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凌修彥也才想起來自己調查凌羽臣的時候,調查得來的暉原的那些資料。眼前的這個女子,一聲的綠袍子,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她的綠袍子,也就在腰間束了一根帶子,她的頭發齊肩,容顏清麗,眼楮晶瑩如同琥珀。
當年,松江海盜之案,就是她助了藤一破案;而後嶺南絕戀城的死案,也是她在旁相助。最後是苗疆、是玉門關,這個女子到處都有留名。在遇見藤一和羽臣之前,她曾經孤身一人,破了當時迷宮設計大師迷兒的迷宮,奇門遁甲之術,自然不在話下,破陣,更是小菜一碟。
她以讀心術和善于破案揚名天下,卻也因為她善破陣法立萬江湖。
凌修彥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找了這麼一個人留下,他一時間不知道是喜還是悲。
「還愣在這里做什麼?!還不快些按照暉原姑娘的話去做!」凌修彥很快就對著那個軍士說道,軍士自然懂得,立刻著手去辦了。
凌修彥此刻也不再和暉原隱瞞︰
「暉原,我只是想要告訴你,本來以前我們和胡人作戰,胡人都是潰不成軍、沒有經過訓練,拼的是人數和驍勇。這一次,卻是仿佛受過了訓練、通了遁甲和奇門。我已經打听過了,摩髯已經有了一名軍師,那軍師,也是一個女子。」
暉原一听,「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女子,摩髯還當真是好脾氣啊,竟然會讓自己受一個女子指揮。」
「若能取勝、滅國,為了自己的子民謀取福利,大丈夫能屈能伸,自然不在乎這點代價。」凌修彥懂得摩髯,摩髯和歷來的胡人首領不同,那個人如鷹的眼眸里面,有著可謀者大的厲害。凌修彥佩服摩髯,自然也就懂得摩髯,他們都有著一樣的想法。
「你五皇子也是懂陣法的人,」暉原自己掏出帶出來的桂花糕吃了,「我方才只是叫你嚴防他們夜襲聯營,可是你轉眼已經布下了‘鬼子陣’,此番,除非胡人想得到破解的方法,或者能夠找到鬼子陣的對立陣型,否則是必然無法夜襲了。」
听了暉原的分析,凌修彥也沒有反對,他自小也是看了兵書懂得戰法,不過一直沒有任何機會施展,當年他的母親以及整個朝廷,逼著六皇子為了自保不得不請命去了玉門關,後來因為用兵如神、守邊有功,他凌修彥何嘗沒有羨慕和佩服過,只不過,他凌修彥始終紙上談兵,沒有真真的在戰場上練過,所以,這一次,是他的好機會。
「所以,修彥斗膽,能否請姑娘留下,做我這禁軍的軍師?」
暉原莞爾︰
「胡人用女子作為軍師,是他們軍中卻是沒有比女子更加精明、細致懂得奇門遁甲的人。五皇子你此番請我,不是也顯得錦朝無人麼?再說,你的陣法也算是精通,不過沒有用過,軍師一名,暉原受不起。」
凌修彥沒有想到暉原會拒絕,他自小的提議就沒有人敢拒絕,這一時間臉紅白無常,找不到個台階下,心中不禁有些慪氣。
暉原懂了讀心術怎麼看不出來凌修彥的窘迫,她接著就是喝了一口茶,送下了口中的幾口桂花糕︰
「我留下,若是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我自然會幫你們的。我可不想看著錦朝就這麼亡了。」
凌修彥眼中光芒一閃,然後他笑了︰
「我終于知道為什麼羽臣會喜歡你了。」
暉原臉上一紅,言下卻是很鎮定︰
「五皇子你在說笑,六皇子妃叫做黛蘭,乃是你對陣之人的女兒,胡人的公主。」
凌修彥卻笑道︰
「整治聯姻,就算那黛蘭公主是美縱天人,我六弟必然不是個見色忘義之徒。他能自己性命救了姑娘,必然是對姑娘早有青睞。」
暉原這才想起來,凌修彥那日在皇家馬場,是怎麼逼迫得凌羽臣放下了兵權,兩個人畢竟是仇人,自己竟然要站在這里幫助羽臣的對手,暉原有些不好受,想了想,微笑︰
「王爺倒是了解自己的六弟。」
凌修彥怎麼听不出暉原言下的譏諷之意,不過他也沒有多言,而是淡淡的嘆氣,而後他拂袖,亮出了那個放在他大帳之中的沙盤,指著給暉原看︰
「胡人背後有群山可以掩蔽,前面已經佔領了祈水。胡人的牛羊有了水草,他們不需要什麼糧草,就算需要,後方也是他們胡人的領地,運送過來完全沒有危機。而我們錦朝,雖然障了這燕山的庇護,也有後方的糧食補給,我所駐扎的營寨,借了燕山的天險,若要攻入錦朝,也就只有這麼一條路,所以,我用的,乃是金鎖陣。」
