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沒有走多遠,就有一家客棧,名字叫廣福。雖然比不得有見客棧的華麗,但是在這樣的荒郊野嶺也算得不錯。雲瀟和北宮逆進店,小二笑嘻嘻的歡迎︰
「喲,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但是馬上給我弄幾個小菜來,餓死了。對了,還要一壺酒。要青雨。」
「好 ,客官,您稍等。」
雲瀟和北宮逆坐下,雲瀟隨手抽出一只檀香,毫不猶豫的點燃,藍色的煙霧散發出來,然而不過多久又散去,三尺以內的蟲子都消失不見,雲瀟看著北宮逆臉色還好,于是給他把了把脈,倒也沒什麼,便放下心來。
這個時候,小二端著酒菜上來了,雲瀟等小二走遠以後,他一一用銀針試過。最後才放心的對北宮逆說︰「吃吧,飯菜里面沒有毒。」
然後就自己打開了青雨酒,注滿面前的酒杯,然而杯子還沒有遞到嘴邊,就已經凌空消失。坐在角落的一個客人毫不猶豫的搶了雲瀟的酒杯,那個人腳上一雙虎符靴︰
「我第一次見到有人無家可歸的時候,還敢開心的喝酒。」
雲瀟無言,半天才郁悶的說︰
「我說,我的藤一大捕快,我現在已經夠窮的了,你要喝酒也不用搶我的吧。」
「窮?我只知道你身邊坐著的那位公子,家財萬貫,絕對夠你喝很多的青雨酒。只是,我的雲大公子,你的胃可以喝酒嗎?」
雲瀟卻是沒有好心情和藤一唆︰「你來干什麼,不去查那個倒霉的賀青的死,在這里湊什麼熱鬧。」
「京城出事了,我自然被六扇門召回。去京城一定會路過這里,而我恰好看到了有個家伙的屋子起了火,就順便調查一下。」
「你好像很喜歡說風涼話。」雲瀟抬手,已經是一只筷子在手,飛快的彈指,筷子不偏不倚的打中的藤一的杯子,青雨酒順著筷子的縫隙,漏了一桌子。
藤一笑,起身來到了雲瀟的桌旁,拍了怕北宮逆的肩︰「很不幸,老兄,我最近得到的消息。戈壁端鶴門也加入了刺殺你的行列。看來你當真是仇家很多啊。」
北宮逆皺眉,戈壁端鶴門?北宮家和他們向來沒有交情,而且自己足不出戶十八年,怎麼可能和他們結下仇恨。雲瀟听著卻是悄悄的變了臉色,端鶴門?他們竟然也要殺北宮逆,天哪,他今年果然是命中犯煞星,他還年青,還不想死。
「藤一,你到底知不知道清寧怎麼了?」
「喔,大人她沒事,恐怕是中了什麼蠱術,現在都人事不省,水米不進。再這麼昏迷下去,恐怕該出人命的。」
「那還叫沒事?!」雲瀟急了,然而,就在這個當口,雲瀟忽然一把抓過自己背著的劍,轉身就跳到了北宮逆的身後用劍鞘擋掉了飛射而來的幾枚冰片。
——當真是很快,翼月教的人,已經到了。
藤一卻看見那柄劍,驚詫不已︰「你、你、你怎麼會有這把劍?」
「我怎麼知道,八年以前我從昏迷當中醒過來,它就在我旁邊了。」雲瀟一面說,一面伸手灑出一把金針封了北宮逆的穴道,這個家伙雖然答應了他不動手,可是天知道他會不會反悔。然而翼月教的人偷襲沒有得手,也沒有現身。只是嚇跑了店小二、老板和其他客人,客棧里面是一片死寂。
藤一還是驚訝地看著雲瀟,然而卻已經把彎刀拔了出來。他來查案,順便幫個朋友。
突然是從天而降的花瓣,藤一看出來那些花瓣帶有劇毒,他一把拉起北宮逆迅速旋轉著躲開,然而沒有多遠就遇上了從櫃台後面竄出來的翼月殺手。他抽出右手護住北宮逆,左手用刀刺進了女殺手的脖頸。
雲瀟的輕功卓然,自然無法傷到他,可是他看得時間是又快半個時辰,如果不渡穴,就會出事的。雲瀟搶步來到北宮逆身邊,掏出金針對著藤一︰
「你能單挑她們全部嗎?」
