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淺沒有再說話,她手中的金針在微微的顫抖,看著她的手顫抖,北宮逆忍著劇痛,輕輕的開口︰
「你不必救我。」
「那怎麼可以。」
「今年冬天一過,我就只有一年可以活了,在人世承受巨大的痛苦,那麼我還不如早些離開,這樣大家都方便。」
雲小淺聞言,心中「咯 」的一下,看著北宮逆這些日子對江南一脈勢力的動作,她都幾乎要忘記了這個人不久于人世的事實。他的心脈,應該不久就會斷裂的吧。那個時候,誰都無法挽回,何況現在,他身中劇毒。就算是師傅還在世,也無能為力。
但是,雲小淺又想了想,她搖頭︰
「我不會讓你死的。」
「你何苦要執著于此呢,我死不死,與你有什麼想干?」北宮逆皺眉,他想起玲瓏醫館的焦土,想起她滿身是血的樣子,他……
「你忘記了,」雲小淺的針已經出手,「我們是結拜過的,不求同年同月生,死卻是要一起的。北宮逆,我,還不想死。」
「你」北宮逆驚訝的看著她,想要說什麼,卻被南宮弦音打斷。
「好了,我不想听你們廢話了,我們速戰速決。」說著,長袖飄飛,使出的正是白翼之功中最為凶狠毒辣的萬翼決,白色的羽毛,飛舞迅速,在此刻已經團團圍住了用音律在防御的南宮琴音和北宮沐簫。
「思遷,北宮逆就交給你了。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南宮弦音的聲音遠遠的傳來。付煙淼站在原地,只是靜默的點了點頭。便是一步一步慢慢向北宮逆和雲小淺靠近。
「不許你傷害我家少爺!」絡月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出來,擋在了北宮逆前面,她沒有跟著所有不會武功的人撤離,而是留在了這里,她不要她的少爺死去。
「絡月?」付煙淼微笑,「你,早就知道是我吧?」
絡月臉紅,她低下頭︰
「每次我煎藥的時候,我都會用銀針相試。方子是雲小姐開的,不會有任何問題,藥材是我親自去買來的,可是,自從你來了以後,少爺的病情不僅沒有轉好,反而一天天嚴重。而,能踫到藥罐的人只有你。所以,我在懷疑你。」
「呵呵,你每次都打翻我精心調制的藥呢,你是個很礙事的丫頭。」
絡月不說話,她捏緊了衣角,她很害怕付煙淼,然而,她下意識的想要沖出來,保護好少爺,還有雲小姐。
雲小淺看著絡月,心里有感動,這個丫頭到死都是關心著北宮逆的吧,她掏出隨身攜帶的藏刀,劃開了北宮逆的手掌,又劃開了自己的手掌,北宮逆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雲小淺及時的阻止了他,她的手緊緊的握著北宮逆的手︰
「我會把你身上的一半毒過度到我的身上,可以減緩你毒發的時間。」
「可是……」
「我不像你,我會沒事。」雲小淺微笑。
看見雲小淺的所做,付煙淼揮了揮衣袖,一陣強大的勁風直接掃向了絡月,雲小淺看在眼里,用另外一只手,突然扯下了她系在發間的藍色絲帶,那根絲帶很長,在一瞬間抽出來,她的長發散開,絲帶卻被灌注了內勁纏上了絡月的腰,雲小淺一用力,把絡月月兌開了去,丟回到了大廳里面的椅子上。
原先絡月所站的地方,已經是漆黑的一片。
一擊不成,付煙淼右手一揮,一把淺藍色的羽扇就已經握在了付煙淼的手中,她揮扇,空明中出現了一道月光,那是月輪之功中的「月霞」,雲小淺看得真切,那把羽扇是用天山的蠶絲所制,刀槍不入,比金絲柔韌,乃是殺人的利器。
在付煙淼出手的時候,雲小淺已經拖著北宮逆橫移了三尺,落地之時,她的手就已經放開了北宮逆的手,她劃過血痕的手掌,傷口已經泛黑。然而,那種黑色只有一瞬間,就很快消失。北宮逆站立不穩,倒了下去。在倒下去的時候,雲小淺的手指很快,點中了他的昏睡穴︰
「要睡就好好睡。」
北宮逆想要掙扎,可是眼皮很重,他沉沉的昏睡了過去。
雲小淺放下北宮逆,微笑著看著付煙淼。
「小淺你讓開,我不想殺你。」付煙淼第一次有了遲疑。
「我不讓。」
