破的破落戶兩腿一伸,直接嚇暈死了過去。
張大膽哭了,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漸漸地變成了嚎啕大哭,自打從娘胎出來,這是哭得最傷心的一次。
「太欺負人了……嗚嗚……」張大膽哭得撕心裂肺,「俺不就要了點保護費嗎……嗚嗚……」
沒等他嚎完,便被衙役給摁倒在地,五花大綁。
方連山淡淡地揮揮手,眾衙役與乞丐恭敬退去。
「在下蕃坊蕃長蒲壽,多謝兩位仗義執言,為我們出了口惡氣!」身著華麗袍服的中年胡人躬身謝道。
「在下翰林院編修方連山!」方連山亦回禮道︰「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像張大膽這種宵早該請官府懲治,為何蒲蕃長倒是客氣得很?」
「一言難盡!」蒲壽躬身道︰「時近正午,人斗膽請方大人和夫人到寒舍一坐,聊表謝意!」
「蒲蕃長客氣了!」方連山笑笑,「恭敬不如從命!叨擾了!」
依萱聞听夫人二字,羞得俏臉通紅,卻是滿心歡喜,亦點點頭。
「請!」蒲壽恭敬側身……
進得蒲府,卻見院落雖狹窄,倒也精致,裝飾擺設頗有些異域風情,方連山饒有興趣地看著檀木架上擺放的許多半透明的黃、綠、灰白的玻璃器皿。
「兩位請用茶!」蒲壽恭敬道︰「若大人喜歡這些物事,盡管拿去!」
這麼粗糙的玻璃杯子能值幾個銀子?方連山正要拒絕,卻見依萱依依起身道︰「如此貴重之物,就是宮廷亦很少見,連山初為朝廷命官,怎能受此大禮?蒲蕃長的美意我們心領了。」
「這個……很值錢?」方連山目瞪口呆。
「在大食這玻璃倒也常見。」蒲壽笑笑,「只是運到這大梁來,卻是稀罕玩意兒!大人只管收下就是。」
「那就多謝蒲兄了!」不顧依萱的怒視,方連山馬上笑納,開玩笑,這可是銀子呢!
「能與大人相識,實在是人的福分!」蒲壽亦陪笑,「大人請上座!」
「蒲兄!」收了禮,感情自然近了許多,方連山品了一口香茗,「我見蒲兄服飾華麗,富足寬裕,為何蝸居院,對地痞亦很客氣,有必要這麼低調嗎?」
「唉……」蒲壽長嘆一聲,眼淚汪汪……
原來這洛陽數年來聚集了數千名外國人,大都居住在這蕃坊,靠著經營珍異寶,胡人的日子倒也滋潤。
只是官府和地痞卻是眼饞地很,征收重賦,滋擾生事,如同家常便飯一般。宵生事,若請官府主持公道,則又要花大筆銀子,且官府一般都偏袒漢人,這胡人不過又是賠銀子而已。
對于敲詐勒索,偷模,胡人是能忍則忍,盡量大事化,事化了,各種江湖勢力中,只是丐幫胃口些,討要得少些。
胡人們雖富卻不貴,朝廷對其有著居住區域等許多限制,為防惹來麻煩,許多胡人亦是盡量低調。
這些年來,大梁局勢安定,越來越多的外國人來到洛陽,這蕃坊愈發擁擠……
「原來如此!」方連山恍然大悟,笑著道︰「對于諸位受的委屈,為了蕃坊的發展,兄弟我有個建議,不知蒲兄可有興趣?」
「大人若能指教,真是求之不得!」蒲壽喜道。
「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正要深入探討的方連山,依萱忙站到方連山身旁。
「兩位勿驚!」蒲壽苦笑搖頭,「這是我的一位朋友,是個怪人,正在後院屋里搞破壞呢!不是燃火,就是爆炸,令我頭痛不已!」
「有這種事?」方連山道︰「如果方便,我倒很想見見你這位朋友。」
「這……」蒲壽有些猶豫,「我這位朋友前些年逃難來到大梁,性格有些孤僻,不太懂什麼人情世故,兩位不要見怪才是。」
「無妨!請帶路吧!」方連山愈發好……
不一會兒就來到後院屋前,卻見焦黑的木門前擺著幾個大水缸,還有大堆的各色花瓣,縷縷白煙從門縫中冒出。
「上次他差點兒把我這院子都給燒了,這才放些水缸在此!」蒲壽苦笑一番後,朝屋大聲道︰「澤維爾!你又在做什麼?快出來!」
「吱呀」