「我說大夫,你不是吧,竟然現在要給人看病?」藤一的左手刀使得凌厲,雖然竟佔上風,但是雲瀟,你也不能就這樣什麼都不管,放心地讓我去和殺手拼命吧。藤一郁悶,怎麼攤上了暉原那個麻煩的人還不夠,還要加上她這個莫名其妙的朋友啊。
「反正我不管,我要給他療傷。」雲瀟話畢已經是十五枚金針迅速出手,在女殺手的下一刀砍到的時候,拖著北宮逆整個人橫移了三尺,女殺手撲了空,自然跳躍再補一刀,然而藤一已經回身一刀接過,出手便是一掌「雲開見日」直取那個殺手的天靈,左手的刀也沒有閑著,月兌手飛刀,一把彎刀竟是被他做了暗器,投出去把遠處正在砍向雲瀟的女子的手臂斬下,然後他接刀,再次護到雲瀟左右。
「我說,你快點好不好。我雖然是捕快,可是我不喜歡打架。」
「我正在努力。」雲瀟額角已經是汗跡淋灕,然而他目不轉楮的在調整那些金針的位置,全然不顧自己已經處于多麼危險的境地。因為,那個翼月教的教主,已經在周圍有五個女殺手同時向藤一攻擊的同時,從屋檐上朝著雲瀟的方向落了下來,出手就是一招「月暈而風」袖中帶起層層迷霧,桌上的青雨酒在她內力的催動下已經躍出酒壺,在空中變成了一把寒冰的利劍,對準了北宮逆的後心刺了過去。
藤一處在包圍圈里,雲瀟在撥弄金針沒有辦法移動。看來,北宮逆這次是必死無疑。
然而,雲瀟卻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他捻了捻金針的針尾,似乎結束了渡穴,他手中的金針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穿上了極細的線,他月兌手,抱著北宮逆轉身,那把冰劍毫不猶豫的刺進了他的右肩,頓時鮮血點點。
「你……」北宮逆驚訝的不知道要說什麼,這個醫者,他是不要命了嗎。上次在五十人的箭陣里面情願自己傷了腿也要救他,而今竟然願意自己被刺傷也不願意看他死嗎。
藤一迅速結果了周圍的殺手的性命,飛身掠了過來︰「你沒事吧你。」
翼月教主似乎也沒有預料到這個醫者的舉動,她呆了呆,手中的冰劍瞬間化成酒,雲瀟此時正好抽出了金針,結束了渡穴。他用金針封了自己肩頭的血脈︰
「我沒事。」
「雲瀟,我突然覺得,我每次見到你,你都是在救不同的男人,而且每次為了救他們你都把自己弄的不死不活。」
「哪里?你不要、不要隨便誣陷我。」肩頭的血,竟然在那樣的封脈之後,還在流動,終于知道為什麼翼月教的人那麼厲害了,原來在中了劍之後,雖然冰劍已經化成了水,可是刺進肩頭的那些還是鋒利得割破了血脈,血液也就不容易凝固,很容易失血過多而亡。
藤一白眼,「上次你救那個大盜,不也是……」
「那次我,哪里受過傷……」雲瀟一個趔趄,幸虧是北宮逆扶住了他。
「大夫,你當真是為了救這個人,不要自己的命了?」翼月教主不解的看著他。
「是,他、他是我的病人。」
「呵呵,那麼大夫,真真可惜了你的一身本領。」翼月教主一聲令下,殺手簌簌如同花瓣一樣落下,夜色慢慢的降臨,雲瀟一把拉著北宮逆躲開那些追殺。翼月教主沒有和藤一糾纏,直接上手就要殺北宮逆,她的袖子很長,長到可以卷住任何東西,凌厲的可以瞬間將一張木桌砍成兩半。
「你還是解開我的穴道吧,大不了和她們同歸于盡。」
「不行,我說過要救你。而且,你不要忘了,你還有你的理想。」雲瀟分神,然而那只冷袖已經砍至,他躲閃不及,只能抬起手臂擋住,小臂上立馬是一道血痕。
「玲瓏先生」客棧里面,突然傳來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你若是現在願意走,我仍願意放你一條生路,只要你從此隱姓埋名,不再過問江湖事。」
翼月教的殺手,都停止了攻擊。
