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輪的春天娓娓而來,春風和煦天空藍的很純淨,滿滿陽光里混著新鮮泥土氣息以及花的香氣,金燦燦的陽光灑在冉冉稚女敕的臉上讓她的臉蛋更顯得晶瑩剔透,而陽光下她燦爛純真的笑容令人沉淪,令人想就這麼一直守護著。
我緊了緊握著她的手,視線移到前方不到半里路的高聳大樓,我指著那棟大廈對冉冉說,「看,那棟最高的樓就是我工作的地方」。
冉冉眯起眼楮看了一眼,然後笑拉著我往街邊的草坪去,綠油油草地有幾株古老的銀杏樹,秋千在清風中微微搖晃,她興奮的坐了上去雙腳在地上歡快的磨來磨去,「程,你,推,推我,好不好?我,要,蕩,到,最高,的,地方去」。
其實我知道我說的她不會懂,她喜歡蕩秋千,喜歡拐角那家店里的甜食,喜歡街邊老人畫的糖人,總之小孩子喜歡的東西她都喜歡。她沒有成人的憂傷沒有生活的苦惱,開心就笑難過就哭,情緒那樣直白不會隱藏。
我佇立在那里望著她爛漫的笑容,她是那樣的開心,那般純真爛漫真心實意的笑容令我炫目令我舒心,也令我的心隱隱作痛,我嘴角勾出笑的弧度回應著她的笑容。
她突然停下搖晃,朝著我的方向開心地揮著手,我回頭看到同樣面帶笑意的幕憐靜正向我們走進,她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冉冉便飛快跑向她無比雀躍的接過袋子,打開看後開心的叫喊,「好多,棒,棒,糖!」。
幕憐靜輕輕揪了一下她的臉頰,「嗯,你最喜歡的棒棒糖,不過不能一次吃完哦,每天只能吃兩個」。
冉冉應了一聲便跑開了,舌忝著糖果開心地重新坐回秋千上,幕憐靜收回視線,「我是來道別的」
「你要走?」,我吃驚。
「春節的前我收到山里學生寄來新年賀卡,里面寫的是再簡單不過的問候和祝福,筆跡也歪歪斜斜還有錯字,可我感動哭地稀里嘩啦,信的最後他們問我老師你什麼回來我們想你」,她的聲音有些哽咽,視線再次回到冉冉身上,「我很想陪冉冉也舍不得她,但那群孩子更需要我,有你在冉冉身邊我無需憂慮」。
「準備什麼時候走?」,我問。
她說,「票買好了,下午就走。只是走之前想向一個人道個別,也想確定冉冉是否真的安然無恙了」。
我听懂她的意思,心中為之一振,那是我們一直不敢觸踫一直逃避的擔憂,猶豫了幾分鐘我還是點頭了,因為她想確定的也是我想確定。
幕憐靜蹲在墳墓旁的楓樹下,縴細的手反復模著樹根下磨平而光滑的土壤,低聲說,「這下面埋著兩冊畫冊,一冊是藍木楓畫的,一冊是失了記憶成了夏冷冽畫的,兩冊我看過,看了那畫冊的我心是那樣的疼,為冉冉心疼,為藍木楓心疼,為那艱苦的愛情心疼。你說,明明深深牽掛深深相愛的兩個人怎麼就走不到一起呢,明明都再次相遇了,為什麼還是沒能在一起呢?」。
這里是冉冉生病後第一次來,對她來說很陌生,她顯得很害怕死死的拽著我的手臂躲在我的背後,只探出腦袋打量四周的一切,她看到眼圈發紅的幕憐靜也只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她終是忘掉的干干淨淨,可我心底的傷痛如同清醒的我一樣清醒。我望著在風中搖曳的楓樹,听到自己的聲音和風一樣輕,「應該在一起的,為什麼無法在一起呢?」。
她突然抬頭看我,臉上無比坦誠,「程明風,我並不是故意提這些,經歷這麼多看得出來你對冉冉的愛同樣深沉而執著,知曉一切的你、活著的你承受的更多,更需要勇氣,我只是太難過太傷心他與她這樣的結局罷了」。
「你覺得我還能去計較?」,我苦笑,「知道麼,我寧願我還在陌生的都市游蕩漂泊,牽她手的還是藍木楓,我寧願我是恨她的。那麼,在這場執著而又固執的愛情追逐里至少有兩個人最終獲得了幸福,而不是三人痛苦」。
她搖頭,「對冉冉來說,什麼都不記得才是幸福的,對你來說,守在她身邊就是幸福,而對夏,對藍木楓來說,冉冉的笑容就是他的幸福」。
我在心底嘆口氣,是啊,仿佛這樣的幸福我們一直期待著,可當真正來臨了為何讓人這麼心碎和心痛?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最初想看到的結局,卻就這麼突兀的結束了,如同悄然遠去的青春,來不及修正來不及反悔,就帶著年少的輕狂與叛逆叫囂著跑遠了,留下一道不可磨滅傷疤,在生命里一直疼痛著。
