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二 一八零節 誰辨真偽?

作者 ︰ 石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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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城,坤寧宮。

紅底金色的宮燈在屋里照出一片暖洋洋的光芒,讓整個宮殿顯得分外溫馨。但這溫馨光芒卻沖不開大明天子朱由檢的眉頭。三屯營已丟,韃子倒是沒有逼近京城,掉頭往東直奔遷安,開平而去。那些衛所兵…這兩座城料想也是守不住的…

把手中的《大明疆域圖》往案上一攤,朱由檢重重靠在了椅背上,嘆了口氣。又想起在三屯營戰死的祖大壽,朱由檢搖頭道,

「這又少了一個…」

听到天子的嘆氣聲,周皇後忍不住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天子的身側,周氏輕輕道,「夜已深了,殿下莫再操勞國事,累壞了龍體如何治國平敵?」

崇禎搖了搖頭,饒不休地指著地圖上地渤海西岸罵道,「那袁蠻子曾五年平遼,這種痴話朕如今是不敢奢求了,那也別放他們進來!寧錦一線花了朕多少銀子?所求的是什麼?無非是牽制住韃子,守住京師一線。」

崇禎憤怒地一掌拍在了上,有些失態地喝道,「這第二次了!這孫承宗在關外做什麼?幾百萬兩銀子砸下去就練出這麼些兵來?大凌河一戰敗得丟盔棄甲。三屯營再戰還是敗得丟盔棄甲!如今再戰,又敗,薊鎮丟了,祖大壽也死了!」

「這都是些什」

周皇後從椅子後面抱住了年輕皇帝,柔聲道,「陛下喜怒,待得勤王兵馬來了,自然把韃子趕回關外去。」見崇禎臉色舒展了些,周皇後好問道「陛下不是那祖大壽投了韃子麼,怎麼又會死戰殉國…」

崇禎聞言沉默下來,半響道,「這都是那些言官們的,如今看來,其中真偽也是難。」

周皇點了點頭。道。「怕是那些言官冤枉他了…」

崇禎想了想。還是搖頭道「此事難下定論。關內外人人都傳他投韃。豈能沒些道理?他那些子佷全去了沈陽。在那邊被奴處處照顧…」

「唉…這真真假假何分得清?這滿天下多少督撫多少總兵。你讓朕如何一個個去辨認忠奸?人人都熊文燦好。卻讓沙定州逼近梧州了!這天下就沒一個好消息!當真是不也罷…」

見皇上又動了肝火周皇後默然不語。只是體貼地把臉頰靠在朱由檢地頭上。

半晌。朱由檢似乎想到什麼道。「對了。到熊文燦我倒想起件事情。

我听袁貴妃慫恿你在後宮裝‘玻璃窗’。此事萬萬不可。」

朱由檢皺了皺眉頭道,

「那五源賊如今踞于南海,日日做這些巧物事來侵蝕我大明關防。如今又傳言那秦明韜賣火炮給韃子…首輔不是秦明韜賣的,督師是秦明韜賣的,此事還未有定論,但此患不能不防。皇後母儀天下可失禮,切莫要學那蘇杭大戶裝這禍國殃民的‘玻璃窗’。」

年輕的皇後撅了撅嘴巴了想還是答應下來,幽幽道「臣妾知道了,陛下放心。」

朱由檢不知道又想起些什麼來點了點頭便不再話。周氏有些不甘地想著那些漂亮光亮的玻璃窗,看著案上的疆域圖問道,「殿下,那五源賊是在南在北?在哪個方位?」

崇禎聞言啞然失笑,轉身看了看端莊美麗的周氏,忍不住把她拉到自己腿上,溫柔道,「五源賊自號南海偽國,自然是在南面。」

周氏難得被崇禎抱著,這時笑吟吟地縮在丈夫的懷里。她好地在那疆域圖上看著,又問道,「那是在哪個地方?」

那疆域圖繪在一塊錦布上,尺寸極大,崇禎剛才只攤開了遼東和京畿那一塊,這會見周皇後問道,他便把疆域圖往下面拉去。一路攤開,攤到兩廣雷州,再下面那疆域圖竟然就沒了。瓊州府孤懸海外,只有府城一塊在疆域圖上露出一點點。其他州縣,圖上根本沒有畫,。

