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二 七十二節 舍身取義

作者 ︰ 石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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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定州這次隨父親出征瓊州,見了這澄邁縣戰況,愈發對這明朝武將看不上眼。

一個縣城,圍了兩天不下,被城牆上大炮打掉了所有火器不,當官的躲在後面,吆喝著拿士兵的命去沖城牆。那賊人炸藥厲害,下雨一樣丟下來,這邊被炸得潰了又沖,沖了又潰,來回多少次,怕就是城牆上的全部守軍,也沒有被這冷血官爺犧牲掉的明軍多。

帳中的陳廷對卻不知道沙定洲的心思,只恨這里諸將互相推諉,軍威不伸,嘆道,「若人人心念國家,幾百賊人,怎麼會打了兩天?」搖了搖頭,沉聲道,「上午雷州衛軍心不齊,所以退了回來。下午普名聲,沙源二部攻賊酋所在的東門,雷州、南海、廉州三衛牽制北門,廣海、清遠、潮州三衛攻西門,其余軍兵為機動,三面合擊,當要一鼓拿下!當此非常之時,諸位定要同進共退,切莫有所保留。」

帳里諸將紛紛領命。陳廷對是廣東南澳副總兵,這次征瓊州主將,此番布置,正和了兵書上那圍三闕一的兵法,他得意的捻著胡須,有看了看皇上欽點的普名聲,沙源二將,道,「秦呂二賊,其勢雖大,其眾不過二千人。便是三頭六臂,也抵擋不了我浩浩大軍。此番征瓊州,正是我等效忠聖上,殺賊立功之時。你二部頗為精悍,一路上我廣有見聞,已經稟告總督大人,為二人請功。下午合圍,兩位為主力,定要一鼓入城,莫失我望。」

沙定州站在下首,听到這話,心里不禁冷哼一聲,這朱明家的官僚,得了父親沙源三千兩銀子,一路上船只安置,糧草補給多有照顧。這會還沒上陣,已經幫忙請功了。再看那雷州衛指揮使,也不知道是真窮還是氣,得罪了陳大人,上午愣是把他一衛兩千人單獨扔上去吃炸藥。

官場上最講究有來有往,沙定洲是二兒子,繼承土官職位是哥哥的事情,想來以後不用為了就那世襲土官職,去百般討好大明官僚,對官場上那一套是愛學不學。但父親沙源似乎心的很,陳大人這麼照顧,沙源、普名聲二位彝族老人似乎頗為感動。沙源身子已經不太好,顫顫悠悠上前一步抱拳道,

「大人照顧,沙源明白,我王弄山六千健兒舍了性命,也要拿下此城!」

他這話的直接,但諸將心里都把這土官視為南蠻,倒也不見怪。陳廷對卻正是要沙普二人這態度,聞言不禁喜上眉梢,面泛潮紅,點了點頭。那雷州衛指揮使上午吃了鱉,這會見沙源一個風燭殘年的南蠻,夸這海口,不禁心中惱怒,冷哼道,「沙大人年紀大了,上陣殺敵之余,也要心身體。」

軍中終究是要打殺的地方,倒官場上實在一些,這話的是實情,也不算刻薄。沙普二部雖然有勇悍的名聲,南北皆知,但帳里諸將把兩個老人身體狀況看在眼里,也不禁竊竊私語。沙源撇了他一眼,喝道,「定洲!」

沙定州卻沒想到父親會召喚自己,聞言一愣。但立即想到定是要自己出來撐撐場面,抓起兩個鐵錘,粗聲喝道,「兒在!」一把跳了出來。

這叫喚聲音有些大了,把眾人嚇得一陣側目。沙定洲足足有一米八幾,留著長胡子,在一幫文弱的世襲武官中搶眼的很。他走到營帳中間,扔出一把軍營里慣用的長刀在地上。這刀是明軍標準配置,雖不甚鋒利,也有三四斤,不易毀壞,眾人看向地上的長刀,卻不知道這蠻子要做什麼。

沙定州一雙銅鑼大眼瞪了帳內諸人一圈,重重哼了一聲,手上用力,兩個大鐵錘高高揚起,倒似長虹貫月,往長刀上狠狠砸了下去。只听見 鐺一聲,那長刀被生生砸彎,當真成了一把「半月彎刀」。

眾人這才意識到那兩把大錘子分量不輕,能把長刀砸彎,每個起碼有二三十斤,那沙定洲看上去卻是舉重若輕,這臂力當真了得。眾人一陣咋舌,主將陳廷對哈哈大笑,大聲道,「好臂力,當真是虎父無犬子,下午攻城以沙定洲為先鋒,諸位齊上,定要一舉破城,打開局面。」

沙源在兒子身上賺足了面子,饒是年老體虛,也憋足了勁,跟著吼了一聲,「末將領命。」

傅山叉正在城門上指揮守城,只听見一聲號角,四下里明軍全軍出動,像潮水一樣涌來,哪里是城牆上幾百士卒能扛得住的,看來這次是難守住了,傅山叉臉色漸,面如死灰。明軍漫山遍野涌了過來,城牆上五源谷火炮雖然厲害,奈何目標太多,炮兵也只能揀攻城器械轟,攻城梯子實在是顧不過來了。沒幾分鐘,城牆上梯子就到處架了上來。

兵力懸殊太大,城牆各處很快失守。牆上的守軍,轉眼就被突圍跳上來的明軍分割成一條一條塊。戰斗激烈處,一個逃跑的守城民壯溜了過來,給傅山叉看到,抽出劍來大喝一聲,「回去!」

