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射進了北宮府,雨後的清晨,有一絲微冷,卻已經有了鳥兒在樹間鳴唱。
上官末塵在推開雲小淺的房門的時候,看見了趴在雲小淺床邊睡著的北宮逆,他覺得有更重的寒意刺進了他的胸口,讓他覺得很痛。
「你來了。」北宮逆卻已經自己醒了過來,他的氣色轉好了一些,他看著上官末塵。
上官末塵一樣看著他,最後只好淡淡的一笑︰
「北宮逆,有的時候我很恨你,有的時候我很羨慕你。」
北宮逆起身,替雲小淺蓋好了被子。
「我羨慕你可以那麼好的對她,而且,你每次對她那麼好,她都不知道。」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
「她不會有愧疚,也不會覺得虧欠你,不會總要想著還你什麼,所以就會心甘情願的對你好。你呢,也會受之泰然。其實,北宮逆,你早就對她很好了。只是沒有人看出來而已。」
北宮逆怔了怔,他笑︰
「沒想到還是被你上官公子看出來了。」
「她在有見客棧受傷昏迷的時候,在那個雨夜,是你給她輸了內力救了她的,這個我知道。還有,她被困翼月神教的時候,你其實已經出兵到翼月神教之下了,如果不是我的半途殺出,救她的人,應該就是你了吧。」
北宮逆笑笑,不置可否。
「好了,北宮逆,今天惠王會動手剿滅外面的胡人。明天他會圍剿你們北宮府,如果你不把我交出去的話,」上官末塵拍了拍北宮逆的肩,「當然,如果你交我出去,惠王願意答應你的任何要求,包括封你為王,賜你金牌等等。」
北宮逆搖頭︰
「上官末塵,我說過,不到萬不得已,我絕對不會那麼做。」
「你沒有時間考慮,如果她醒了,你更加難辦,到時候,你想要解釋都會說不清楚。」
「那現在呢?我把你交出去,她醒來我怎麼和她解釋?」
「那是你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已經死了,她要怎麼誤會你不關我的事。」上官末塵揚眉,他早就想要陷北宮逆于不義了,有這樣的機會怎能放過呢。
「你一死了之,以為她就會好過一輩子嗎?上官末塵,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愛她?」北宮逆不明白,上官末塵為什麼那麼想要去死。
「我死了,她不是也解月兌了,我們兩個人當中,最後我死了,她就沒有兩難的境地了。你可以娶了她,她那麼愛你,你們一定是會幸福的。然後去告訴她,你知道自己不是北宮沐簫的兒子,你知道自己的身世。然後,你們之間就沒有任何顧忌了,北宮逆,這麼好的事情,你為什麼要拒絕我?!」
「你以為,你死了,她還會好過嗎?」北宮逆頹然,「特別你是因我而死的,她肯定會為你報仇,她一輩子都會過的不快樂。你知道嗎?而且告訴她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又怎麼樣,她會難堪、會躲著我,還有煙淼,她當付煙淼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希望我對煙淼好,我如果如你所言,她會怎麼想我,我又如何面對她。上官末塵,你想的太簡單了。」
上官末塵嘆氣︰
「你想的周到,可是她依舊不快樂。如果可以重來,我倒是希望,她從未認識我們。」
宮逆點頭。
「好了,我不和你說了,你自己考慮。總之,你來抓我的時候,我是絕對不會反抗的。惠王給你信,我放在你的書桌上了,你自己看吧。」
看著上官末塵走出去,北宮逆突然覺得渾身無力,他坐回了床邊,看著昏迷的雲小淺。她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呢,如果如同輕塵所言,她真的這輩子都不會再醒過來了,那麼,他是不是應該感到慶幸。他不會在害怕自己所做的事情,會被人不齒。然而,他更加害怕的是,從此以後,他到底是要做什麼呢,她曾說,想要看著江南的勢力為他所用。如今,她再也看不到了嗎。
「北宮公子。」輕塵推開門。
「少爺!」絡月端著藥跟在輕塵身後走了進來。
北宮逆看著這兩個都是十四歲的孩子,他難得微笑了一下。
「少爺,你看你,都一夜沒有睡了,你回去睡吧。這里有我呢,你也是病人啊,怎麼就不知道疼惜自己了呢。輕塵,你趕快給少爺看看,是不是已經發燒了。」
「絡月!」輕塵覺得絡月說話始終有些沒大沒小,北宮逆無論如何也是她的主子,她怎麼可以如此說話。
北宮逆搖頭看著輕塵,表示無妨,反正絡月一直都是這樣的。
輕塵給北宮逆診脈的時候,絡月在給雲小淺喂藥。輕塵看了看北宮逆的手︰
