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藤一早就醒過來,給店小二要了早餐、並將藥方給了小二讓他去抓藥。
他一刻都不敢離開宜蘭的身邊,畢竟宜蘭現在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而且,好不容易從鬼門關里面將她救回來,藤一不能輕易就放過這個機會。藤一昨天思考了一宿,能想到的地方都想到了,蝶姬這件案子是由于南嶺絕戀城的一支釵子引起的,而蝶姬喜歡用釵子引起江湖上的腥風血雨也不是這近一兩年來的事情。
那個女人心細如絲,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將象征著南嶺絕戀城的釵子給人。
前後的事情聯系在一起,藤一覺得怎麼和蝶姬都月兌不了干系,很有可能,整件事情,就是她蝶姬一手促成的,她設計了這個局,可是藤一不明白蝶姬想要求什麼,她不曾缺什麼。
何況,她既然是絕戀城的城主,為什麼要毀滅了整個絕戀城。
「藤一。」
宜蘭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她的功夫不弱,在接受了一晚上的休息和調理以後,她醒了過來,雖然起色沒有怎麼恢復,可是她的生命是留了下來,精神不怎麼好。
「你醒……」藤一笑著走過來。
可是宜蘭卻情緒異常激動地一把扯了枕頭就用盡了力氣砸向藤一,打斷了藤一正要說的話。
那個枕頭哪里能傷得了藤一,藤一連忙接住︰
「宜蘭姑娘,你這是為何?」
「你為什麼要救我?」宜蘭哭了出來,「讓我死吧,讓我死吧!」
「不是他要救你,是我要救你。」客棧房間的門被推開,那個昨夜出現救了宜蘭的白衣女和暉原並肩走進來,她手上端著一碗藥。
暉原笑嘻嘻的在啃著一個糖葫蘆,然後對驚訝的藤一指著白衣女介紹說︰
「我朋友。」
「姑娘求死的信念,可否用在給這兩位風塵僕僕趕來的人知曉了事情經過以後?」
「你是……」宜蘭被她那清冷的口氣給震住,呆呆的看著那白衣女子。
藤一也是驚訝的看著這個救人于瞬間的女子,她竟然不是像其他大夫一樣想要挽留任何一個病人的生命。
「名字不過符號,姑娘快些喝了藥才是,若是姑娘想死,那麼,只要你連續三日,用那銀針刺入自己的氣海穴之中,那麼被封住的毒素會重新蔓延到你的全身,到時,自然了結了姑娘心願。」放下了藥碗,那白衣女子才回身對著暉原輕輕一笑,她在暉原耳邊附著說了幾句,便走了出去。
「呵呵,宜蘭姑娘,我朋友說你為情所困,命不久矣,救你只是為了完成我們的一個心願,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這件事情的真相呢?」
「這……」宜蘭被說到心坎里面,不由得動搖了求死的心,畢竟她是懷著求死的心來找到自己的小姐,可是小姐已經過世,自然就斷絕了所有求生的**,然而,在這個時候他遇見了藤一和暉原,他們是希望她說話的人,不希望她就此死去。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需要她的。
「我本是步菲小姐的婢女,我六歲那年家中遭了饑荒,差點賣到青樓,是小姐將我贖身出來,請了師傅教我音律、懂了唱曲子的技巧,然後教會我的武功,讓我留在絕戀城中。」
「步菲待你真好。」藤一輕輕的說,終于明白為什麼宜蘭會在看到步菲的尸體的時候,那麼的失態,幾乎和地方捕快發生沖突。
「小姐待我猶如家人,一直到二十年前的有一天,她來到我們城中。」宜蘭說到「她」的時候,明顯皺了皺眉頭,像是有深刻的恨意在胸中擠壓了很久很久。
「是蝶姬嗎?」
「就是她陳雪蝶,或者說,是她,一個那個時候連名字都沒有的人!」宜蘭咬牙切齒,「她來到絕戀城的時候,就已經是二十四歲的女子了,她帶著一班人馬前來,我們城主不敵,只得答應她的要求讓她進了城中,當了城主的關門弟子,她的天賦異稟,學什麼都很快,我們城中的弟子不出一個月,就已經不是她的對手。」
宜蘭接過暉原遞過來的水,壓下一口,潤了潤嗓子,這才繼續開始說︰
「城主擔心她會對我們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來,她卻已經對城主動手,軟禁了城主,我和小姐不敵,才想出了一個苦肉計。讓我到她陳雪蝶身邊作為內應,想要破壞陳雪蝶對我們絕戀城的控制。可是沒有出幾個月,老城主就去世了,去世之前竟然將那城主的信物交給了陳雪蝶那個陰險的女人,我們沒有辦法只好听令于她,她要我們全力配合她,她的目的就是要江湖上興起爭奪,門派之間相互殘殺,只要江湖越來越混亂就是她所希望的。」
