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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節末尾做了些更改,稍微拔高了龐寧的能力和形象。石斑魚很認真,諸位給點票票鼓勵下石斑魚。
龐寧只覺得身上一涼,一桶冷水從頭潑下,把他澆醒了。龐寧的手被反綁著坐在椅上,動彈不得,甩了甩臉上的水,發現自己是在一個破舊屋子里,兩邊站著三個壯漢,面前坐著那個彭萬膏。
龐寧心里惱怒,噗噗吐了幾口水,倒覺得這一覺醒來,身子乏的很。似乎那個迷藥好像很霸道,副作用不。剛才澆的水全部浸進了衣服里,身上不禁發起冷來。
彭萬海端坐在前面的太師椅子上,手上端著他的瓷茶杯,淡淡道,「到底是個頭領,膽子倒是挺大的。」
龐寧不禁咳嗽了一聲,懷疑自己受寒發燒了。冷冷一笑,啐道,「龐某人別的本是沒有,就是膽大,多少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練的。」彭萬海見龐寧還沉得住氣,有些被輕視的感覺,冷哼一聲道,「當真不怕死嗎?」
龐寧也不吭聲,轉頭看了看窗外。彭萬海被他氣勢感染,也不禁看了看窗外,卻什麼也沒看見,不禁惱怒起來,把茶杯往身邊案幾上一擱,正要發話,龐寧卻突然問道,「為了銀子,你倒是不要命了?」
彭萬膏聞言一愣,似乎找回了氣勢,端起那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哈哈大笑,喝道,「什麼蠢物!當真是一群烏合之眾,你們佔了瓊州府,難道不知道蘇瑤的家世嗎?」
龐寧在瓊州府只听蘇瑤所做的生意,頗受官府關照,那些商人都是蘇瑤靠美色接近知府老爺所致,趙如查了查沒什麼線索,也就這麼報給龐寧了。龐寧知道蘇瑤父親前年掛了,扔下一攤海商的生意給蘇瑤,在瓊州府沒有家人,卻不知道還有什麼家世,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只愣愣看著那彭萬膏。
彭萬膏好笑地看著龐寧,道,「你一個要死的人了,告訴你也罷。蘇瑤蘇姑娘,是貴州宣慰使宋氏的外孫女,你得罪得起嗎?」
龐寧這些年和明人混的多了,也多多少少知道明代的官職,這宣慰使,是從三品的土司官號。蘇瑤娘家前面能冠上貴州的地方,想必是個大土司。
土司起來是朝廷土官,其實都是統治當地幾百上千年的封建領主,到了明末,哪有幾個願听大明朱家的,都是些獨立王國。別看一個的從三品,真鬧起事來就是皇帝也要頭大。也不知道蘇瑤他爹一個商人,怎麼會娶了個土司之女。龐寧聞言一愣,暗道原來蘇瑤身上有少數民族血統,難怪在男女之事上那麼開放,沒有一絲漢人的禮教束縛。
彭萬膏撇了一眼龐寧,道,「昨日蘇姑娘已經回廣西報信了,他日我將你送給大明有司,也是功一件。」彭萬膏罷,眼楮就盯著龐寧看,龐寧略一思索,便明白這哥麼打得到底還是銀子的主意,這是在用蘇瑤的籌劃嚇自己。要是自己能出讓他滿意的贖金數,不準他也願意放了自己。
龐寧聞言心里像被敲了一錘子,前幾天還和自己在床上打滾,在自己手下申吟的女人,打的竟是殺了自己的主意,那滿頰潮紅一臉嬌羞竟全是演戲。龐寧這幾年刀光劍影見得多了,倒是不怕,但踫到這樣的蝕骨紅粉,卻覺得處處防不勝防,後背冷汗陣陣,把身體發熱的癥狀都散去了些。
其實起來,南越現在是兩大家族鄭家和阮家爭霸的時代,安南王李家名存實亡,所謂的大明藩屬的名義,早就扔在腦袋後面去了。彭萬膏和大明官府合作,最多不過得些大明朝微薄賞賜,以後在中國做生意方便。所謂入袋為安,直接勒索龐寧銀子來得更是直接。昨天蘇瑤走的時候,使盡媚術哄彭萬膏,想把龐寧帶走,他卻多留了份心思,堅稱要親手交給明朝官員。
龐寧想到終究是因為五源谷沒有水軍,否則這些南越矮個哪敢這麼有恃無恐。心中暗嘆了一聲,抬頭冷冷道,「我勸你趕緊把我松開,否則心滅門禍事。」
彭萬膏沒料到龐寧這麼強硬,半晌不語,搖了搖頭,便想要慢慢折磨,倒也不急于一時。眉頭一皺,喝道,「不識抬舉,來人,押下去!」話音未落,彭萬膏突然覺得耳朵一震,就听到外面院子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這爆炸聲卻不停歇,響成一片,把這屋子牆上石灰粉震落不少,嚇得彭萬膏和幾個壯漢目瞪口呆。
屋里幾人正要出去看,卻見面前龐寧突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縮著身子一躍,從紙糊的雕花木窗戶上撞了上去。那木窗子中間都是細紋木桿,哪里承受的了龐寧全力這一沖,被撞了個粉碎,龐寧背部著地倒在了地上,在窗戶外面一滾爬了起來,就往爆炸發生的外院跑。等屋里幾個家丁從門口追出來,龐寧已經跑了老遠了。
