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原跟著小夕往天山的方向走去,他們在小鎮上買了馬車,小夕駕車向前走去,暉原沒有再提起學術法的事情,因為似乎每個人,在听到她想要學術法的時候,都是一臉的訝異,同時都向她強調著到底去學習術法有多麼的困難。
術法?暉原想了想,自己的讀心術是不是也是一種術法呢,那麼多年都在江湖失傳,最後卻只有她一個人會,也就因此讓她聞名了江湖。
「小夕。」暉原想到這里,就喊了喊正在駕車的小夕。
「你還沒有睡嗎?路程還很多呢,明天我會叫你的,好好休息啊。」
「我想要問你一個問題。」暉原自己知道,如果她想要睡是任何人都喊不醒的,同時,吐過她想要不睡的話,一定是不會睡覺的。
「小夕,你們西域人,或者說你們西域聖教的人,是不是有很多人都會讀心術啊?」
「讀心術?」小夕想了很久,最後笑了笑,他的獨眼在月色下放著奇異的光芒,「那個是中原人的叫法,我們聖教里面有人能夠看穿人心,那些能夠預言的人,都可以看穿人心。」
「那麼——」暉原眼楮一亮,「是不是意思是我也會終于有一天擁有預言能力?」
「不是,」小夕看著暉原听到了他的否認,有些失落的眼神,然後他笑笑說︰
「預言能力和血統一樣,是與生俱來的,一個人若是擁有預言的能力,那一定會相應的失去一些能力,同時會受到神的詛咒,神會通過神力去改變他們的命運。最常見的——就和你們說的‘醫者不自醫’一樣,預言者一般無法預言自己的命運。預言能力越強,受到的懲罰也就越重。因為預言和預知未來,是只有神才擁有的能力。祁音家族,本來就是神的後裔,而祁音家族的先祖——那些神,就是背叛了整個神族的命令,才留在了人間,是為天神所唾棄的後裔,若是有了神的能力,更是不可原諒。」
暉原听著,她嘆氣︰
「能夠看見未來,雖然很有趣,但是,也很悲哀。」
說到這里,暉原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
「能夠看到未來,所以對未來的命運已經有了知曉,想要去改變命中的定數,卻最後費盡了心里,還是得到了一樣的結局,只能坦然去面對。自己的命運和別人的命運,命運的轉輪,一旦轉動,就是悲劇的開始。能夠看到卻不能改變,才是最大的悲哀。」
小夕听著,最後他揚鞭,讓馬車走得更快一些,之後他才說︰
「很多年以前,我們聖教的有一個教主,她懂得術法里面的三大禁術、一出生就被視為最可怕和危險的孩子,被送入聖山接受風雪的冰凍、放入戈壁給狼群,都安然無恙。當時的祭祀也就是風護法,都預言這個孩子將來一定會給聖教帶來災難,她從小就懂得預言術,被追殺了那麼多次都九死一生,而後甚至預言了她父親、母親和哥哥的死亡,登上了教主之位。甚至和中原的一個宰相訂立的賭約,想要改變命運——逆天逆命。你猜猜她的命運是什麼?」
暉原呆了呆,她通過小夕的描述,似乎可以看到那個很強的教主,從小就被分裂的內心,她無時無刻都處在一種高度緊張的環境中,被最親近的人殺死,也無時無刻在檢驗著自己的強大,沒有人是自己的對手。
「我不知道。」
「她的命運是,永遠得不到自己最愛的人。」小夕用他嘶啞的聲音說著,听起來更加顯得悲涼,在空蕩的戈壁灘上回蕩著,穿梭來去,像是月夜的狼嚎,給人一種淒涼入骨的感覺。
暉原听了,本來不冷的她,也不由得渾身一顫,打了一個冷戰。
「那她最後的結果是?」
「她最後放了那個男子自由,讓那個男子和他最愛的女子留在了中原,自己一個人回到了聖教里面,百年之後,重歸黃土。」
「那麼那個男子呢?」
小夕搖頭,他並不知道。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沒有人能夠改變命運,就算是神的後裔都不可以。」小夕輕聲的說,看著外面的殘月和伶仃的星斗,最後他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麼了。
「你們聖教有墓地嗎?」
「有啊,怎麼這麼問?」
「你知道這個教主的墓地在哪里嗎?我想要去看看她,這麼多年,她一定很寂寞。」
小夕听見了這個話,不由得仔細的看了暉原一眼,然後他無奈的搖頭︰
「就算是有墓地,我知道那個教主在哪里,你也是見不到她的。因為聖教的墓地是只有祁音家族的人才能進入的,就算是教中德高望重的長老,也要得到了教主的同意才能見到一次。你有這份心就好了,她在天上的亡靈是一定可以听到的。」
「好可惜……」暉原想了也是,後來,她狡黠的一笑︰
