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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班接過那一冊方案,本來以為也沒什麼特別,無非是個下層干部的一腔熱情。但翻了幾眼,史班便覺得有些門道,不禁指著那本冊子問道,
「這五月栽豆,什麼意思?」
張羅寒答道,「南海國炎熱,六月早稻便已經熟了。五月栽綠豆于稻田中,等到六七月種晚稻時候,將綠豆犁入土中,可以肥田。」
史班突然想起來,高中《生物》課講過,豆類植物根部可以固氮。又問道,「上面要把村落建在圩田外圍?」
張羅寒答道。「要得到圩田,必須築堤蓄水,又要建渠灌溉,實在不易。村落如果在圩里,農民的牛羊牧草地佔據圩田,就浪費了地力。在邊緣,有利于農民靠近荒地,多圈養牲畜。外圍土地充裕,曬谷場堆糞池之類很多設施也便于搭建,大不一樣。」
史班點了點頭,他發明的紡織機,讓南海國男耕女織的生產方式,變成男耕女不織。要是能把婦女兒童轉移到養殖業上,也是一個提高人力利用效率,提高生活水平的好辦法。史班又問了幾個問題,張羅寒一一回答,答得頭頭是道。他本來就是個世代耕作的農民,在農家事務上肯定史班強多了。又跟著龐寧見了幾年世面,學了文化,渾身一股精干味道。
張羅寒又,「水利興建難,更難的是維護。我想最好要向使用灌溉的田地加征一點費用,作為水利機構的運轉資金,才能長治。否則單戶農家不願意出力出資維護水利設施,各掃門前雪,不消十年,水田又成了荒地。收取這些費用,水田畝均收益稍微低些,農民要多種田地才能富裕。我們可以設置一些租牛點,農忙時候把牛租給買不起耕牛的家庭,提高人均耕作面積。」
史班听得津津有味,不禁嘆道這農活還得交給農民干!史班合上那本規劃方案,道,「住私宅這事,太早了不利于組織集體農墾,你先組織一部分人把村落私宅建起來。等幾個月後農墾結束再出售。」
史班看了看那個方案封面,又︰「其他的有不少建議不錯,很好。我一個人精力有限,管不了那麼多。現在農墾局沒有局長,這樣,你來做副局長,把局里那十幾個錄事調動起來。你配合趙布,把農墾和水利的基層工作抓起來。」史班完,看著張羅寒,畢竟他是龐寧手下的人。要不是龐寧出海不歸,史班也不好來搶人用,這事還得張羅寒自願。
龐寧畢竟太久沒回來了,趙如也不在,原來的部下漸漸都散了。張羅寒雖然沒料到這事,但稍微想了想便定了心,站起來,「謝殿下提拔之恩,我明天就去拜訪知州趙布,把具體事務了解下,就把工作開展起來。」
史班聞言笑了笑,道,「趙布他就在田里,我叫他來,你們好好商量商量,把開新田的事做好。」張羅寒以前是儋州治安負責人,在情況復雜的儋州沒出過問題,能力是實踐檢驗過的,對農事又熟悉,算是個人才。得到個能干實事的手下,史班很高興。
張羅寒站起來,拱手答道,「殿下放心!」
張羅寒上任後,史班就把繁雜的日常工作交了出去,只偶爾听听匯報,稍微做些政策安排,主要精力還是轉回了鐵器工廠。新上台的張羅寒倚靠趙布的調度能力,倚靠各種技術人員,干得不錯,糾正了一些月兌離實際的規劃。到了六月割早稻時候,開墾的新田面積已經達到六萬多畝。趙布多次和史班匯報,張羅寒用人合宜,勤勉為公。
五源谷的「老人」,都是最窮的流民出身,吃過苦的,工作上勤勉的特質大多都有。加上幾個王對手下大方,短時間內大家私心都不重。但能得到趙布「用人合宜」的評價,就是個人能力了。六月初,眼看要種新稻,張羅寒又通過趙布匯報,對這六萬畝新田,建議優先「賒賣」給開墾的農民。一方面,可以讓這些農民過上康的日子,提高耕種積極性。另外一方面,還能給昌化州創造一筆收入。
史班對這個建議很支持,不但批了,還把張羅寒的局長職務轉了正。
新田價格很便宜,每畝不過二兩,還不到一畝熟田的零頭,優先對農墾人員銷售。農民各家各戶,紛紛把老家分的田賣了,到這邊買上幾十畝,做個富農玩玩。半年一轉,史班不但開墾出六萬畝新田,增加了糧食供應,解決了鐵器工廠水利設施的銷路,賬面上還賺了幾兩銀子。
開了六萬多畝地,第一批三千多人的開墾基本到了極限,張羅寒又到島北招募新的農墾隊伍。
其實不止史班在西部昌化搞農墾,秦明韜也在海南島北部澄邁附近搞水利,募人開墾。加上董學普也派人在海南島東部,南部組織開墾,幾處墾荒大軍合起來,掀起一輪海南農業開發的大潮。