彭萬膏不知道,龐寧這次六艘船帶來了三百「破海營」水兵,下船時候就交待好了,趙如每天上午回來一次,要是沒人回來報信,便殺到這煤礦上來。
彭萬膏的煤礦生意也算不,煤礦遠離市鎮,彭家也蓄養了幾十個家丁,但怎麼打得過龐寧專門訓練的職業水兵。破海營的水兵個個裝備了鋼刀、手榴彈,跑到這里沒見到龐頭領,料想出了事,不管那麼多,手榴彈炸一陣,就沖進來要人。這些水兵多招募瓊州閑散水手,雖然訓練時間不長,但對付這些家丁是綽綽有余了。
彭院被水兵們用手榴彈炸了一陣,一片鬼哭神嚎,家里雜役沒見過這陣仗,哪里還有分寸,沒一個人攔下龐寧。龐寧一邊跑著一邊試圖咬開手上繩索,突然看到前面幾個熟悉的身影,大聲喝道,「李鄴,你的人呢?」
這李鄴是閩南漁民,被倭寇燒了屋子漁船,丟了生計,一路流亡到廣州,被龐寧帶了回來,一直跟在貿易組里。這次跟著趙如入了破海營做水兵,因為會操船,又算是「老人」,升做了船把子,手下帶著四十多個人。李鄴見龐頭領還活著,大喜過望,沖上來幫龐寧割了手上繩索,拉著他往回跑,道,「在外面搜房子找您呢,這院子賊大!我先帶著這幾個沖了進來,頭領您手怎麼這麼燙,呀,發燒了!」
龐寧不耐煩拉開他的手,喝道,「機靈點!肯定在里面院子,帶你的人殺進去。」李鄴趕緊答應,就去收攏人手,留了十幾個保護龐寧,帶著其他人沖了進去。其他船把子過來見到了龐寧,也跟著李鄴沖了進去。那些家丁被這百來水兵一沖,亂了陣腳,不過一盞茶時間,就把彭萬膏一家人從後面扯了出來,按在了龐寧腳下。
龐寧剛才是月兌困心切,滿身的血都是熱的,發燒了也沒感覺,這會見趙如幾個都被救了出來,心里稍安,就覺得全身上下難受得不行。點了點頭,道,「姓彭的,也不知道你被那蘇瑤怎麼迷了心竅,敢拿我五源谷動刀,今天本該殺了你。」嚇得這奸商一陣哆嗦。
龐寧看了一看右邊跪著的三個少年一個女孩,一大堆妻妾女眷,被按在地上,哭著喊著叫爸爸相公,想來都是家室。又道,「不過老子當真想要你的煤炭,你這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我帶回瓊州了,以後每個月二十萬斤煤送到昌化港。少了一斤,斷你兒子一條胳臂,你給我想清楚了!」
彭萬膏身子一軟,幾乎要哭了出來,哪里想到剛才還是佔盡威風,一下子就全家的命也被人捏著了。只恨自己怎麼信了那狐狸精的話,招惹五源谷這些閻王,此刻哪里敢不答應。趙如昨天顯然拳腳上吃了虧,上去狠狠踢了幾腳彭萬膏,把這黑店老板踢得哇哇直叫。
龐寧怕這邊動靜大了,引來安南官府的人,手一揮道,「清點人馬,回瓊州!」這些水兵卻也不是好相與的,彭家院子大,妾室女侍頗多,其中姿色秀麗的頗多,不似青樓里那些萬人騎,看得水兵們一個個流著口水。
龐寧是個什麼人,水兵的心思一眼就看出來,想到剛才一番廝殺,這些手下也是忠心犯險,便也順了他們。龐寧壞笑著給了眾水兵們二十分鐘「清點人手」。不過想到以後還要和彭萬膏索要煤礦,不想做的太絕,龐寧單獨把他的正室妻子和女兒留在姓彭的身邊。這些虎狼水兵會意, 哨著沖進院子里,卻不知道做了多少狠事。
這破海營也是龐寧的心血,他這次中了美人計,大感丟臉,被手下救出來,怕在眾水兵面前墜了威望,出了門不肯要人攙扶,自己逞強騎在馬上。龐寧其實渾身燒得厲害,滿眼都是血絲。緊張的時候還罷,這會見大局已定,身子松了下來,走了幾百米便支持不住。一個不注意,眼前一黑,竟昏了過去。撲通一聲,從馬上掉了下來。
…
等到龐寧完全醒過來,已經是整整兩天後了。彭家女兒坐在床頭邊凳子上,戰戰兢兢地在吹著一碗中藥,似乎準備喂給龐寧喝,想來是趙如的安排。龐寧見這女孩十一、二歲,大大的眼楮,圓撲撲的臉有兩個酒窩,長得頗是可愛,不禁笑了笑。
龐寧正準備從床上爬起來,趙如突然跑了進來,一臉的焦急。見龐寧醒了大喜過望,火急火燎地報告,「明軍來了!」
龐寧眉頭一皺道,「清楚點,明軍怎麼會來這里?有多少人?」
趙如咽了口口水,道,「師父,前面看到好多船,听老船夫好像是鄭家的,往瓊州那邊開過去,怕是運兵去打瓊州的!」
龐寧听了這話只覺得眼前發暈,不禁又狠狠地咳嗽了幾聲。鄭家?這是北部灣,從這里運的話,運的是廣西的百戰老兵?鄭芝龍和明軍一起來打五源谷了?好多船?有幾萬人?
龐寧滿心焦急,把被子往地上一摔,急吼吼地沖上了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