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子監大考結果終于出爐。
大部分正途監生及格,少數外國留學生成績優異。
捐監的監生們不出意料的全軍覆沒,正途監生中竟有三人為零分。
方連山分開約見三名零分正途監生。
前兩名胖乎乎的監生倒也直接,沒等方連山發問,便全抖了出來,自己是花銀子給地方教諭官和司業黃師德,走後門進來的,還恭敬地給方連山送上銀票。
方連山冷笑數聲,讓監丞王景仁派人將這二人秘密看押。
待第三名零分監生低頭進來時,方連山卻有些意外,這監生衣著簡樸,面黃肌瘦,哪里像個能走後門的?
「孫為民?」方連山又看了看層層地方教諭的保舉書、入國子監以來皆為優秀的成績表,又仔細看了看試卷,不解道︰「這試卷書寫一般,詞不達意,根本就是跑題了嘛!你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學生……」孫為民神情恍惚,直愣愣看著地面,囁嚅道︰「學生是身體不適,才會考差……」
「原來如此。」方連山上前,扶起孫為民,關切道︰「還是坐下話。我想你家的條件恐不會太寬裕,難得入這國子監,當為父母著想,努力求學才是。今後生活上有什麼困難,盡管來找我,來,喝口茶。」
「我父母早去世了……嗚嗚……」端著熱乎乎的茶杯,孫為民竟低啜起來。
「不想提到了你的傷心事,還請見諒。」方連山頓時有些尷尬。
「求大人為我作主!」卻見孫為民放下茶杯,匍匐在地,哭泣道︰「我沒用啊……嗚嗚……」
原來孫為民性格懦弱,自從進了秀才後,屢試不中,無奈想到了國子監這條路,卻無人推薦。在洛陽窮困的家中擺下酒席,請自己年長二十來歲的昔日鄰居,現國子監司業黃師德飲酒。
不想黃師德竟開懷暢飲,眼見一壺酒告罄,無奈下,孫為民只得出門打酒,回家時,卻見其妻為黃師德摁在床上奸污。
孫為民大怒,就要拼命,黃師德卻肆意玷污其妻,隨意答應讓孫為民入國子監,且威脅一番,孫為民怯懦,眼睜睜看著妻子為人所辱,妻子的哭號聲撕碎了孫為民的心……
「你還算是個男人?」方連山大怒。
「黃師德在朝中有高官護佑,我一介平民哪兒敢惹他?」孫為民捶打著自己的胸口,臉已扭曲,「我妻現在如同行尸走肉,黃師德卻還不肯放過!留下這條賤命,只求大人為我做主啊!」
「你都忍了這麼久了。」方連山冷冷道︰「如今揭穿不怕你妻名節不保,自己亦身敗名裂?」
「黃師德為了趕走大人,四處煽風點火,想大人不會放過他。」孫為民淒涼慘笑,「名節?我如今生不如死,還要什麼虛名?大仇得報,便隨我妻一起去了吧。」
「犯下罪行的是黃師德,憑什麼你們夫妻受死?」方連山搖搖頭,「你且起來,此事我自有分寸。」
「謝大人!」孫為民哭泣再拜……
丐幫洛陽分舵長老孟大績受命嚴密監視黃師德。
方連山接見了考試優秀的諸正途監生,大加夸贊,並獎書籍若干,眾人感激退下。
再接見十余名成績優異的外國留學生。
「王顏?」見著低頭受領書籍的嬌身影,方連山笑笑,「你實在是為高麗國掙了臉面啊,以後當努力學習才是。」
「謝大人!」王顏低頭應道,眼角閃過一絲驚慌,就要回列。
「慢!」方連山忽然喊道︰「我怎麼見著你有些面熟,莫非我們在哪兒見過?前些日子在書庫……」
「祭酒大人真是好眼力!」一旁的監丞王景仁卻是大為佩服,「書庫那麼多人,大人竟一眼就認出!這王顏自從來到國子監,專心學業,為了第一時間看到新書,時常到書庫幫忙呢。」
「沒有!沒有!」王顏卻是慌亂道︰「學生從未見過祭酒大人,恐大人記錯了。」罷,頭低得更低了。
「難得王同學如此熱愛學習。」方連山淡淡笑道︰「我國子監的崇文閣藏書豐富,王同學如此熱愛學習,就到崇文閣去當個圖書管理員吧。」
「大人!」卻見司業黃師德走進門,一副有恃無恐模樣,大聲嚷嚷道︰「按我大梁律例,這外國人是不能進入崇文閣的,里面有許多珍貴文書,萬一被盜去怎麼辦?」
「祭酒大人!」卻見王顏猛地抬起頭,柳眉倒豎,氣得臉通紅,兩只拳頭攥得緊緊的,「我高麗雖仰慕大梁文化,卻也不會干那偷盜之事!若大人信得過學生,我便進那崇文閣,看看將來會不會丟什麼珍貴典籍!」