「反正你們的教主正在找我,若是我嫁給他,不就成為了聖教教主的夫人,這樣我就可以進入聖山和你們聖教的墓地了,這樣我就能夠見到她了。」
小夕听見暉原如此說,他一張本來就是土黃色的臉,現在加上了一層白霜,他的獨眼瞪大了,就好像是要掉出來一般,他吃驚,半天,他那個嘶啞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這可使不得!你不知道祁音歿的恐怖,你若是嫁給他,你的一生都不會幸福的,你肯定會後悔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暉原看見小夕著急,她「咯咯」地笑了︰
「好啦,我是開玩笑的啦。」
「你就那麼想要見到那個教主嗎?」
「也不是,我只是覺得,她最後的日子一定很難過,孤身一人,守著偌大的家業,守著自己最強的術法能力,什麼也做不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小夕不知道要如何去勸暉原。
暉原其實並非是難過,只不過覺得為那個女子不值得,她的愛情、她的生命和她的家庭,只能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有的時候,所謂的傳奇和英雄人物,其實根本不像是大家想的那麼精彩和幸福。
正所謂︰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世人多只曉得流芳千古的美談,功成名就的名利雙收,卻鮮有人注意到,在名譽和傳奇的背後,隱藏了多少辛酸。
這個時候,小夕忽然拉住了在奔跑的馬車,他警覺的看著四周的環境,而後他機警的小聲對暉原說︰
「我們似乎遇到了麻煩,你躲在馬車里面,不要出來!」
「啊?什麼事……」暉原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躲起來,不要說話,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說話,也不要探出頭來看!」小夕卻提高了八度聲音,很緊張的將暉原推進了馬車里面,一把拉下了簾子,他將馬車停了下來,手中握緊了鞭子,看著前面一片空蕩的大漠。
忽然,有風吹來,像是微風,可是小夕卻伸出了手伸出了食指,放在唇邊,念起了咒語,從馬車下面的土地上,慢慢張開一個晶瑩的結界,將整個馬車包圍在其中,他才慢慢的放下了手,用獨眼冷冷的看著結界外面。
一個穿著粉紅色衣衫的女人就出現在了結界外面,年紀應該在三十歲上下,她有漂亮的頭發和美麗的瞳孔,身上穿著的,是一條淺白色繡了金邊的袍子,她的頭發在這個時候被風吹得上揚,她冷笑一聲,看著馬車上的小夕︰
「沒想到你這個丑八怪還懂得使用結界?」
小夕沉默,沒有說什麼。
「哼,不要攔我,不然讓你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小夕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提起了韁繩,讓馬車繼續往前走去。
那個女子也伸出了食指放在唇邊,念起了咒語,天空中有烏雲聚集,而後就是一道閃電向著馬車劈了下來,小夕則是不慌不忙的繼續駕車,對準那個女人就駕車過去。
閃電劈在結界上,結界絲毫未動,反而將那道閃電反彈開來,擊中了旁邊早就已經死去的胡楊林。那個女子驚訝,半天都沒有明白這件事情是如何發生的,她震驚之中,立刻回過神來,冷笑一聲︰
「沒想到你個怪物還有這等本事!」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不過那個女子心中已經是慌了神,術法之間的爭斗,本來是有著先後的制約關系︰風能克火,火能滅水,水則克雷,雷能擊土,土則制風。除卻了這個制約的關系,還有一層關系就是,越是能力高強的術法師,就越能制約對方。現在這種狀況來看,一定是小夕的術法能力,一定是比她本人高強的。
想了想,那個女子繼續念了術法,可是卻還是不能動小夕的結界分毫,她額頭上冷汗往下滴落了,最後她看著那個小夕和馬車,退後幾步以後,慢慢的說︰
「你是什麼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小夕只是輕輕的笑了笑︰
「一個丑八怪。」
女子跺腳,她低頭︰
「在下舞月夢瑤,請問這位高人的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