眼見耕田面積直線上升,水田價格直線下降,想來以後愁的不是沒米吃飯,而是谷賤傷農了。那個投機倒把的馮家哪里料得到,他們的行為狠狠地刺激了幾個穿越者,下決心把海南建設成為這個亂世的糧倉。
幾個穿越者在各處忙碌,先打住不。在崖州,穿越者卻還有一個老朋友。
崖州位于海南島最南面,大概就是後世三亞的位置。這里位于天涯海角,明代經濟並不發達,算得上是南海國最落後的地方。
崖州城有一個公子,自稱姓于名南,七八年前流落到這處。原先只是在碼頭上做個挑夫,飯也吃不飽,靠撿些貝殼螃蟹糊口活了下來。後來時日久了,交了些挑夫朋友,不知道怎麼就逐漸闊了起來。在城東買下了張家的院子,把那幾個挑夫兄弟雇了做僕人,又在鄉下買了七十畝地,租給人種,過起了體面日子。又過幾年,于南娶了城西劉家女兒,生兒子那年考了個茂才,在街上開了件米雜店鋪,家境漸漸興盛。
後來五源谷打到崖州,分了田地,又斷了于秀才的每月供給,于家在城里地位大不如以前。這幾天,于南見城門貼了榜文,新朝在府城設「太學」,全府大考招生。榜上那「太學」生員學了一、兩年後,按成績可以錄入各個衙門做官吏,便要去考。
娘子劉氏一般擦著眼淚,一邊給于南收拾著包裹,抽泣著道,「這新朝剛立,你就去府城,卻讓我們母子兩個如何生活。」于南想到家里有些存銀,劉氏娘家人丁也多,誰能欺負?能有什麼不能生活?便不答她。
劉氏哭了一會,見丈夫不理她,又道,「據那幾個大王,都不愛聖人文章,只靠些‘商道’,「匠藝」、「造船」之類的巧…這都是沒影子的事,你去怎麼考得中?」
于南看了看窗外,道,「鐘方都敢去考,我如何會考不中?」
劉氏啐道,「那鐘家有一門遠方親戚在昌化,這幾年水漲船高,據也是上等民戶的大官,哪里得了我們,無依無靠的。」
于南听了這話,也不言語,眼里閃爍不定,半晌道,「我這便去鐘方家,一起往北邊去。你在家莫要出門,平日缺什麼,只管讓紅去外面買來,把孩子照看好!」
于南安撫了娘子幾句,就去城東會了鐘家二公子,兩人帶著干糧盤纏,步行往北面走去。這會正是三月時候,倒還不是很熱。走了幾個時,沿著官道走到了一片丘陵上,鐘會見右邊山下海浪拍岸,左邊山崖延綿不絕,贊道,「咱崖州的景色,當真是大氣非凡!」
于南笑了笑,附和道,「過等二哥你到府城金榜題名,那更是一番大氣景致。」
鐘方听了這話,哈哈笑了幾聲,道,「托你吉言。不過實話,其實我這次沒什麼底氣,不過去府城看看新朝氣象。」
鐘方頓了一頓,又,「我們崖州太遠,還沒感受到,听府城附近如今大不一樣。各處水利之事不,單吏治一項,便不往常。如今不但有知府知縣衙門,州縣還陸續派去了判官,府城還有法官。如今各城門不但立了我們城門口《民商法》那樣的老石碑,還又加了一塊《細則》石碑,所講條規,又原來《民商法》更細。但有誰違反二法,皆可以舉證訴訟。那法官也不行他事,每日只端坐執法,听人告狀。縣令欺了你,你也可以告他。」
于南點了點頭,道,「這新朝初建,吏治大不從前。」
鐘方點了點頭,道,「雖前朝也有衙門可告,但官場種種積弊太深,官官相護,離太祖澄清天下的心願也太遠了。這南海國當真有些氣度,單這次米價一事,文昌馮家雖巨虧,卻不曾被抓一個人!」
兩人到這,想起南海國初次佔領崖州時候,誅滅知州三族二十多人的干脆利落,不由得咧了咧嘴。鐘方笑道,「我家大哥常跑府城進些海布,我听他,如今府城幾家大酒樓都換了主人,你知道是為何?」
于南當然不知道,便問鐘方。鐘方這才出來,「那原來幾家大酒樓,雖也是氣派,但都是衙門里關系深的。句不好听的,壓制同行也慣了,能真在飯菜里下功夫?如今新朝一立,柳莊幾個原來不敢使的招攬手段一一亮出來,幾個月下來,瓊玉樓便沒人去了。那瓊玉樓老板見柳莊壞規矩,帶幾個人去砸場,卻被趙大人關進了牢里。」
鐘會搖了搖頭,又,「我娘舅家在府城有家酒館,這幾個月也停了。」
于南聞言一愣,連酒店業這樣無關緊要的民生行業,都有這麼大的變化。可知其他行當,又要經歷怎樣一番洗牌。
鐘會聖賢書讀多了,本來也不喜歡他娘舅那一套。鐘會見于南若有所思,笑道,「這興衰之事,非人力能預測,莫了。卻這次米價,于大哥這次賺了不少?」
于南笑道,「我听魏三府城米跌,趕緊開倉賣了,賺是賺了。但就百來石,能折騰多少銀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