暉原起身,看了看沙盤,只是笑︰
「王爺要用什麼陣,只管用就是了。」
這個時候,日頭以落,凌修彥看著送進來的飯菜,暉原吃得很是舒服,而他一口未動,只是盯著那沙盤看了很久,最後默默的說了一句︰
「一將功成萬骨枯。」
暉原听了,不鳴一詞。自己吃好了以後,看了凌修彥一眼︰
「王爺你軍務繁忙,我先告退了。」
「要我派兩個人保護姑娘麼?」凌修彥這個時候才回頭,眼前有些發暈,看來人也不是鐵打的,需要吃飯的。同時,凌修彥也記得,自己看過那些調查暉原的卷宗,知道暉原雖然是懂得讀心術、天下任何陣法都難不倒她,但是她絲毫武功都不會。、
——對這一點,凌修彥深信不疑,若不是暉原不會武功,自己那個六弟,怎麼會用那麼笨的方法要自己放過她。
暉原搖頭,她現在不去答應了祁音歿成為西域聖教的教主夫人和他一起危害天下已經是夠好的了,還要人保護?暉原抱著音禰也就出去了,看見暉原手上的那個像貓但是好像又不是毛的小動物,凌修彥是怔了怔,不過也想不了那麼許多了,他連忙的吃了兩口飯,招來了軍士,討論了一番,胡人這些天的攻勢很緊,若是不用險、用奇,恐怕是難得守住這個關隘,他們錦朝不會派全部的兵馬,但是胡人可以拼,拼上全部,大不了一死,贏了,反而是賺。
「王爺,不找暉原小姐來幫忙嗎?」
凌修彥冷笑︰
「我錦朝堂堂恭王,竟然要依靠一個女子?!」
那個軍士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沉默不言,想了很久,凌修彥看著那沙盤——
這燕山,並不只是一座山,而是連綿的幾座大山,本來京城所在,就是一處平原,這些山也不是太高,正好可以站在山頭上觀看下面的情勢,也很容易安營扎寨。在燕山上,有一處裂谷,谷口最窄的地方能融兩個人並肩通過,然後通過了那最窄的地方,就是兩頭的開闊。現在那里囤積著錦朝的重兵在把守。能夠奪取了那里,就是想要攻下整座燕山,不是問題。
在裂谷的谷底,還有一條暗渠,那條暗渠本來是錦朝人為了飲水的方便挖掘的,那是暗渠卻是連接著燕山外面的幾條水,也就是黃河流域的幾條支流。
從那個谷口出去,就是一個很大的平原,錦朝的兵馬和胡人這麼多年都是在這個平原上廝殺著,平雁原,本來就是一個好名字,通過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是很小的平雁原,就是胡人的駐扎之地,那里有高得齊腰的草,後面是黑壓壓的群山,然後就是空曠的大草原。草原里面有他們胡人的民營,也有牛羊和水源。
至于所謂的祈水,也就是通過了平雁原,然後慢慢在燕山裂谷的北方,徹底的分成了南北兩條水道,在雨季的時候,南邊的水道還清晰可見,可是,若是到了旱季,南邊地勢稍高,水源枯竭,也就只有北面。
已經入冬,祈水也結冰了。
想到大學,凌修彥眼中忽然寒光一閃,看了看身邊的軍士︰
「已是亥時。」
「胡人兵馬還在叫陣?」
「是的。」
凌修彥冷笑,他眼中閃過數點光芒,然後笑了︰
「你讓段將軍帶兵出去和他廝殺罷。」
那姓段的,以為是自己的妹夫就可以胡作非為,現在也是給他一個教訓的時候,如果不幸死了,正好給了他出兵的機會。如果活著,那就更好,他好讓人給胡人一個驚喜,一個天大的驚喜!
「可是,暉原小姐說……」
「到底我是王爺還是她是王爺?!」凌修彥冷笑一聲,「鬼子陣不過是兵書上防御的一個空架子,你們以為我凌修彥當真是這等怕了胡人的鼠輩麼?他們想要我們錦朝簽了什麼合約、息事寧人,讓我幾個姐姐妹妹去做什麼和親公主?!天大的笑話!我錦朝男兒還沒有到了這等要娘們保護的地步!你們幾個,披掛了戰袍,從燕山的西側,取道祈水的上游,在上游倒上焦油,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定要倒滿整個河床。若是被胡人發現,不要戀戰,只管跑回來便是!」
「王爺,你這是……」軍士不明白。
「按照我說的去!」凌修彥也不解釋,然後轉頭又對著另外一個軍士說,「你,帶上一千名射術高超的弓箭手,從燕山東側的小樹林出去,攻擊胡人的大帳,哪里燈火明亮就攻擊那里。記住,一定要準,不需要你們殺人,只需要你們點燃他們的大帳,同樣的,不要戀戰,一旦大帳著火,你們立刻回來!」
「末將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