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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禁惠宗李秉常的木砦僅距興慶宮五里之地,守衛異常森嚴。
與率著數十名精壯屬下潛伏而來的黑水城主李若空計議一番後,方連山決定秘密解救惠宗,伺機擁立惠宗復位。
根據鄭以海憑記憶畫成的木砦地圖,大概確定惠宗的位置後,成三掘開地道,卻發現木砦地下竟為堅石,地道只通到了木砦寨門之內。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趁著夜色,方連山等人潛入地道。
悄無聲息干掉數名守衛,曲折前行,終于來到陰森潮濕的地牢。
燭光搖曳,李秉常神色憔悴,孤坐發呆,哪里是個帝王,就是個可憐的孩子。
「秉常!」方連山輕輕喚了一聲。
「你們……」李秉常嚇了一跳。
「我們來救你了,走!」方連山拉住李秉常,微笑道。
「姐夫……嗚嗚……」大顆淚珠簌簌而下,李秉常又驚又喜……
沿著地道,一路急行,眾人從地道出口鑽出,環顧四周樹林,寂靜無聲。
「速回黑水城。」方連山急道。
「不大對勁……」李若空警惕地望著深沉夜色。
李若空話音剛落,猛地四周火光大起,無數火把聚攏而來。
「大膽逆賊,竟敢劫持皇上!」魁梧的梁乙逋驅馬而來,厲聲呵斥。
「方連山,李若空,此番你們還有何話可?」國相梁乙埋隨著梁太後,得意而來。
「想不到黑水城竟然與梁朝勾結!」梁太後端坐玉輦,冷笑數聲,「鐵證如山,今日定將你們這伙叛黨一打盡!」
「太後真是神機妙算,竟知道我們今晚來營救皇上?」方連山卻是不慌不忙。
「木砦的平安烽火可是一個時辰一報。」梁太後十分愜意,「听聞烽火不舉,哀家知道定然是你等叛賊劫了皇帝!」
「就你們這區區數千人馬,也想攔住我?」李若空眼泛寒光,「索性今夜便殺光你們這群弄權誤國的奸佞!」
「李若空?」梁太後咬牙切齒,「蒼天有眼,昔日之辱,哀家今夜終可雪恥!你以為才這幾千人?告訴你,鎮守興慶府的五萬大軍正向此處雲集,縱你武功再高,也休想逃出這天羅地!你一死,哀家再慢慢折磨陳泠汐那臭婊子,以泄我之恨!黑水城?哈哈!終歸是我的囊中之物罷了!」
「城主且慢!」見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李秉常摁住李若空,緩緩上前,躬身行禮,「母後,黑水城乃我大夏柱石,豈可毀壞?只要母後放過李若空、方連山和姐姐一行,孩兒願從此退位,請母後成全!」
「逆子!」梁太後大怒,「事到如今,你還幫著一群叛賊逆黨求情?再不過來,休怪哀家無情!」
「母後!」李秉常淒涼大笑,「父皇在位時,我們其樂融融,盡享天倫之樂,孩兒和姐姐每次抱著您撒嬌時,您總會細聲撫慰,疼愛無。自從父皇去世,您執掌大權後,整個人都變了!今日我便與城主和姐夫站在一起了,你盡管殺了我便是!反正您也可以誣陷是黑水城弒君!」
「你……」梁太後氣得渾身直顫,心一橫,便要下狠手。
「不要動手!」卻見幼晴騎馬疾馳而來,陳泠汐亦身著黑袍騎馬在側。
「秉常,你受苦了!」幼晴跳下馬匹,拉著弟弟看了又看,淚如雨下。
「姐,我不是叫你別回來了嗎?怎麼這麼傻!」李秉常擁著姐姐,姐弟倆抱頭痛哭。
「好……好……」梁太後氣得話都不利索了,「你們……全反了……」
「太後娘娘!」陳泠汐見方連山等人安然無恙,松了一口氣,躬身行禮,「如今梁夏大戰,硝煙未平,若再內亂,大夏恐有亡國之危,請娘娘三思。」
「住口!」看著身形婀娜的陳泠汐,再看看自己如水桶般臃腫的身材,梁太後眼泛凶光,「如今大夏團結一心,誰敢造反?賤人!你今日竟主動湊來,正好一並殺掉!」
「母後息怒!」幼晴上前,滿臉肅穆,「母後不怪女兒為何能逃出皇宮嗎?現在興慶府已被皇家宗室的親兵們控制了,皇叔仁多保忠素來通曉軍事,宗室以其為首,一致要求弟弟復位,女兒不孝,請母後三思!」
什麼!梁太後、梁乙埋驚得面面相覷。
「太後勿驚!」梁乙逋緊握大刀,冷冷道︰「我們還手握重兵,殺光逆賊,奪回都城,不是什麼難事!」
「太後!」方連山誠摯道︰「梁夏大戰,曠日持久,互有勝負,兩國都元氣大傷。如今西夏人口銳減,財政困乏,物價暴漲,國內經濟形勢更加趨于緊張,更加難以支撐,官民怨恨,民不聊生。國不可一日無君,惠宗復位不可遏止。再這樣下去,遼國盡收漁翁之利,一旦西夏有亡國之虞,不管是誰,如何當政?請太後三思。」