「那個女人一直都很喜歡江湖的混亂,可是她為了什麼?」藤一不禁要問,他六歲認識蝶姬,算到今年已經是十個年頭了,可是沒有哪一年江湖上沒有為了搶奪蝶姬那十三支釵子而發生的巨大命案和江湖門派的被滿門滅門。
「為了她的主人,為了她效忠的對象,所以,她不惜去從事那中低賤的行業。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名,她來到絕戀城的時候化名‘陳雪蝶’,到松江醉鄉樓的時候取名字‘蝶姬’,她在那里苦心經營這麼十多年,就是為了認識五皇子殿下。」
「五皇子殿下?」藤一從來沒有听過那麼累贅的稱呼。
「是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要認識五皇子殿下,然後竟然讓她真的成功嫁給了他,名動一時的同時,也給了江湖人無限的遐想。那個時候,她的舉動很反常,以前一直會和她聯系的那些人,她漸漸不再聯系,就算是被那些人找上門來,也是想盡了辦法不見客,而且,她很少再給江湖人發出簪子去了。直到那天,她見了一個人以後,滿臉都是憔悴,才又重新開始餓她的舊業,可是她明顯心不在焉,」宜蘭回想起來,她笑了笑,「這也怪不得她,畢竟用愛情去交換一份陰謀,輸的,畢竟都是女人。」
「你是說……」暉原明白過來,原來如此。
「是的,雖然不明白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我能明白的一件事是,她真的深愛五皇子。甚至不惜為此,和她背後的人翻臉,這次故意送出了絕戀城的釵子,也是她自己的主意。」
「她其實是想收山了吧。」
「你怎麼知道?」宜蘭驚訝的看著藤一。
「認識她那麼多年,第一次看到她疲憊的神色,而且,她在我面前,那天,她沒有畫完那個屏風。」藤一淡淡的說著,臉上波瀾不驚,他想起了那天的蝶姬,雖然面子上還是那樣強悍的一個女人,可是,卻已經和平日里面不一樣。
「為什麼?」
「她心里很亂,所以才會畫一半就棄筆,而且,她畫的並非百鳥朝鳳,而是一副戲水鴛鴦,錦朝皇室的男人都是情種,這個時候,就算是蝶姬,也要栽了吧。」
這個時候,宜蘭看了看暉原,她想到了什麼,淡淡的笑了笑︰
「我一直以為,是陳雪蝶那個女人對小姐痛下殺手,沒有想到卻是因為多年前的一個承諾。沒想到,你竟然已經這麼大了。」
「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暉原問出口。
「想來,小姐就是因為你的關系,所以被殺人滅了口。那兩個人是很可怕的兩個人,藤一,既然婆婆將暉原托付于你,你就要保護好她,且不要讓她被那些人抓了去,婆婆和小姐這麼一生,就都是在保護著她。」
「這是為什麼?」
「我不清楚,只是,藤一,能否煩請你將這絕戀城發生的一切事情,如實稟報給朝廷,希望五皇子,做出正確的決斷,」宜蘭說著,笑了笑,手上已經不經意的拈起了一枚銀針,「我很慶幸的是,這一輩子,能遇見他。」
「喂,宜蘭」
藤一沒有來得及阻止宜蘭,宜蘭的縴手就已經扣在了自己的氣海穴上,只見她臉上泛起一陣青黑色,然後就閉眼倒了下去,一會兒就已經氣絕過去,想想宜蘭也是不容易的一個女子,這麼輾轉那麼多年,知恩報恩,最後卻是命喪于斯。
藤一想起小的時候,母親牽著他的手見到了那個溫婉的女子藍衫、蒙面,她從未用她的面容示人,即使那也是驚人的美麗。她唱得一手好歌,能應付蝶姬那變化莫測的心和暴戾的性格。
暉原看著宜蘭那樣自殺,她勾起嘴角笑了笑︰
「藤一,你是否要向朝廷稟報這件事情的始末?」
「皇上派我查的是海盜案,可是還是沒有查出來,就已經無端死去了那麼多人,」藤一沉吟,「恐怕三個月為期,我這次是完成不了這個案子了。」
看見藤一有些泄氣,暉原拍了拍藤一的肩膀︰
「事情總是會有進展的。」
藤一點頭,替宜蘭理順了額前的頭發,她依舊是那個美麗動人的女子,一個為情所困的女子。
這個時候,暉原想了想,月兌口說出︰
「你覺不覺的,這些事情都還沒有結束,而且,其中和錦朝皇室、西域那個教派有千絲萬縷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