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北宮逆捂著胸口靠在山石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北宮公子,其實死很快的。還可以減緩你的痛苦。」葬月伐笑著說,她不確定上官末塵會不會出手,所以她沒有輕舉妄動。
絡月緊緊的護住了北宮逆,她雖然年齡小,可是她懂事,懂得要報恩。雖然少爺一直都沒有給過她好臉色。
「逆兒。」北宮沐簫已經趕來,他手上的白玉簫在夜空之中有淡淡的輝光。他身後,竟然是那個披著大氅的南宮琴音,她都出現在了這里,而且她手上抱著的那把琴,是冰弦琴。在有琴苑里面塵封了的名琴之一。
冰弦是古代名琴,以冰蠶絲為琴弦。王嘉《拾遺記》卷十「員嶠山」雲︰「員嶠山,一名環邱山……有木,名猗桑,煎椹以為蜜。有冰蠶,長七寸,黑色,有角有鱗,以霜雪覆之,然後作繭,長一尺,其色五彩,織為文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經宿不燎。」
北宮逆看著南宮琴音抱琴站立,她還是面紗戴面,大氅的帽子遮住了整個頭。自從母親病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她很久沒有彈琴,也很久沒有再露面。今天竟然抱起冰弦,看來對手的確是很厲害的角色。
「你們都來了?」葬月伐冷笑,「若不是你們當年出手阻攔,我怎麼還會要今天來這里和你們計較。你們若今天收手不管,我還就罷了,聖教與你們北宮、南宮家都不再有過節,若是要計較。那麼我聖教定與你們不干休。」
「你要殺我的兒子,我自然和你沒完。」南宮琴音口氣冷漠。
「你的兒子?」葬月伐仔細打量了南宮琴音,然後她哈哈的笑,「你也算是在端鶴門主那里學得了這手法,也難為了你一個花容月貌的姑娘。呵呵,無怨無悔倒也是一番風情。我佩服你的痴情,也服了你和北宮沐簫的執著。但是,聖教就是聖教,請你們二位還是不要多管這等閑事。」
北宮沐簫卻是不和這個女人廢話,他帶著的人馬立刻擺好了箭陣把那些來攻擊的人團團圍住,他知道這個叫葬月的女人現在還是這般的年紀一定是練就了不一樣的功夫。西域聖教的祈音家族衍生出的血脈里面,只有葬月家族的人最有可能繼承教主的位置。因為他們天生對術法具有高超的領悟能力。
二十多年以前她追殺著他們兩個,現在二十年過去了,她還是當年的容顏未老。只是當年她受到重創,現在來,更加是想要報復。然而,若不是她的追殺,南宮琴音怎麼會生這般重病。北宮沐簫也一樣要報仇。
「斜簫夜雨」劍法一旦使出,而且是用當年玉簫公子所用的白玉簫的話,會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功效,北宮沐簫很久沒有再用這樣的劍法,這些年只是經商,把北宮家的產業做大而已。
葬月伐似乎早就料到了北宮沐簫要出手,她只是搗了搗花鋤,池塘里面的荷花突然在一瞬間綻放,然後盡數變成了黑色,直接從水面連根飛起,直接擊向了北宮家的箭陣。南宮琴音的手這個時候波動了琴弦,美妙的音符瞬間傳來,魔音的功力是可以和術法抗衡的對陣。
南宮琴音彈得是一首《化蝶扇》,一首宮調曲子,一板一眼從中可以幻化出很多殺人于無形的劍氣,在很多年以前劍氣還沒有在江湖上廣為流傳的時候,能發出劍氣是多少武林人的夢想。
上官末塵看著北宮家和西域聖教打得不可開交,他在奇怪那個愛管閑事的雲小淺怎麼現在都沒有出現,按理說,不是北宮逆一旦出事她就會從各個角落出現的麼。現在,是真的決定和自己的這段過去告別的,還是說,出了另外的事情。
「上官公子,你不是要取北宮逆的性命麼,怎麼愣在那里不動手。」葬月伐和她的人馬被困住,看見了上官末塵在發呆,她毫不猶豫地喊出了口。
上官末塵一怔,回頭看了看靠著山石喘息的北宮逆,他握緊手中的星墨,像是想到了什麼。雖然手中的劍是握緊了,可是他眼楮里面卻是一片純黑色。
北宮逆抬頭看著上官末塵,他直接看進了他的眼楮里面。
上官末塵這個時候起身,直接越過了北宮家的箭陣以及葬月伐的隊伍,來到了北宮逆的身前。北宮逆看了看那柄黑色的星墨,很好的劍,不愧是四大名劍之一。
上官末塵出手很快,他一劍直接擊向北宮逆的咽喉,雖然出劍很快,可是卻在踫到了北宮逆肌膚的時候,他的劍鋒停了下來。上官末塵看著北宮逆,北宮逆的頸項旁邊,還有剛才他劃破的血痕,蒼白的肌膚上留下了殷紅的血跡。北宮逆捂著胸口,已經沒有了血色的唇邊,掛著黑色的血漬。他身上大紅的喜袍,也被黑色的血污玷滿了前襟。
「你……真的不怕我殺了你?」看著北宮逆沒有要還手的意思,上官末塵倒是有些驚訝。
「我在你的眼楮里面,看不到殺氣。」北宮逆輕聲說。
「呵呵,是麼……」上官末塵仔細看了看北宮逆,最後他嘆氣,「她願意把將軌送你,就隨她喜歡吧,多少的浮名榮辱,只不過是轉頭就成空,我連自己想要的東西都得不到,又何況是,追求什麼。」
北宮逆听的驚訝,上官末塵他在說什麼。