「哼!」繞過王顏瘦的背影,黃師德冷冷地盯著方連山。
我滴神啊!只見這王顏膚色晶瑩,俏鼻圓潤,明眸皓齒,絲毫不亞于語嫣諸女,就連此時氣惱時亦別有一番純潔溫柔滋味……
「大人!」監丞王景仁悄悄踫了踫發呆的方連山。
「嗯?」想要再看,王顏卻是早已低下了頭,美目間閃過一絲羞怒,方連山回過神來,忙咽下口水,「既然朝廷有律例,也不好違反。不過高麗既然是我大梁外藩,還是應該親近些才是。這樣吧,王同學可以幫著管一下崇文閣的三樓嘛,那里都是些陳舊古籍,不礙事的,還可學到很多東西哦!」
「謝大人信任。」王顏低頭回列。
「本官身為司業,對于祭酒大人這種做法實在看不過去了!」黃師德陰冷道︰「本官只好將此事上奏朝廷!」
「司業大人請便!」方連山卻是望向王顏,恰巧王顏正抬頭看來,眼中滿是驚訝,兩人目光一踫,王顏暗咬下唇,緊張地低下頭。
「你……」黃師德恨恨而去……
黃昏時分,孟大績來報,時機成熟。
方連山邀約監丞王景仁以及幾名博士以家訪為名,在孫為民的帶領下,來到了破爛的貧民窟。
眾人剛進破舊的院,便听屋內傳來了女子撕心裂肺的痛罵聲,「黃師德……嗚嗚……你這個畜生……」
「娘子!」黃師德婬笑道︰「每次你一反抗,爺的玩意兒就硬的鐵棍似的……你那窩囊廢相公還在讀書呢……來吧……」
「娘子!」孫為民大喊一聲,沖進屋內。
不堪入目。
孫為民的妻子拼命護著被撕裂的衣服,赤條條的黃師德卻趴在女人身上,想要將女人的褲子扯下。
「畜生!」孫為民氣「暈」了過去。
「回來又怎樣?給我滾出去!」黃師德卻頭也未回,隔著女人上衣肆意啃著那豐滿胸脯。
「斯文禽獸!」平常一忠于黃師德的年老博士氣得想要打死黃師德,眾博士亦目中噴火,握緊了雙拳。
「你們……」見著眾人皆立在門口,黃師德傻了,依舊保持著想爽的姿勢。
「給我拿下!」方連山一聲令下,成三撲了過去,用粗繩將赤條條的黃師德綁得牢牢實實,孫為民亦醒了過來,忙用床單蓋住妻子,夫妻倆抱頭痛哭,求諸位大人為自己做主。
黃師德臉色煞白,驚恐地望著眾人,眼中滿是哀求。
「諸位,你們看該怎麼辦?」方連山環顧眾人。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送官府治罪!」
「現在就打死他!」
群情激奮,眾博士紛紛與黃師德劃清界限。
「方大人饒命!」黃師德死狗般苦苦哀求,「人錯了!今後一切定當听從大人吩咐!只求大人饒了我啊!」
「饒了你?」看著可憐的孫為民夫妻,方連山淡淡道︰「那孫家該怎麼辦?」
「我賠!」黃師德滾到床前,孫子還可憐,「求孫兄饒了我,我會賠給你一大筆銀子的!」
「事到如今,我夫妻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孫為民淒涼大笑幾聲,將妻子擁得更緊些,冷冷道︰「定要你這畜生陪葬!」
「相公……」孫氏淚眼婆娑地看著孫為民,覺得自己的相公從未這樣高大過,眼中終有一絲欣慰。
「我就問你一句話。」看著絕望的黃師德,方連山隨意道︰「捐監那麼多銀子,你能吞完?還送給了誰?」
「這……」
「出來,我還可考慮一下……」
「是兵部尚書朱省華!」未等方連山完,黃師德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和他兒子朱守光早就相識,利用名義上的師生關系,才巴結到朱省華,沒有他幫忙,我怎能當這個司業?」
「兵部能管到國子監?」方連山有些不信。
「是上面的人!」黃師德急道︰「朱省華上面有人!我卻從未見過……」
「諸位,你們可听到黃師德什麼?」方連山冷冷地看著眾博士。
「我們什麼都沒听到。」眾博士俱嚇得低下頭。
「孫為民固然懦弱,但終能醒悟,當保全這對苦命夫妻才是。」方連山走出門外,「將黃師德押送洛陽府衙,我們都去作證!但要,黃師德意圖強暴孫氏,就要得逞之際,才為我們撞破!」
「是!」眾博士應命。
黃師德嚇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