崇禎愣了愣,指著瓊州府城在疆域圖上露出的一點點地方,訕訕道,「便是這里了。」

周皇後眨了眨眼楮,詫異問道,「這麼遠的地方?連疆域圖都不標了…這怕那交趾安南還要荒蠻。為何朝中大佬們日日為這天涯海角,為這丁點大的地方參奏不停?」

崇禎听了這話半天沒反應過來,只盯著疆域圖下面沒有畫出來的海南島出神。好久好久他才淒涼道,

「是呀,熊文燦那五源賊願意年貢白銀十萬兩,原來稅賦多一倍,只求得個藩國的冊封。但這一句話卻讓朝中吵成了一片,那些進士們滿口經典句句道德,個個都祖宗基

土也不可丟!」

大明天子嘆了一口氣,搖頭道,

「朕這個天子,寸土也不可丟啊…」

……

開平中屯衛的參將府里,大明帝國的衛士們早已不見蹤影。正白旗的精銳護軍佔領著府內顯要位置,鷹隼的眼楮里時不時露出些森然殺氣。

多爾袞正用磨刀細石心地打磨著他的馬刀,似乎對自己的工作滿意了,他舉起了長刀左右看了看,點了點頭。

走到院子里,對那個綁著的俘虜,多爾袞大聲喝道,

「爾帥已降,你還要堅持嗎?」

匍匐在地上的大明千戶甲已失,在三月的寒冷天氣里果著上身,露出了一身觸目驚心的鞭傷。昏昏沉沉中他被多爾袞的爆喝驚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好不容易看清了站在在面前的韃子貝勒,千戶蔑視地笑了笑,卻一句話也懶得。

「好,是個剛烈。」多爾袞笑了笑,蹲下來湊他耳邊道,「我會讓投誠我大金的秀才們為你寫個傳記,就你見我大金騎軍望風而逃,棄城南奔,被斬于城南三河岔。」

「怕你的忠烈求死,是永遠有人知道了…」

听到此惡毒陰損的招數,那個渾身無力的千戶頓時急得滿眼血紅

「殺千刀的韃子…老子…老和你拼了。」

渾身的鞭傷已經有些化膿跡象,這種重傷本該讓人渾身火熱高燒不退。這個千戶在院子里躺了一天一夜,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但听了多爾袞的這句話,他卻不知道從哪里得來一份力量,踉蹌著爬了起來。

雙手被麻繩反綁著,千戶搖搖晃晃地往前跨了一步,大吼一聲朝多爾]咬去。

「凶殘韃虜,百死不足于平天下!」

但重病中的這個沖刺卻一點章法也沒有。多爾]冷冷一笑,輕輕一轉便已抄到了俘虜的身後。高舉的馬刀重重揮下,竟把千戶的頭顱生生剁了下來。鋒利的刀鋒在脖子上割出一個雪白的斷口,但這片雪白很快就被涌出來的血浸紅,動脈里噴出一米高的的血柱。

失去了頭顱的烈士還在往前,連跨了兩步才失去平衡倒了下來。多爾]早已退開,冷冷看著那個死不瞑目的頭顱在庭院里滾動著。

「哥的刀越來越快了!下次一定能把吳襄抓住!」

大步從門口走了進來,多鐸看了看滾停在水溝的千戶頭顱,

「昨天有幾個~|了頭的軍戶來告狀,這千戶吞軍田為私田,又轉租給衛所外的佃農,不讓軍戶們過活…這千戶看來貪了不少,吃飽了拿足了,倒是對他家主子挺忠烈。回頭拿他頭顱掛在城牆上,好讓那些豬羊們安定些。」

多爾袞點了點頭,走到那千戶的尸體邊上,在那千戶的皮肉上擦拭馬刀上的鮮血,隨口問道,「城里的軍戶都剃了頭麼?」

多鐸看了看多爾],訕訕道,「只有半成人被威嚇著剃了頭,其余人都不願。哥,我看不殺些漢人,這場面鎮不住。」

多爾袞似乎猶豫了會,最終還是搖頭道,「算了,穩妥些別激出亂子。這次也搶了六、七萬人丁了,再多也消化不了。就按八哥的,不~|就不~|吧。這些城估計也守不住,倒不如趁亂多搶些銀子。這邊我守著,你往北匯同八哥打永平去。」

多鐸看著多爾袞,悶不作聲。

多爾袞拍了拍多鐸的肩膀,笑道,「你不要總和八哥過不去,這次他把中屯衛和永平的功勞都給我們了…凡事看遠點,別急于一時。」

多鐸不爽地把頭撇了過去,半響又轉過來道,「哥,你是哄黃台吉的吧?你是故意哄他,不是真心跟著他吧?」

多爾袞似乎被這句話電了一下,手從多鐸的肩膀上彈了下來。多爾]偷瞥了眼遠處的衛士,有些慌張地,「我如何是哄他了?沒有他後金就要亂,父汗若在,能看我們手足相殘麼?」

少年貝勒對多爾袞的慌張神態很滿意,自得地道,「我便知道你是哄他的!」

想了想,多鐸又不滿地,「黃台吉和南海人買的都是些什麼玩意,給我們用的十門炮已經壞了兩門了。」

多爾袞愣了愣,道,「和仇敵買來的東西能是好貨麼?這些炮再不經用,總能轟開城牆不是。這一路上打開這些城門,上次入關是輕松多了。上次我倆能這麼輕松拿下這開平衛麼?你倒想怎樣?想用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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