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原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 碧蕺花開多年前

作者 ︰ 埃熵

外面的夜空是那樣的安靜,不時會有涼風來襲。不知道是哪里的花香,竟然在夜間彌漫在這里。天氣不知道為什麼轉冷,似乎周圍有溫暖的狐裘在保暖。搖搖晃晃的感覺,應該是在馬車里面。

雲小淺沒有打算睜開眼楮,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身邊是些什麼人,但是她知道,她現在無法動彈,渾身的血液不能自由得流動,應該是被封住了穴道。而且是很特別的手法,用內力根本就完全沒有辦法沖破。既然是不想讓她動彈,那麼,她就不要動吧。她的眼前被蒙住了黑布,帶走她的人應該是不想要她看見他們是誰,又要到什麼地方去。

這些人並不想要她的性命,雲小淺擔心的是,她的藥箱,藥箱里面有一株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藥材,叫做碧蕺。

「小姐醒了?」身邊,有一個溫柔的女聲突然打破的寂靜,听聲音來看,應該是二十歲左右。

雲小淺微笑,她不想問。如果她們想要告訴她自然會說,如果不想,那麼她問了不是還浪費口舌。

「小姐不要怪罪,奴婢也是沒有辦法,再等一天很快我們就到了。」

「一天?」

「嗯,小姐已經昏迷五天了。」那個女子還是不急不慢的說。

「五天?!」雲小淺驚訝,天吶,她的體質有這麼差麼,只不過被人偷襲,怎麼會一倒下去就昏迷這麼久。

「是的,小姐中的毒具有昏睡的作用。」

雲小淺沉默,的確,她記得自己是因為聞到了什麼,就忽然昏迷了。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小姐有什麼需要盡管對我說,這一路由我和在外面的三十一個同伴保護小姐。」

「那麼,你是不準備告訴我你們要帶我去什麼地方吧。」

「小姐莫怪,這個,小姐到達了自然就知道。」

雲小淺不再說話,再次讓自己昏睡過去,和他們說什麼都等于白費。

在雲小淺失蹤的第五天,瑰瑤不可思議的听著她安排在北宮府的人來告訴了她一切關于北宮府發生的事情。因為雲小淺的失蹤,沈含鳶和樂梨棠雖然已經回到了江南自己的家中,但是她們已經派出人馬去調查。上官末塵不知道為什麼這次竟然沒有暴跳如雷,而是在听說了消息以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而在北宮府,北宮沐簫和南宮琴音自從那天婚禮的大亂以後兩個人就徹底的把整個北宮府交給了北宮逆,他們已經無力在支撐這個巨大的家庭,兩個人攜手隱居,一個人在琴苑,一個人在簫冢。

北宮沐簫把那支白玉簫傳給了北宮逆,他看著北宮逆突然就老淚縱橫︰「逆兒,你終于長大了。」

北宮逆不明白,為什麼爹這個時候看著他的眼神是復雜的。

這把白玉簫的歷史源遠流長,錦朝的開國皇帝用過,關于這把簫還有很多很多的故事流傳。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流傳到了民間,被玉簫公子配合了「斜簫夜雨」劍法,然後真正讓這簫名揚了天下。

玉簫公子本姓沈,和江南的沈家頗有些淵源,可是,北宮沐簫從來沒有解釋過他到底是怎樣遇上了玉簫公子,到底是怎樣成為了玉簫公子唯一的傳人。只知道,這簫和這人,終于找到了傳人,北宮沐簫看著北宮逆,無論怎樣,這個孩子是長大了。

那是一個安靜的夜晚,忙完了一天的事務,北宮逆站在荷塘旁邊負手而立,他看著荷塘出神,他的病有了新的大夫來診治,那個大夫一直對他沒有心脈盡數斷裂而死感到驚訝,一直在追問除了碧蕺他是怎樣做到的。

北宮逆苦笑,看著天空,看來那個大夫真的是個江湖傳奇。

「逆,天冷了,披上披風吧。」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北宮逆身後的付煙淼,已經不著痕跡的給北宮逆披上了一件淺白色的披風。