「你不要逼我!」
「我是大夫,救人天經地義。你是殺手,那種把我的辛苦勞動成果毀滅的人。除非我死,否則這個人我救定了。」
「你!」付煙淼咬牙,「是你逼我的」
她的羽扇翻轉,在一個瞬間,天空中烏雲密布,這是月輪之功中較為高層的心法「月升日落」,在烏雲之中,產生的月光,是可以殺人于無形的。可見付煙淼修習月輪也不是一天兩天,而且她的武學天賦應當也是極高。
雲小淺卻在此時不慌不忙的退後幾步,手中的絲帶揮舞,天空中本來聚集的烏雲,在此刻卻慢慢的散開了。
付煙淼心中驚訝,那是
看見付煙淼又一瞬間的恍惚,雲小淺的右手做了一個折梅手,左手中的絲帶畫了個圈子罩向付煙淼。
看見雲小淺此時的武功路數,和她平日里面的完全不是一個出處,輕功看不出來路,她投擲暗器不像是唐門的方式,然而,付煙淼可以肯定的是,她平日里的武功絕對沒有出處,是一種混雜的隨意流露。
然而,今天她出手的有門有路,而且,招式之間連環相套,問題更加嚴重的是,付煙淼知道雲小淺剛才使出的兩招,一招叫「撥雲見日」,另外一招叫「折梅望月」。兩招都是月輪之功的招數,雲小淺不是翼月教弟子,她是怎麼會用的。
雲小淺自然知道這樣的簡單招數是困不住翼月教主的,她手中握緊的是十九枚金針,她要在付煙淼下一次出手的時候,抓住那一瞬間的機會,發出這些暗器,如果可以,付煙淼會在一個時辰內無法動彈,然而失敗,她將繼續和她比武下去。
再道北宮沐簫、南宮弦音和南宮琴音這邊,南宮弦音的攻擊雖然招招都是凶狠決絕不留余地,可是,她以一敵二未免有些難以速戰速決。北宮沐簫的「斜簫吹雨」劍法已經運用到了極致,他本心懷仁慈,可是在南宮弦音的步步緊逼之下,他終于是不再相讓,玉簫公子當年所有的絕學,在此刻都已經被他發揮的淋灕盡致,他曾經沒有守護住的,現在用盡了力氣也要去保護,因為如果此刻沒有守住,下一刻,他不知道又會引起什麼,畢竟,他眼睜睜看著那樣一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子,變成了如今這般的凶狠決絕。
南宮琴音沒有想過,姐妹之間,終于有了這樣的對決,曾經她們雖然沒有太長的快樂時光,可是,當爹娘還在和平共處的時候,她們,是那樣的快樂和幸福。
南宮琴音扣動冰弦琴,冰弦在她的用力之下竟然斷開,「錚」的一聲巨響,南宮琴音沒有理會冰弦的碎片要射到她的危險,她握緊了那些冰冷的琴弦,在南宮弦音下一次攻擊的時候,隨手就化為了兵刃,纏住了南宮弦音的袖子。
「好個軟絲縛,姐姐果然是娘的得意弟子。」
「你博采南宮家、端鶴門、翼月教三家之長,也是天下少有。」
話語之間,兩個人已經暗暗的在內勁之上較上了真功夫,看得出來,南宮琴音的內功不弱,否則,早在二十多年前,她就會因為寒疾久治不愈而一命嗚呼。然而,南宮弦音的內力又怎麼可以等閑視之,她修習的內功心法,能融合完全不同的月輪和白翼,她若非不是身懷絕技,怎麼可以讓經脈逆行。
北宮沐簫知道南宮琴音和南宮弦音兩姐妹之間在進行生死之戰,他停止了劍法,而是換用了一曲《清平樂》,這是平穩安靜的曲子,在音律之中加入內力,這樣就可以暗中相助南宮琴音。
「啊」絡月小聲的驚叫出口,雲小淺的腰間被付煙淼的羽扇劃出了一道血口,血順著雲小淺藍色的衣衫流了下來。
「你何苦逼我呢?」付煙淼停手,她看著雲小淺的傷口,「你現在走還來得及,母親覺得和你有緣,她不會為難于你,你快些趁此機會下山,我們此後互不干涉。我不想傷你性命,山下的的埋伏圈是上官末塵的隊伍,你大可放心成行。」
雲小淺捂住傷口的劇痛,她隨手拿出了腰間的一瓶藥粉,模在傷口上,她咬牙抬頭看著付煙淼︰
「我說過,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是不會讓你殺他的。」
付煙淼搖頭︰
「小淺,我不明白……」
「什麼?」
「我不明白,他待你何如,竟值得你如此不顧性命,一再相救?」
「我說過我不想死。」
「那你就應該即刻下山,然後,離開這里!」