屋門開,一股白色濃煙從門洞中彌漫而出,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中年胡人咳嗽著從屋里跑了出來,用蹩腳的漢語嚷道︰「我正忙呢!放心吧,沒事!」
酒精的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方連山輕輕嗅了嗅。
「這位姑娘真是太美麗了!」澤維爾呆看著依偎在方連山身旁的依萱,嘖嘖道︰「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姑娘!」
這人好無禮!依萱嘟著嘴,藏到方連山身後。
「方大人勿怪,他……」蒲壽瞪了澤維爾兩眼,介紹道︰「這位可是有大學問的翰林院編修方大人,快來見過方大人!」
「方大人好!」澤維爾微微躬身,嘴角露出一絲不屑,「我知道你們大梁的翰林院,都只會做些好看的文章,動手能力卻是太差,你們的欽天監、太醫院,還有工部倒是有些大人才。」
「哦?」方連山笑笑,「看來閣下懂得挺多啊!」
「當然!」澤維爾昂起頭,得意道︰「制造玻璃,運用算術,治眼楮、種牛痘等等,我都會!很多東西你們大梁人都不會!」
「不一定哦!」方連山覺得這人單純中卻有些呆氣,「我就知道你在做什麼,而且我也會做。」
「真的?」澤維爾眼前一亮,「你都沒看到啊,你我在做什麼?」
「你在制造一種神的液體——香水!」方連山淡淡道。
「你知道香水?」澤維爾興奮異常,一把拉住方連山,朝屋走去,「那你,我是怎麼做的,我便服了!」
看著桌上數個半透明的白色玻璃器皿,卻見一個大燒杯晶瑩剔透許多,燒杯上面有個密封的蓋子,一根管子從蓋子上斜下伸出,管子盡頭處下,有個的玻璃杯子,里面有些透明的芳香液體。
「這是植物蒸餾法!」方連山笑笑,「將花瓣進行蒸餾,可得到香精,也就是這玻璃杯子中的液體!」
「好香啊!」依萱輕輕嗅了一下,竟有些沉醉感覺,驚喜地看著這數滴香精。
「你……」澤維爾不由認真打量了方連山一番。
「可惜香精太金貴,耗費許多花瓣,才得到這一點香精而已。」方連山笑道︰「這香精還很容易揮發,若不密封好,要不了多久就沒了!你是在想怎麼才能保存好香精吧?」
「是的!」澤維爾點點頭,「我實驗了很多方法,都失敗了。」
「我有辦法!」方連山上前一步,「我可以告訴你,而且我們可以一起大量造出質量更好,透明的玻璃,但我有個條件!」
「你真是個神的大梁人!」澤維爾大喜,「盡管就是!」
「我們可以合作建立香水廠和玻璃廠,利潤五五分成!」方連山又看了看一臉激動的蒲壽,「但澤維爾必須將自己的所有知識和技能毫無保留的貢獻出來,為我所用!」
「成交!」見蒲壽輕輕點頭,澤維爾鄭重點頭……
又聊了許多細節後,方連山起身告辭。
「方大人!」蒲壽激動上前,雙手奉上一把瓖嵌著黃金寶石的彎刀,「這是我大食最有名的大馬士革鋼刀!人珍藏多年,現送與大人,以示謝意!」
「這刀的模樣好怪!」依萱道。
「依萱,將你的絲巾拿來!」方連山緩緩抽出泛著寒光,有著特殊花紋的刀刃,強壓心中狂喜。
絲巾揚起,方連山雙腳分開,單手持刀,寒光一閃,猛地斜劈下去,絲巾在空中頓時化為兩半,緩緩落下。
「好鋒利的刀!」依萱驚道。
「你仔細看!」方連山笑著將刀遞過來,「大馬士革彎刀獨特的花紋其實是由無數肉眼難看到的鋸齒組成得,正是這些鋸齒增加了大馬士革彎刀的威力!這種鋼刀較長,刀身寬,重量大,弧度大,需要有超常的腕力和臂力。在實際戰斗中,騎士們一般都是利用戰馬的速度向敵人沖過去,在無聲無息中將敵人的頭顱削去!」
看著方連山用標準的大食勇士的劈砍法斬斷絲巾,又听方連山竟一下就出這鋼刀的鋒利秘訣和運用訣竅,蒲壽和澤維爾驚得面面相覷,望向方連山的目光竟有些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