那民夫對下面官軍畏如猛虎,對傅山叉這個五源谷官僚卻毫無畏懼,哪里肯回頭。見傅山叉攔他,抄著手上長矛對著傅山叉奔了過來,叫道,「賊人逼害我滿城百姓!我捅了你去見官!」

傅山叉心頭一冷,轉身閃過長矛,一刀下去要了那民夫性命,血濺出來,頓時讓他迷了眼。身邊一個上等民戶攔不住跳上來的明軍,沖傅山叉大聲吼叫,「差辦大人,手榴彈也扔完了,這里守不住,往南門逃吧!」

傅山叉看了看西面,喝道,「澄邁若破,府城必失,呂頭領就在臨高練兵,再守得今天,大不一般。」傅山叉殺得一身是血,舉劍喝道,「此城便是死地!有我無賊,大家給我殺!」

話沒完,卻見一個穿著鎖子甲的明軍士官,張牙舞爪地舉著兩個大鐵錘朝自己沖了上來。傅山叉見那錘子沉重,料想鋼刀太薄,架不住。撿了地上一把長矛迎了上去,槍花一抖,被那軍官躲開,一錘便砸了過來。

傅山叉此時已有了舍生取義的覺悟,有了取死的念頭,身上反而更是敏捷。在地上一滾,躲開這錘,正要爬起來,卻見那漢子把錘子扔了過來。眼見躲不開。

傅山叉想到胸甲堅硬,用胸部一擋,想把飛來錘子卸開。卻沒料到那錘子如此沉重,一擊之下,胸口板甲被生生砸了一角下去。傅山叉中了這錘,胸口痛的如裂開一般,滿身的血翻江倒海地涌,動彈不得。那軍官乘勢貼了上來,一錘又錘了下來。旁邊那民戶拿刀來擋,被生生砸開,那一錘來勢不去,又落在傅山叉的胸口,砰地一聲悶響。

傅山叉又中一錘,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幾根,哪里還有活理。一口血吐將出來,噴了眼前那軍官一臉。傅山叉身子一軟貼在了地上,知道眼前便是黃泉路。自己一死,澄邁哪里還守得住?頭領們當初把奄奄一息的自己從乞丐堆里救了出來,幾番賞識重用,得以娶妻生子…今天卻沒法報這恩情了…

傅山叉眼楮瞪著滿臉是血的蠻族軍官,喃喃地道,「天下之大,官爺們也不給一條活…」

沙定洲哪里肯听這山賊完,冷哼一聲,一腳又踩在傅山叉胸口。傅山叉口中鮮血匯集成溪,脖子一歪,便沒了生氣。

沙定洲殺了賊酋,大喝一聲把傅山叉尸體舉了起來,轉著圈子嗷嗷叫著。四周五源谷新招募的民兵,被蜂擁而上的明軍嚇破了膽,又見有這樣的勇士,哪里敢上前,紛紛丟了兵器跪下求饒。幾個家室在五源谷的,豁出了命,跳下兩米高的城牆,往沒有戰斗的南門跑去。

呂策策馬站在山上,遠遠看著澄邁城被明軍攻破,嘴巴不禁撇了撇。

趙源勒轉馬頭,道,「師父,這圍得和個水桶似的,我們新招募的那些士兵,怕沖不進城。」趙源看了看遠處,心里道,「野戰也打不過。」不過這話他卻不好。

先鋒營大部隊兩條腿趕不過來,呂策帶著幾個將領和膘字旗騎兵剛到澄邁,就見了這城破的場面。

趙益踩著馬鐙,在馬上站了起來,看了看明軍散亂的進城隊列,突然道,「老大,你看北門亂成一片,我去沖他一陣!」趙益滿心期待地看著呂策同意他的提議,呂策卻似個雕塑般的騎在馬上,動也不動。

趙益知道呂策不同意,百無聊賴地攤子,又看見城里四處燃起了狼煙,罵道,「狗日的明軍,開始搶百姓了。這麼搞,百姓還不死死幫我們守城,這主將怎麼這麼笨?」

前面明軍似乎看到這邊山坡上來了幾百騎兵,派了兩千士卒過來驅逐。趙益想起當初獅子山一戰和今天情景類似,又看向呂策。呂策見趙益如此興奮,勒轉馬頭罵道,「都是新兵,守城還可以,野外打什麼打?澄邁已經丟了,回‘鎮南堡’練兵!」

趙益卻不在乎挨罵,嘴巴一咧,策馬跟上呂策,又問,「師父,你?那明軍主將怎麼那麼蠢,把百姓往我們這里逼。」

呂策看了看趙益,耐心教他,「明軍缺餉,我看那能打的都是北門的土兵,不讓土兵劫掠一番,下次上了戰陣手軟。」趙益卻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講究,愣道,「我前次在澄邁見到幾個花朵般的姑娘,這土兵倒是好命。」

呂策听到趙益這強盜般的話,懶得答他。趙益回頭看了看膘字旗都跟了上來,放心下來,想了想道,「師父,你?明軍會來臨高和我們打,還是去攻瓊州府。」呂策不理他,趙益又道,「要是我就去圍瓊州府,現在秦頭領一支孤軍在府城,鄭家又封了海路,久圍之下,怎麼守得住?」

呂策心事被這話中,聞言眉頭一皺,不禁吸了口涼氣,心中煩躁,「駕」地一聲往前一步跑開去。趙源見狀一鞭子輕抽在趙益腳上,喝道,「屁話怎麼這麼多,惹師父煩心!」趙益啐了他一口,兩腿一夾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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