「如果他死了,我絕對不會活著。」雲小淺慢慢的說,雖然聲音很輕,在兵刃相接的府內,卻是那麼擲地有聲,所有的打斗都在這句話以後不知不覺的停息了,翼月教的弟子,還是北宮府的士兵,還有北宮沐簫、南宮琴音、南宮弦音,絡月以及很多的家丁,都用注視著雲小淺,他們目光一致的看著她,雲小淺只是微笑。
「煙淼,要麼,你踏著我的尸體去殺了他,要麼,你放過我們兩個。你可以選。」
付煙淼看著雲小淺,她終于再也忍不住,出手,就是「月白風清」,兩道月光,直接射向雲小淺的脈門。雲小淺看見月光出現,指風輪轉,她隔空取物拿到了將軌劍,拔劍而起,正是一套挫劍訣,依著她躍起的慣性,突然掃向不可接住的月光。
此劍一出,白光閃爍,黃色的月光在遇到白光的時候被劈成了兩段,此乃「殘月斬」,是月輪之功第二層的絕技。卻從來沒有人知道,這個招式竟然能破除得了月輪五層「月白風清」的勢。
「你怎麼會我翼月教的武功?!」付煙淼驚。
同樣驚訝的還有北宮沐簫和南宮琴音,他們只是知道雲小淺不願告知師門,一直神秘莫測,竟然也看不出武功路數,此時她用出來的招數竟然是翼月教的武功,這讓人怎麼可以瞬間相信。
雲小淺沒有回答,同樣是將軌長擺,天空之中烏雲積聚,和付煙淼剛才使用的是一樣的「月升日落」,她竟然也會這樣的招數。她凝神,靜靜的看著付煙淼,付煙淼看著這般場景,心中雖然是驚訝萬分,卻也只有硬著頭皮去接。
她的羽扇蹁躚,像是舞蹈的月輪之功,她回身之間就是「明月天心」,在烏雲之中,擊出一道光芒,然而此擊之後,她才發覺雲小淺手中已經有十九枚金針射出,每一枚都可以正中她的死穴。
金針的陣法,雖然把金針一一打落不是不可能,但是,付煙淼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就看見十九道孤鴻的光芒,從四面八方涌向她。付煙淼只得收手,結印防御,她自從成為教主以來,絕對沒有狼狽到這樣地步。雲小淺的武功也是深藏不露,她這般凜冽的攻擊,倒是讓付煙淼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幼時見過一面的人。
「孤鴻攝?」金針被飛打過去之後,付煙淼放下結印的手,「果然名不虛傳吶。」
雲小淺嘆氣︰
「你心思細密,我找不到你的破綻,也絕對打不過你。」
「我還是那句話,你要離開,現在還來得及。」
「煙淼,」雲小淺抬頭,微笑著看著付煙淼,「我很感激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我,可是,我也還是那句話,如果他死在你手上,我絕對不會活著走出去。即使會死在這里,至少,我還曾經這般努力過。」
「好,可是,小淺,在我們最後拼命之前,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麼?」
「好,是什麼?」
付煙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雲小淺,此刻藍衫的雲小淺讓她覺得她的猜測根本就沒有錯︰
「小淺,你是否就是八年以前,被端鶴門逐出的最小的弟子、那個繼承了端鶴門主絕世輕功、暗器天下一絕、懂得音律的殺手?」
此言一出,勾起了在場多少人的回憶,他們當然知道那個女弟子,她是端鶴門主的關門弟子,最早入門,可是卻一直不想要學習武功。輕功造詣極高,暗器在她的手中如同游戲,她的曲子在百步之內可以殺人于無形,而且,沒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八年以前,江湖盛傳她叛逃了端鶴門,決意不再做殺手,遭到同門師姐且是現在端鶴門主雪小血的追殺,然後就不知所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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