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七月里稜子惜的精神狀態都很好,身子卻一天天逐漸衰弱下去,原本就精瘦的她在重病纏身後脆弱的像一片薄薄的紙片只要呵一口氣就會將她吹倒。
八月以後她只能躺在病床休息靜養,因為無法預料下一刻她是否還有呼吸,大家心里忐忑不安,從一開始的每天一人輪流照看變成兩人,快到八月底的時候稜子惜的狀況突然好起來,飯量也有所增加,每天都會拿著鏡子照很久,偶爾照著照著還會傻笑起來。
當幕憐靜很樂觀的說子惜肯定會好起來時,夏冷冽卻一臉凝重的道出,「子惜堅持不到下個月」。
當時在場的除了稜蕭和李瑞凱沉默以外所有人錯愕地盯著夏冷冽,幕憐靜憤然拍桌子跳起來對著夏冷冽怒吼,「你怎麼可以咒子惜!真難相信這話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
「小夏沒有說錯」,就在所有人還在為夏冷冽的話震驚時,稜蕭卻沉重附和他。
若說夏冷冽的話是胡扯是妄自揣測,那麼作為父親的稜蕭的話真實性自是不言而喻,原本稜蕭是稜子惜父親這件事已經令人費解了,如今他的話更令人費解。
幕憐靜倒退幾步,不停地搖頭,淚花在眼楮里打轉,「不會的!她這兩天比先前精神多了,還讓我明天給她化妝,她還說想吃蛋糕」
「她是不是還要了十七根蠟燭」,李瑞凱月兌口問道。
「你怎麼知道?」,幕憐靜睜大雙眼,驚愕的看向李瑞凱,子惜說這些的那天只有她和冉冉在場,她心里忽然不安起來。
「你們不知我還有一個兒子,也就是子惜的弟弟叫稜冽,子惜很愛很疼他」,稜蕭面色愈加沉重,額上的皺紋緊鎖,眼里積起了濃郁傷痛。
「弟弟,為什麼子惜從來沒有提起過?」,冉冉剛從驚愕中回過神,被稜蕭的話再次愕住。
「我那孩子命薄五年前就去了,子惜從此恨我不認我」,稜蕭顫抖著嘴角,松弛的臉部緊繃,樣子非常痛苦。
「對不起,讓你想起痛苦的事了,可稜子惜怎麼會恨您呢」,原本程明風不打算問,由于之前稜子惜種種讓舉止令他不解,他想從這里或許可以找到答案。
「事情要從很多年前說起,子惜五歲時被檢測出先天性骨髓白血病,我和她媽媽為了救她決定再生個孩子,因為慧慧身體原因不適生育,子惜求我們不要害了無辜生命,當然做父母只要有一線生機都會去試,所以第二年有了稜冽,不幸的是生下來就有心髒病」,稜蕭並不怪程明風的冒昧,事情如今已經如此他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
冉冉和慕憐靜同時驚呼,「意思是說稜冽的出世是為了子惜?」
稜蕭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我們對兩個孩子是同樣的愛呀,天下哪有不愛自己子女的,就算有缺陷那也是心頭的寶貝。子惜卻不這麼認為,她覺得我們拿小冽當救她的工具,她媽媽病逝不久後她就帶著弟弟離開家,除了要求定期打錢,便不再于我聯系」
「那麼,明天是子惜弟弟的生日?」,想到蛋糕和蠟燭,冉冉做出揣測。
李瑞凱見稜蕭神情悲憫,接口道,「是生日同樣也是祭日,在子惜為他捧著插有十二支蠟燭的蛋糕唱著生日歌時,她最疼惜最愛的弟弟還沒來得急吹蠟燭就在她面前倒下去」
幕憐靜強忍著淚水,帶著哭腔問,「這麼說子惜苦苦撐到現在就是為了稜冽?」
第二天一大早,仁和醫院一間特殊病房外圍了許多人,站著的,坐著的,靠在牆上的,來回踱步的,唯一相同的只是臉上凝重的神情。
病房里,稜子惜盯著鏡中紅唇烈焰、腮紅如霞、星眸明媚的自己,扭過頭問身後的幕憐靜和冉冉,「這樣好看嗎?」
幕憐靜和冉冉一個勁的點頭,齊聲說,「好看!」
稜子惜滿意的點點頭,她要以最好的一面見她的弟弟,讓他知道自己過的很好很幸福,回過頭再次審視鏡中的自己,理了理身上艷紅如烈火般的裙子說到,「讓他們都進來吧」。
眾人進屋,都被稜子惜妝容驚艷到,她一身紅裙宛若一朵盛開在烈夏的紅玫瑰,妖艷撫媚,美得讓人陶醉亦美的讓人痛心。
稜子惜看著眼眶紅紅的瑞景,厲聲對莫小磊叮囑道,「莫小磊,你又欺負瑞景了是不,把她惹哭了吧,女孩子是要哄的」。
看穿了稜子惜是想輕松作別,就算明知瑞景哭的原因也沒有人說破,一向說話吊兒郎當的莫小磊也只嗯了一聲。
稜子惜看向站的很遠的林宴,爽朗一笑,「忽然發現我不是很討厭你」。
「你也不是很討厭,大家彼此彼此而已」,林宴扭頭看向別處,故作出平時待她的態度來。
稜子惜深深的看了一眼眉目緊鎖的李瑞凱,拉旁的幕憐靜,貼著她的耳朵小聲說,「小靜,他是真的很愛你,好好跟他在一起吧,這次不是為我而是為你自己」
稜子惜再看向李瑞凱卻只說了聲謝謝,明媚的眸便掃向程明風,視線很快挪向著冉冉,她緩緩伸手拉住冉冉的手,滿眼真誠的歉意,「冉冉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你有程明風那麼包容你寵你愛你,就將過去忘了吧,這對誰都好」。
冉冉哽咽著點頭,喉嚨痛的說不出一句話。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跟我爸單獨說幾句」,稜子惜整個人完全靠在軟椅上,她的聲音比先前弱了些,等所有人都出去了,看著站在眼前滿目悲傷頭發花白的父親,卻不知如何開口。
想到父親中年飽受喪妻之痛,再是喪子之痛,如今步入晚年還要承受喪女之痛,看著至親一個個離去,他這一世淒苦有多少人懂得,又有多少人背負的起?
「爸,別哭」,稜子惜雙眼噙著淚,吃力伸出手抹去年老父親眼角的淚珠,說出了深藏在心里的話,「爸,謝謝你賜予我生命,謝謝你讓我有個弟弟,謝謝你讓小冽來到世上,只是我們不孝牽絆了你一生」。
「爸,其實我和小冽都很愛你」,稜子惜伏在稜蕭懷里哭出了聲,「以後再也不會有任何人和事使你擔憂和焦慮,請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稜蕭輕扶她的背不說一句話,只用簡單的肢體語言表達著對女兒的理解、包容和愛。
隱匿許久情緒得以宣泄後,稜子惜情緒慢慢穩定下來,小心翼翼的擦拭臉上的淚痕,深怕弄花了妝容,看著茶幾上擺放的精美生日蛋糕,氣息虛弱說,「爸,你幫我把小夏叫進來好不好,我想讓他跟我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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