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淺站起來,她看了看手中的碧蕺,看了看外面愕然的人群,她想了很久,慢慢的俯身下去。看著昏迷的北宮逆,雖然我們本來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但是,我還是願意,永遠把你當做我的哥哥。
想到這里,雲小淺看了看手中的碧蕺,她抬手輕輕拂過了北宮逆的面頰︰
「這個,是你因為信任我,才給我的。如今,還是還給你吧。」
雲小淺將碧蕺喂到了北宮逆的嘴中,雖然他已經死了,但是,她還是想要盡最後的一點力量。碧蕺入口即化,雲小淺起身,看著那個安靜的死去的少年,她回身,來到了付煙淼面前︰
「無論你是南宮思遷,還是付煙淼,我都要治好你。」
「雲小姐……」管家有些驚訝,雲小淺背後的傷口一直在流血,她的臉色也越來越慘白,「你還是先看看你自己的傷吧,你不要命了嗎?」
雲小淺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她自然知道那樣的傷會有怎樣的結果,而且,明明手中有碧蕺,她可以自私的用碧蕺來治好自己的傷,可是,她沒有那樣做。因為她知道在她的心里,是絕對不會要北宮逆的東西的,所以,既然本來都是要給他治病的,那麼就還是給他服下吧,無論是不是需要,無論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絡月,把你的少爺扶進去。」雲小淺回頭慢慢的吩咐。
「是的,雲小姐。」
「管家,找兩個婢女來,把少夫人也扶回去。」
「可是,她是……」
「無論她是什麼,她都是你少爺的妻子,何況現在她已經瘋了。」雲小淺說話的時候,帶著一種無形的威懾,管家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他知道,此刻沒有別的人可以出來主持大局,既然,她也是南宮弦音和老爺的女兒,那麼此刻她的話,也就是北宮家人的話。
在管家和絡月帶著北宮逆和付煙淼離開以後,雲小淺才掏出了金針給自己封住了穴道。只是,封住穴道以後,她就沒有了力氣去接那支射過來的飛鏢。
飛鏢上綁著一封信,雲小淺只能看著飛鏢往自己額前飛過來,可是在擊中她的時候,飛鏢被一只白色的袖子擋去,來人是那個巽風,他溫和的看著雲小淺。
「謝謝。」
「小姐客氣了。」巽風是雲小淺見過最溫和的殺手,至少她沒有在他的身上,看見任何的殺氣,這樣的情況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的武功已經高到了可以隱藏自己殺氣的地步。這樣的高手委身來到北宮府做普通的護衛,也是枉然。
可是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生活,沒有任何的抱怨。
雲小淺打開飛鏢上的信,入目的,竟然是上官末塵的字跡,雖然他很少寫字,可是雲小淺認得那個字跡。雲小淺心中也是一涼,信上寫著︰
「足下的精銳部隊果然是深藏不露,他們布下的陣法我無法立即破解。在下晰知,鄙人的好友雲小淺在你府上作客,請代為向她轉達,她的弟子輕塵,已在我處恭候她多時了。」
雲小淺終于明白,多天來,輕塵被君家綁架。而那個一直默默無聞的君家,原來是有了上官末塵在撐腰,可是上官末塵一個大盜,喜歡獨來獨往,怎麼會想到要和君家聯盟呢。而且,為何在此對北宮家發難。
他們沒有什麼解不開的大結才對,為什麼要為了江南,這樣爭得你死我活。
上官末塵寫這樣的一封信,是想要雲小淺下山去。可是,北宮逆不想要她下山,如今的她真正是進退兩難。她也有很久沒有見到上官末塵了,不知道再次相見會是怎樣的場景,希望不是很心痛。
「雲小姐,需要我叫大夫來嗎?」管家關切的問,他已經安排好了付煙淼和北宮逆。
「山下不是被人團團圍住的嗎?不用了,我想,北宮府的後院里面有很多的藥草,這里在幾百年前一定是一座藥山,我等會兒去找些藥材就可。」
「雲小姐,現在我們作何打算?」
「山下北宮府的兵馬,一共有多少人?」
「八百五十個。」
「那麼精銳部隊呢?」
「五十個人,」巽風微笑著回答,「八妹告訴我,府里可能有難,需要我來幫助,剩下的人,都是幾位兄長和姐妹在掌握。」
「那麼,山下究竟是什麼情況?」
「圍堵的人來自得門派很雜,不過大部分是江南一脈很小的門派,都不是很成氣候,聯合起來大抵有九百來人。君家的勢力在其中佔了很大部分,只有君家的人滿訓練有素,其他都是些江湖蠻人,這般狀態下,是不能攻入北宮府的。」
「咳咳……」雲小淺輕輕的咳嗽,她的傷口還是刺痛,「放心,他們一時半會兒是攻打不上來的。」
「嗯,少爺說過,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請我好好保護小姐。不要讓小姐下山,」巽風溫和的笑,他看著山下,雖然只能看到竹林,「我知道,小姐一定是他們很重要的人,能願意為小姐一等再等,也是性情中人。」
雲小淺一時詞窮,不知道要回答巽風什麼。
「小姐的傷很重,巽風願意給小姐療傷。」
雲小淺搖頭︰
「來不及的,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巽風,我想托你一件事情。」
「小姐請說。」
「你的輕功很高,我想請你去找找我的弟子輕塵,我想要知道他好不好。如果可以,請你幫我把他救回來。」
「屬下盡力而為。」巽風領命以後就很快消失在了竹林里面,雲小淺看著他離開,才算是放下了心來。
她這時才對管家微笑︰
「管家現在可有時間?」
「小姐有何吩咐?」
「你跟我來。」雲小淺帶著管家一直走到了後院一個清靜的地方,她知道管家是個很好說話的人,而且他明白事理。
「先生是個明白人,小淺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雖然先生已經知曉我的身世,不過,可否請先生忘記它,就的當我還是雲小淺,和北宮家沒有任何的關系。」
「可是……」管家怎麼會不知道雲小淺現在的處境,她的家被毀了,她無家可歸,此刻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家,雖然是風雨飄搖,但是那些富可敵國的財產,她這樣一個愛財如命的人,竟然是不會心動?