雲瀟捂住自己的傷口,他往前走了一步,卻是把北宮逆護在了自己的身後︰「我是很想要退隱江湖,我現在也很不想摻合這些事情。我還想多活幾年。」
北宮逆心下一驚,這個大夫,果然還是惜命的吧。藤一也是終于要舒一口氣
「可是——」雲瀟口氣陡然轉冷,「你們燒了我唯一的家,你們燒了我所有的家當,這是不可原諒的。所以今天,你們如果不殺我,來日,我一定是會殺你們的。」
話畢,他竟然毫不猶豫的拔劍,那把劍通體是純白色,但是在燈光下時而白色,時而就和普通的鐵劍一樣。此劍一出,翼月教主也是上手就是凌厲的招式,然而還沒有等她攻擊到,她的攻勢就已經被人擋住。
而擋住她攻勢的人,竟然,竟然是那個老婦人——翼月教主的媽媽。
她驚訝的看著雲瀟手中的劍,她啞然失神,像是看到了九天神祇︰「你、你、你,怎麼會有這把劍?」
雲瀟驚訝,不知道怎麼會問出這樣的句子。
「說!」那個老婦人竟然痙攣的抓住了雲瀟的肩,弄得他一陣生疼,「說,快點說!你怎麼會有這把將軌?」
將軌?北宮逆心下一驚。和星墨、沉眉、墮淚並稱江湖四大名劍的將軌?不是在二十年前雪原館滅門的時候就已經消失江湖多年了麼。雲瀟怎麼會有將軌,難道他告訴自己他沒有身世沒有師門都是騙他的麼,他根本來自雪原館,是袁家或者蕭家的後人。想著要重出江湖,所以才韜光養晦,深藏不露?
「我怎麼知道。我八年前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這把劍就一直在我身邊。」
「那你怎麼不會武功?而且,而且,你怎麼會是個男孩子?!」
雲瀟被這個人問得很糊涂,他搖頭,想要掙月兌那個老婦人的雙手,在他眼里,這個女人已經瘋了︰「我不知道,你放開我。」
然而盯著雲瀟看了良久,那個老婦人終于「哈哈哈」的狂笑起來︰「我明白了,哈哈,我明白了。這樣,也好,也好。哈哈哈。」
「娘,你怎麼了?」翼月教主很關心的拍了怕那個女人的肩。
「好了,思遷,我們走。」
「啊?」翼月教主不可理解的看著她的母親。
「我說,我們走。」
「可是,北宮逆……」母親不是一直想要殺那個小子嗎,怎麼現在那麼好的機會竟然要放過。那把劍到底是怎麼回事,母親怎麼看見那把劍就成了那個樣子。
「思遷,我們走,我現在沒有殺他的心情」老女人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雲瀟一眼,然後隨手就是一包藥粉丟了過來,「自己止血。」
「啊?」雲瀟目瞪口呆。
然而北宮逆卻仔細的看著他的表情,他的表情,似乎不像是裝出來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翼月教主憤憤的走了,然而其他的翼月女子看雲瀟的眼神卻是如同看到了神祇。藤一也是不可思議的看著雲瀟︰「天哪,原來一把劍,比我們誰的武功都重要。」
北宮逆眼楮里面閃過一道狹長的光,恐怕,不是那把劍吧。
然而,恐怕是失血過多,雲瀟已經昏迷了過去,倒在北宮逆懷里,打斷了北宮逆的沉思。藤一看了雲瀟一眼,心想,暉原,你的朋友真的很麻煩。他一把拉起雲瀟,回頭對北宮逆說︰「好了,我會幫他包好傷口,你趕快休息,很快又要金針渡穴了,我會盡快讓他醒過來的。」
北宮逆微笑,想要說什麼,可是他忍住了。
「放心,我是擔心他醒來發現沒有來得及給你渡穴來罵我。他這個人很強大的。」
然而北宮逆卻沒有再看藤一和雲瀟一眼,他轉頭,看著外面緩緩下降的霜。
夜色已經很安靜了,月華招搖在路上,泛起一層淡白的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