北宮逆回頭看著低眉的付煙淼,她還是那般的安靜溫婉,發絲柔軟,她喜歡的那支藍色發簪在夜空里面散發著淡淡的藍色輝光。

「你的身體不妨事麼。」付煙淼依舊是淡淡的問。

北宮逆搖頭。

「也是,你是很信任她的醫術的。」付煙淼的口氣中有說不出的羨慕,可是她掩飾得很好,若不是北宮逆善于觀察人心他也是不能感覺到的。

「若是,你想要去找她,那麼就去吧。你這樣每天每夜的傷神,你胸口會痛的。」付煙淼繼續說,可是她的聲音已經不能夠保持平穩。

北宮逆心中也是一驚,付煙淼,他轉身看著那個身後縴細的人影,最後他嘆氣,抱住了付煙淼,抱住了那個在風中有些哆嗦的女子,她的眼楮太悲傷,怎麼可以那麼悲傷。多少年的相隔,當年的那個小女孩已經長大成為這樣的傾國佳人,而且已經是他的妻子,可是,為什麼他沒有想象中那麼的激動和感激呢。

付煙淼靠著北宮逆胸口的時候,她才真正感覺到什麼叫做身染頑疾,北宮逆的心跳是很混亂的,時兒強勁,時而微弱。這樣的生命,到底是要承受多少的痛苦才能活到今天。她不知道為什麼眼楮就濕潤了,如果,他要是死了,也是命中注定的吧。可是,是什麼力量讓他無論是承受了多少痛苦都要活下來。是家族的希望,自己的不服輸,還是,僅僅因為那個大夫的優良醫術。

北宮逆這個時候才發現,煙淼的發簪,尾端很尖,恐怕會傷到人的。

「好了,我們回去吧。」北宮逆輕輕拍了拍付煙淼的背。

天亮的時候,雲小淺覺得異常寒冷,雖然自己身上的傷基本上是好得差不多,可是還是覺得很冷。那個一直在照顧她的女人把她扶下了馬車,然後牽著她的手,把她帶到了一頂轎子上,然後她就被人抬了起來。眼前的黑布雖然蒙住了雲小淺的眼楮,可是她能感覺到外面有刺眼的光芒,憑那些抬轎子的人一腳深一腳淺的走法,這里一定是一個冰雪密布的地方。六天就從江南能趕到這樣一個地方,不是有腳力就是有財力,能一路的趕著換馬車。

「小姐需要手爐嗎?」

「不用,你可以告訴我這里是哪里嗎?」

「這里是長白山。小姐。」

「長白山?為什麼要到這樣的地方來?」雲小淺覺得奇怪,長白山不是很久都沒有人上去過了麼,據說是有個什麼奇怪的陣法已經把山上的道路堵緊堵死了,不然長白山天池,是多麼好的一個觀賞風景的地方。

「小姐到了殿中,自然會知道。」

雲小淺最討厭這樣的話,突然她想起了什麼︰「我的藥箱呢?」

「我幫小姐背著,小姐身受重傷。藥箱又那麼重,如果小姐需要什麼藥的話請對我講。我會很快把藥箱還給小姐。」

「好吧,我最後問你一個問題。」

「小姐請說。」

「你叫什麼名字?」雲小淺笑,既然不準問這次她們行動的東西,那麼問一些私人的問題總是可以的吧。

「這個……」

「怎麼?你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嗎?」

「不,奴婢當然知道。只是,這個,也是不能告訴小姐的。」

「什麼?!」雲小淺驚訝,「連名字都不可以告訴我?」

「小姐請不要見怪,我們到了。請小姐跟我來。」那個女子伸出了手,雲小淺拉住她手,那是一雙很柔軟的手,只是食指第一指節和中指第二指節有很多的磨損,這樣的一雙手應該是經常是使用暗器的,從她走路的身形來看,輕功也是不錯。