「我不想要人知道我的身世,也不想要作為北宮淺,我喜歡現在的生活狀態,請你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好麼?」
「我……」管家牢牢的看了雲小淺兩眼,這個時候才覺得她和老爺真的是有幾分相似,看見她目光之中堅持的東西之後,管家終于不再堅持,「好吧,小姐,我答應你。只是以後,如果北宮家能經過這場浩劫,你在有困難的時候,一定要記得來找北宮府,來找我,北宮府,永遠都會是你的家。」
「嗯,我會的。」雲小淺看著管家心中是暖暖的,她很感激。
管家離開以後,雲小淺開始慢慢的采藥,她不知道,在樹梢上,有一個人,一直默默的看著她很久很久,那是多年以來持久的注視,只是無論怎樣,她都是不會回頭看見他的。
雲小淺低頭摘下了一把的凌霄花,這個止血止痛最是有效,她又看見了遠處的兒茶,便是走了過去,兒茶專治外傷出血。北宮家的池塘里面,竟然有七葉蓮,她小心的摘下來,這種藥材在江南一帶很少有,此刻見到,應該是對她的傷很有幫助。加之手邊還剩下一些金創藥,和著藥粉,就可以調制出來和玉凰丹有一樣功效的東西。
帶著藥草站了起來,雲小淺想起了她的師傅,師傅曾經細心的教她辨認每一種藥材,雖然不嚴厲的師傅自己有的時候也會忘記,但是跟著師傅她在一年之內學會了那麼多的東西。師傅是那麼的珍惜生命,作為一個醫者做到了極致。只是,師傅還是死于重傷不治。
然而,她在師傅的眼楮里,看不到恨意,滿門抄斬都沒有恨意,只有一種淡泊和平靜的師傅,沒有要她報什麼仇,年幼的時候她以為是師傅的淡泊,長大以後才知道,師傅不是淡泊,而是不希望她去涉險,不希望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惡根。
師傅是個很善良的人吧。
想到這里,雲小淺快步回身,她不能死,至少不要現在死,要等戰爭結束,她還要去救人,還有活下去,給更多的人希望。
回到藥櫥以後,雲小淺把幾味藥服下,自己無法給傷口上藥,她拿著調制好的金瘡藥,去北宮逆的房間里面,她知道絡月一定會在那里。
「絡月」雲小淺在門口輕輕的呼喊絡月的名字。
「雲小姐?」
「我想要請你幫我上藥,可以嗎?」
「當然可以。」絡月很開心的接過了藥瓶,給雲小淺上藥。
在這個時候,雲小淺看見了北宮逆躺在床上,絡月是很認真的給他蓋好了被子,雲小淺不忍心告訴絡月,北宮逆已經死了。他再也不會活過來了,他的生命永遠的終結在了他十九歲未滿的秋天。
「呵呵,雲小姐,你來了,真好。」絡月一邊包著傷口,一邊微笑著說。
「好?」
「嗯,你來了,大家都有了動力,因為我們知道你一定是可以救我們的,連少爺這樣快要死的人,你都可以救回來。還有什麼你辦不到的。」
「那是你的少爺命大……」雲小淺心虛。
「只是……」絡月有些欲言又止。
「什麼?」
「要是小姐不是、不是老爺的女兒就好了。」絡月小聲的嘀咕,她在心里,是那麼的喜歡這個女子,因為她知道,只有在對著她的時候,少爺才像是一個人,會發火會微笑會給她結拜,會對她許下承諾。然而,世事弄人,他們,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吧。
雲小淺沒有說話,她勾起嘴角在笑,那是怎樣的一種笑容,恐怕,只有雲小淺,她自己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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