「公子的手,恐怕還是要涂一次藥,不然恐怕是難得恢復。」
北宮逆點頭,他看著輕塵,不得不佩服雲小淺的確是有了一個好徒弟。
輕塵給北宮逆涂藥的同時,回頭對絡月說︰
「絡月,你幫我把藥箱里面的那個藍色瓶子拿出來。」
絡月點頭,她拿出那個藍色的膽瓶遞給輕塵,北宮逆看著他們,突然覺得想笑,但是他忍住了,第一次,他覺得生活里面有了一些值得去笑的東西。
「啊,少爺,我想要告訴你一個消息……」絡月像是想起了什麼,她不安的看著北宮逆。她不知道從何說起,雖然她在心底是很不想說的,但是又不得不說,畢竟這種事情是包不住的。
「嗯?」
「那個……少夫人醒了,她一直在找雲小姐,昨晚要不是輕塵點了她的穴道,她就已經發瘋了。」
北宮逆皺眉,付煙淼,最近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竟然快要忘記了,付煙淼也是一個病人,而且是一個發起病來可以要了對方性命的人。她很危險,但是北宮逆不得不去面對,因為,雲小淺認定了付煙淼是他北宮逆的妻子,認定了他愛的女人是付煙淼。既然是她認定的事情,那麼他就去關照一下自己的妻子,無論他會不會回不來。
見北宮逆起身,絡月被嚇到了︰
「少爺,你瘋了啊,她會殺了你的。而且你現在傷得又重,她要殺你,你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她是我妻子。」北宮逆口吻憂傷,他的眼楮閃亮,蒼白的臉不帶一絲血色,他看著絡月的眼神空洞而無奈,他最後只是勾起嘴角,給了絡月一個虛弱無力的笑。然後他走了出去,早晨的陽光,這個時候才射進了室內,房間里雖然有了暖意,可是,絡月和輕塵還是覺得冷。
北宮逆走近付煙淼所在的宅子的時候,他就听見了琴聲,安靜如水的琴聲。或許是因為感覺到了北宮逆的靠近,琴聲突然停了,里面傳來了付煙淼的聲音︰
「誰?」
「我。」
「你是誰?」付煙淼的聲音充滿了戒備,但是依舊柔軟好听,「我要見她,她在哪里?雲小淺在哪里?」
「她病了。」北宮逆慢慢的說,就像是在哄一個小孩。
「她病了?!」付煙淼的聲音很緊張,她推開了門,從室內跑了出來,她一身的藍衣,還是很美麗,除了有些迷惘外,還是那個傾國的美人付煙淼,「告訴我,她怎麼了,她還好嗎?我可以去看看她嗎?」
「她很好,你不用擔心。」
「你是誰?」付煙淼看著北宮逆,她皺眉,「我好像認識你。」
「你失憶了,自然記不得我是誰,」北宮逆說得自然,停頓之後,他幾乎是用顫抖的聲音,慢慢的說,「我是你丈夫。」
付煙淼驚訝的看著他,看了很久他的臉上突然有了一絲緋紅,她看了北宮逆幾眼以後,她躲開了北宮逆的眼神,她低頭小聲說了一個︰
「喔。」
「你不記得沒有關系,慢慢想起來好了,」北宮逆嘆氣,他沒有想到,付煙淼最後竟然變成了這樣,他看著付煙淼,「你不是想見雲小淺嗎,我帶你去看她吧。」
「真的嗎?我可以去見她嗎?你願意帶我去見她?」
北宮逆點頭。
付煙淼開心的笑了︰
「他們都說我有病,說我不能見她,沒想到你竟然讓我見她。」
北宮逆點頭,轉身帶著付煙淼走。見是少爺的意思,守衛著付煙淼的人也就沒有多做阻攔,但是他們都很擔心,畢竟從付煙淼居住的小樓到少爺的書房,有很長的一段路,難保少夫人不發瘋,她要是發瘋是沒有人能攔住的。
走入長廊的時候,北宮逆走在付煙淼的前面,兩個人一路無言。北宮逆不知道要說什麼,他的心情太復雜。
「你……」付煙淼突然開口,但是她似乎開口以後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北宮逆停下來,站著等她說。
「他們說我總是會發瘋,我為什麼要發瘋?」付煙淼仔細的看著北宮逆的眼楮,「雲小淺說我只是生病了,是因為我生病所以我就要發瘋嗎?」
看著付煙淼那樣天真無邪的眼楮,北宮逆心里有些苦,他勉強然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
「嗯,你是病了,不過總會好的。」
「是的,我相信我會好的,雲小淺說她會治好我的。」付煙淼自顧自的重復,在她眼里,似乎雲小淺就是一個神。
然而,不知道在多久以前,她還是那樣不要性命的追殺著她。
北宮逆拉著付煙淼繼續往前走,他沒有看見付煙淼在看見他的手指的時候,在看見他那雙傷得可怕的手的時候,付煙淼眼中濕潤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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