這個江湖里面用暗器用得最好的是四川唐門,而輕功最高的盜墓派的人,這兩個門派都不在雪山長白山上,那麼,雲小淺心中已經有了七八分的底,她想她可能知道這些人的來頭了。

正在想著的時候,眼前的黑布終于被揭了下來,眼楮在瞬間適應不了那麼刺眼得光芒。所以她閉上了眼楮,然而,在她閉上眼楮的時候,她听見身邊很多腳步聲,然後整個世界回歸了安靜。她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很巨大的宮殿里面,里面富麗堂皇,金殿的最高端有兩把雪白的椅子,一眼就知道是漢白玉。上面鋪有雪貂的皮毛,大殿里面有暖爐,所以里面溫暖如春。

身邊的那個女子終于看清了她的臉,是一張秀氣的臉,一身淺白的衣服,她看見雲小淺在看著她,馬上低頭,放開了雲小淺的手。

這里,難道,真的和自己所猜不差麼。

「小姐,夫人在殿後等您。」那個女子恭敬的說,而在大殿里面的其他的人,竟然都是女子,各種白衣的女子,她們各個都是貌美而且安靜的。大殿里面的氣氛很詭異,安靜到只能听見呼吸的聲音。似乎她們在害怕什麼,可是雲小淺又說不出來,像是被巨大而無形的東西壓抑住。

雲小淺愣住,意思是要她自己爬上那個巨大的樓梯,繞過那兩把椅子去找她們所謂的夫人麼。

這個時候那個女子將雲小淺的藥箱遞給了她,然後就畢恭畢敬的退到了一邊。

雲小淺握緊了手中藥箱的帶子,回頭看了看那個送她來這里的女子,接著她就踏上了淺白的階梯。長白山頂的寒氣是刺骨的,常年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每個人的臉色都是淡淡的白,很少有血色。多年修行之後,由內而外有一種淡定。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地方,給了雲小淺一種很遙遠的熟悉感,可是卻是那麼的想要拒絕這里。

在踏完最後一級階梯的時候,她嘆氣,重新抬頭看著在兩把漢白玉的椅子頂上懸掛著的那個東西。那東西被幾圈水晶包圍,在外面雪光的映射下,與水晶一樣散發出淡淡的輝光。

那東西,是一塊用西域上好的玉做成的、晶瑩透亮的殘月。

這個地方,在來的時候,雲小淺就猜測,其實,是翼月神教。

長白山上本是一個類似西域聖教的神秘氏族控制,這個氏族也懂得術法,只是他們的法術只有水與火兩種。他們把現在被錦朝人稱為的天池,叫做「淚湖」。這個氏族在幾百年前不明原因滅亡以後,就不知道是誰給這里改名天池。

那麼,這些年突然出現的奇怪陣法,看來就是翼月神教設立的。

「你來了。」一個苦澀蒼老、十分難听的婦人的聲音,打斷了雲小淺的回憶。

雲小淺看向前方,那是一個衣著華貴的婦人。從她的身形來看,應該是二十不到的年紀,可是她卻把她所有的頭發挽在了腦後,她帶著斗笠,還蒙了面紗。看不見她的臉,甚至看不見她的頭發。

「你就是翼月教的教主嗎?」

「不是,她們叫我夫人,教主是我的女兒。」那個婦人輕聲說,可是,她的聲音和她的外表十分不符,听起來是那麼的不能入耳。

雲小淺一時間不知道要再問什麼。

翼月教主伸出了手,對著雲小淺招手︰

「來,到我這里來。」

這個時候,雲小淺才看清楚,她的手,她的雙手都不滿了深深的傷痕。有的是刀劍的傷,有的是被什麼蠱蟲咬傷的傷口,有的地方竟然都可以看見森然的白骨。那雙手,隨便一個人看見,都是覺得恐怖的。而且,她的左手只有食指和拇指兩個指頭,其他的手指都已經不能再稱作是手指,因為那些應該被稱作手指的地方,都已經是零碎發青的骨頭。

雲小淺不禁失口「啊」了一聲。

婦人自己看著自己的手,口氣中難免有些自嘲︰

「很恐怖吧。」

「你……你的手,怎麼會這樣?」

「受了傷,自然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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