「請太後三思。」听聞方連山一番入情入理的勸,許多西夏將士竟亦跪下懇求。
見眾人哭泣跪倒,苦苦哀求,梁太後沉默不語。
「不可!」梁乙埋急道︰「太後,若惠宗復位,天下雖大,哪里有我們梁氏容身之所?懇請太後速下決斷,掃清逆賊,奪回都城!」
「舅舅!」李秉常平靜道︰「秉常復位,決不追究梁氏之罪,梁氏可如往昔般執掌大權!只是與梁朝之戰,不可繼續。天地神靈,列祖列宗在上,秉常立此誓言,若有違背,願遭天譴。」
梁太後與梁乙埋互望一眼,卻都看著梁乙逋。
梁乙逋無奈點頭。
「太後!」見三人沉默不語,方連山抱拳道︰「以三位的權勢,大權定然在握。只是惠宗勢弱,連安全都難以保證。我建議,由皇族仁多保忠擔任右廂軍統帥,只有這樣,皇帝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證,眾起兵皇族、將士等才能安心,否則,西夏大亂,就在眼前!」
「我佷兒右廂軍統帥梁永能攻破永安,功勞甚大,如何能罷免?」梁乙埋冷笑不已。
「國相大人此言差矣。」方連山耐心道︰「梁永能先贏後輸,梁夏之戰沒有盡頭。太後若想與大梁議和,就必須撤去前線總指揮梁永能的職務,再由惠宗出面議和,戰事才有可能平息。太後娘娘,您呢?」
「就按你的建議辦。」梁太後終于出聲,「不過,哀家也有條件。讓梁乙埋的女兒嫁給秉常為皇後,幼晴下嫁左廂軍統帥梁乙逋。怎麼樣?」
「我答應。」李秉常沉聲應道,「但姐姐的事情當由她做主。其實我立表妹為皇後,梁氏已經可以放心了。」
「我……」幼晴幽幽地看著方連山,心中滴血。
「我不答應。」方連山大聲道。
「你不答應?」梁太後簡直想笑,「你憑什麼不答應?哀家早打听清楚了,你就是個下賤的書童出身!竟想打我大夏長公主的主意?真是荒唐!」
「我在大梁廣南東道時,曾听到一句俗語。」方連山淡淡道︰「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終須有日龍穿鳳,唔信一世褲穿窿。太後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今天我就欺你了!」梁太後眯著眼,「不你今天能不能活著走出這樹林,而且你想背負破壞兩國邦交的罪名不成?」
「哈哈!」方連山大笑數聲,「我奉勸太後莫要動我方連山的女人。」
「我就動了,你能怎樣?」梁太後大怒,「給我把方連山拿下!」
「誰敢!」李若空大喝一聲。
陳泠汐、李幼晴、成三、李秉常忙護在方連山身旁。
「若太後執意如此,我保證——」方連山示意眾人讓開,「必滅西夏,梁氏必將滅門。」
「大膽狂徒!」梁太後氣瘋了,從到大還沒誰敢這樣威脅自己呢,「把他給我殺了!」
「連山!」李幼晴緊緊抱住方連山,哽咽道︰「你就讓讓母後吧!我的心里永遠只有你!」
「絕不讓!」方連山渾身散發出駭人的王霸之氣,隱約間竟有淡淡金色光芒泛出,「我的命可以讓,你是我的女人,永不會讓!就算毀天滅地,我也絕不讓你受苦!」
「金光……金光!」陳泠汐強忍心酸,喜道︰「你的武功……」
武功?方連山忙暗運少陽神功,消失許久的金息居然神地出現了,盡管很微弱,卻令方連山狂喜。
本已緩和的情形,驟然緊張。
「母後!」李秉常急道︰「姐姐與姐夫情意相投,還請母後成全。若母後還想讓我出面與梁朝議和,請母後答應!」
「太後娘娘。」見幼晴眼中只有方連山一人,那綿綿情意似乎到海枯石爛亦不會變,梁乙逋心中嘆息一聲,「陛下願立臣的妹妹為皇後,已是天恩浩蕩。臣豈敢再奢求,請太後收回將公主下嫁于臣的懿旨。」
能保住梁氏利益就好,且方連山這廝好像有些得罪不起,犯不著和他較勁,梁乙埋亦同聲附和,懇請太後以大局為重,收回成命。
梁太後無奈,將幼晴貶為庶民,逐出皇室,憤然回宮,大軍回撤。
李秉常與姐姐揮淚別離,在李若空保護下,緩緩回宮。
「對不起。」方連山捧著梨花帶雨的幼晴的俏臉,「竟讓你成為庶民,委屈你了。」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要……」幼晴美目微閉。
方連山再忍不住,一張大嘴壓在了幼晴的誘人紅唇上,直將一旁的陳泠汐羞得側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