上官末塵卻沒有理會北宮逆的驚訝,他「刷」地收回了劍,然後回身,沒有理會葬月伐和在場所有人的驚訝。他走出去兩步,淡淡的說︰
「我若是殺了你,她怎麼肯就此與我干休。」
說畢,還是沒有等大家有反應,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北宮逆看著他的背影,只是苦笑,然而他心中卻在奇怪另外一件事情︰今天,翼月神教的人,怎麼不來湊熱鬧了。
「根據錦朝的律法,聚眾斗毆,輕則罰銀,重則收押大牢。你們這樣的性質,我覺得可以收押還可以罰很多錢了。」紫電彎月亮出,藤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這里,他果然和雲小淺一樣是喜歡管閑事的人。
還沒有等北宮沐簫說話,藤一的刀已經架開了他的白玉簫,破了南宮琴音的魔音,斬斷了葬月伐的藤蔓。他神定氣閑地看著那些打得氣喘吁吁的人,笑了︰
「你們幾個,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打架打架。動不動就殺人。還有你,看什麼看,沒有見過英俊瀟灑的捕快嗎。」
葬月伐不可思議地看著藤一,又仔細地看了看藤一手上的紫電彎月,半天回不過神來。她的藤蔓和所有能操縱的花朵,都是術法幻化而成,任何一種兵刃是絕對斬不斷的。除非,除非……葬月伐仔細的看向藤一。她閉上眼楮,再次睜開的時候她的右眼卻已經變成了整個眼楮都是銀色。那是「銀弋之瞳」,西域的一種極其隱秘的血脈才會繼承的高深術法。一直為祈音家所一脈相傳,後來祈音家族異變,所分裂出來的三大家族各自繼承不同的血統。想不到葬月伐竟然能有一半祈音家的血統,可見也在西域聖教里面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在銀弋之瞳之下,葬月伐再次看向藤一的時候,她震驚。震驚之下,手中的花鋤都掉落在了地面上。葬月伐知道了,只要有藤一在,而且他還是幫著北宮家的話,她是絕對殺不了北宮逆的。于是,她咬了咬牙,不甘心的看了北宮逆一眼,揮了揮手,拾起自己的花鋤,帶著手下的人走了。
在她們走後,北宮逆就再也支持不住,昏迷了過去。絡月和管家都很識相地馬上叫人來,抬著北宮逆到房間里面養傷去了。看著北宮逆安全了,北宮沐簫才松了一口氣。
藤一看著葬月伐離開,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迅速回身,對著北宮沐簫拜了拜︰「北宮老爺,藤一有一事不明,還望老爺賜教。」
「藤一大人不用客氣,請說。」
「夫人也一並留下吧。」藤一看南宮琴音要走,急忙挽留。
「大人所要問的事,竟然與妾身有關麼。」南宮琴音似乎預料到了什麼。
「是的,在下听聞,夫人家中,可是有一位妹子。喚名‘弦音’?」
「是。」
「恕在下冒昧,老爺與弦音小姐,是否本有婚約在先?」
北宮沐簫皺眉,卻是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他和南宮弦音的婚事,在二十年前本是江南一件大喜的事情,四大家族那個時候還沒有干戈相向,南宮家和北宮家還相互支撐,相互依傍。他和南宮弦音自小便是有了婚約,他長弦音一歲,與琴音同歲,幼時南宮琴音久居于西域,那個時候南宮老夫人和老先生就已經分居,作為長女的琴音出生以後就和父親直接去了西域,次女弦音是在父親離開以後出生在江南的。南宮老夫人那個時候和北宮沐簫的父親定下了婚約,一方面是和北宮家的幾代的交情很好,一方面卻是南宮家也沒有男子,江湖混亂的年代,找個女婿也是可以依靠。
琴音是在十六歲的時候回到江南,和妹妹弦音因為分開的久,本沒什麼交情。可是姐妹之間有出奇的默契,喜歡同樣的東西,學習彈琴同樣迅速,一樣喜歡吃棠梨糕,對琴譜有執念,研究武功都喜歡飄逸那一派的,感性,美麗。
甚至,她們喜歡上同樣的人。
北宮沐簫嘆氣,違背婚約,帶著琴音離開江南道大漠的是他,和南宮家絕斷的是他,被葬月伐追殺的是他。江南瞬間流傳了他和琴音的傳說,弦音,也是在那個時候,就沒有的消息,南宮老夫人,也是在那個時候含恨離世。
他和她一直都是江湖人口中流傳的情侶,羨煞了多少人,然而,也讓多少人望而卻步,他為她叛了幾乎整個家族和江南,她為她月兌離了自己的家庭氣死自己的母親搶了自己妹妹的未婚夫。
可是,誰又知道他的苦。
「不知……」藤一打斷了北宮沐簫的沉思,「二位可認得二十年前,一位縱橫在大漠上的孤膽劍客?」
「?」的一聲,南宮琴音手中抱著的冰弦落地,她捂著臉,驚恐的看著藤一,淚水從她的手指縫中緩慢的流了出來。北宮沐簫連忙扶住了她幾乎要軟倒得身體。
「如此,池喬木和銀月紀夢,是二位的舊識??」藤一沒有理會南宮琴音的巨大反應。只是繼續不經意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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