墓碑上依舊沒有任何字跡,可里頭已經真實存在著一個人。曾經,他忘了全世界卻仍舊記得愛她,曾經,她為了他遺棄了全世界,曾經青蔥的年華里,他們深深愛過彼此。
我將一直躲在我身後的冉冉拉到墳前,哄勸著她,「冉冉,和他打個招呼,聊聊天好不好?」
她看了一眼墓碑就往我懷里縮了縮顯得害怕,「這,里面,住,有,人?」
我凝視墓碑點頭,「嗯,他只是睡著了」
冉冉仰頭問,「那,他,能,听見,我們,說,話?」
我淺笑,「冉冉跟他說的話,就能」
冉冉歪頭,「我,認,認識?」
「嗯,他以前很疼冉冉,比程明風還疼冉冉,冉冉可喜歡他了」
冉冉似懂非懂地看著我,她還是有些害怕只往前挪了一小步,然後蹲在墓碑前細聲說,「你,好,我叫,冉冉。程,程說我,認識你,可我,不記得,我認識,你,但程要我,跟,你說話,我不是,很,願意,可,程總說,最,喜歡,听話的,冉冉,我不要,程不,喜歡我,冉冉最怕,程不喜歡,冉冉」。
「這樣我就放心了」,幕憐靜望著蹲在地上的冉冉笑著說,看得出她在極力掩飾她哭泣和顫抖的聲音。
同冉冉在火車站為她送行時,我終于忍不住問她,「你真的也要這樣過下去麼?你真的能忘記李瑞凱麼?」
她的眼眸瞬間垂下去,「忘不了,可我也忘不了子惜。曾有人一語點醒我,他說如果在一起是痛苦和折磨,分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那麼分開後你就不痛苦不受折磨了麼?」,看到她更加黯然的面容,我繼續道,「生活本來就是幸福與憂傷的交織,並沒有完全的幸福也沒有完全的痛苦,稜子惜和冉冉已經不幸了,難道你想悲的結局繼續下去?」。
她愣了許久才訕訕道,「錯過的事已經無法在挽回,如果還能相遇的話,我一定緊緊抓住,一定努力爭取」。
送走幕憐靜後,我牽著冉冉往回走,竟不知不覺走到公園的楓樹林中,四月的楓樹已經鮮紅的發亮,艷麗如血。
我停下腳步,深情看著面前的冉冉,一片緋紅映在她凝脂般肌膚上,說不出的美麗,那清亮眼底再也沒有憂傷,我戳住她的雙肩無比認真的問,「冉冉,我們結婚吧,嫁給我好嗎?」
雖然我們在法律上已經名副其實了,可我仍想听她親口說出的答案。而選擇在她與他初始的地方,是對那個人最好的交代,也是最好的安慰。
「什麼,是,嫁?」。
「是程明風和冉冉一直在一起,此生不離不棄」
「一直,陪著,冉冉麼?」
「嗯」
「會,給我,買許多,好,吃的,糖果?」
「嗯」
「會陪我,看,動畫片?」
「嗯」
「會買,可,樂?買,布女圭女圭?也會,陪我,蕩,蕩秋千?」
我理了理她飛亂了的劉海笑著回答,「是的,都會」。
她燦爛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點頭道,「那好,我嫁你」。
那顆以為足夠成熟足夠沉穩的心不可避免地加速跳動,我牽起嘴角會心一笑,俯首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程明風最喜歡冉冉了」。
本要攬她入懷,她卻一直跳個不停,抓著我的雙臂一次次的往上跳,幾次夠不著她有些急了,最後踮起腳尖伸手圈著我的脖子揚起的小腦袋一直往上蹭。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只好放低身段,就在低下頭的瞬間她柔軟的唇貼上了我的額頭,雖然很短暫卻那樣令人悸動,額上還粘著她濕熱的唾液。陽光穿透楓葉迎著她延伸到眼角的笑意,她斷斷續續的說,「冉冉,也,最,喜歡,程了」。
我緊緊擁抱著她,無法說清此時的我是怎樣的心情,激動?興奮?還是喜悅?又或者驚喜中夾雜著難以理清的苦澀?
夕陽將整個城市氤氳在溫馨的橙色中,我牽著她慢慢回家,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時而相撞在一起,側頭看她一臉的天真,我問她,「冉冉,你幸福嗎?」
「嗯!」,她毫不遲疑的點頭。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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