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小淺靠在床榻上,一直焦急的等,但是不僅等不來絡月,而且她還嘗試過用口哨招呼自己的獵鷹,可是,或許是因為書房的內廷是對外封閉的,恐怕獵鷹也听不到雲小淺的口哨聲。
雲小淺挪動過自己的身體,可是雙腿根本就沒有知覺,她只好有些煩躁的等候著,然而,等待本身就是一件極其折磨人的事情。
這個時候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雲小淺下意識的喊出口︰
「北宮逆,我……」
「哎……你果然滿腦子都是那個家伙啊……」進門的人嘆氣,不怎麼看好的對雲小淺說,他自然是很閑很閑的上官末塵。
「末塵?」雲小淺似乎沒有料到上官末塵回來,仔細想想這個家伙自從自己受傷以後就很少出現在她眼前,偏偏她又行動不便,不知道上官末塵最近到底在做些什麼。
「我說,雲小淺,你能不能在我在的時候,想我一下,哪怕是騙騙我。」
「你人已經在我面前了,我為什麼還要想你啊,」雲小淺微笑,「不過,末塵,你好嗎?」
上官末塵偏頭仔細的看了看雲小淺,他點頭︰
「嗯,我很好,倒是你,很不好。」
雲小淺沉默,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知道。
上官末塵看見了雲小淺桌子上的那個錦盒,他拿了起來︰
「這個,你還沒有用?」
雲小淺看見那個錦盒,她有些奇怪的搖頭︰
「嗯?那是什麼?」
上官末塵一副「被你打敗」的樣子,他打開盒子,面無表情的看著雲小淺。
雲小淺一看見那個盒子里面的東西,她臉色慘白的「啊」了一聲,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呆呆的看著那個盒子里面,里面那條淺白色的小蟲子。那只蟲子似乎在沉睡,它趴在盒底像是死了一般,但是仔細看過去,能清晰看見它近乎透明的皮膚在上下起伏。
那是血蟬。
雲小淺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血蟬,而且竟然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血蟬是西域很久以前就失傳的聖物之一,血蟬一直藏匿在雪地里面,就像是水蛭一樣嗜血,只是和水蛭不同的是血蟬一旦吸食了足夠的血,就會慢慢死去。死去的血蟬可以安放在雪地里面,然後再來年冬天,血蟬的尸體上會重新爬出新的小的一群一群的血蟬。
「別那麼驚訝,雖然他不想告訴你,但是我還是想做個壞人的告訴你,這個東西是北宮逆找到的。」
雲小淺保持著她驚訝的表情轉頭,仔細的看著上官末塵。
上官末塵笑了笑︰
「好了,別問我他怎麼拿到的,我不知道。」
雲小淺看著上官末塵眼中閃爍的光芒,她慢慢的接過那只血蟬︰
「一定很不好弄到,據我所知,血蟬,早就在江湖絕跡很多年了。」
上官末塵也不解釋,他只是微笑的看著雲小淺,他起身,看著外面的陽光。然後頭也沒有回的對雲小淺說︰
「快點好起來吧,你知道怎麼用血蟬,趕快給自己療傷,這樣,今天我就可以帶你出去外面走走。」
雲小淺心中一驚,不過想想上官末塵本來就是這樣,八年將近九年的時間里面,上官末塵從來都是對她有徹底的寵溺的︰
「好,你替我打一盆熱水來。」
雲小淺先是勉強起身,解下了自己腰間的繃帶,用干淨的布取了熱水擦干淨自己身上的那些藥膏,接著,雲小淺拿出了隨身的藏刀,那是雪小血送給她的,她一直隨身帶著,她用那把鋒利的藏刀在自己的志室穴下兩指的位置,割了一個小小的十字。鮮血順著傷口涔了出來,雲小淺打開錦盒,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把盒子移動到了自己的腰間。
就在那個瞬間,雲小淺覺得在那只小小的白色小蟲竟然讓人覺得錯覺的笑容,蟲子是在一瞬間蘇醒過來的,鮮紅的血液流出來只是一瞬間,然後血色竟然變成了詭異的深紅色,然後變成了黑紅色的血液。血蟬雖然是很小的蟲子,但是偏偏這個小蟲極其的嗜血,它甚至可以喝下半壇子的血。
雲小淺突然覺得眼前有些花,但是她還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她看著那只小小的蟲子在慢慢的長大,自己腰部和腿部因為淤血而出現的紅斑也慢慢在消散。雲小淺模了模自己的腿部,雙腿在膝蓋以下還是沒有任何的知覺。
正在雲小淺皺眉的時候,突然窗戶開了,有一件東西迅速的飛了進來,雲小淺下意識的出手,迅速的抓住了那個東西,接過卻是一個極其冰冷的匣子。雲小淺差點月兌手丟了出去,然而,門外傳來的上官末塵懶洋洋的聲音︰
「北宮家千年玄冰多得是,我順手牽了一塊過來,你記得以後自己對你‘哥哥’說。」
雲小淺白眼,把那個盒子放在自己的床邊,使那只小蟲正好可以掉落其中。她聚精會神的看著那只血蟬,懶得和上官末塵羅嗦。
上官末塵也識趣,他知道,這是他最後和這個他這輩子最愛的女子相處的機會,他會好好珍惜。
血蟬慢慢的收縮,它掉落的時候,雲小淺指法凌厲的封住了自己腰間的穴位,然後含住了一粒玉凰丹,那只蟲子在寒冰中沉睡,雲小淺合上匣子,然後自己包扎好自己的傷口,然後重新躺回床榻上,閉目,或許自從受傷以後,雲小淺從來沒有現在那麼好受過,身上一直淤積的氣血也順暢許多。
這個時候上官末塵推門進來了,他手上還端著一碗藥︰
「看你活蹦亂跳的,趕快喝了這碗藥,我帶你出去。」
雲小淺奇怪的看著上官末塵︰
「這藥?」
絡月被她派出去找北宮逆了,雖然至今未歸,她的所有藥方自然只有絡月知道。
「好吧,我再好心的說一句,這個藥也是北宮逆親手煮給你的。」上官末塵面不改色的撒謊,北宮逆現在應該是在他自己的房間休息吧,但是上官末塵知道,撒謊有好處,有一個極大的好處。
無論雲小淺最後會不會恨他,不對,她要恨,恨的也是北宮逆。
上官末塵笑,把藥遞給有些懵了的雲小淺︰
「好了,快點喝,難得你的‘好哥哥’把你讓給我一天,你不要一臉苦相的。」
雲小淺抄起了身邊的一個靠枕,直接丟想上官末塵︰
「不要挖苦我!」
北宮逆如上官末塵所願,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他斥退了執意要跟著他的坤地以後,他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不知怎麼的,走著走著就走到了付煙淼所在的院子。
「你是誰?」突然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北宮逆的沉思。
北宮逆抬頭,看見了那個烏發白衣藍色發簪的女子,她睜著一雙純澈的眼楮看著他,有些好奇也有些歉疚的樣子。那個曾經將那支尖銳的發簪刺入他肩胛的女子,那個曾經揮手就可以要了他性命的女子,那個曾經冷冷的一直一直追著要殺了他的女子。
「迷途者。」
「迷途者?」付煙淼若有所思的喃喃重復了北宮逆口中的話,她似乎是很認真的想了很久,才抬頭對北宮逆說,「嗯,我也是個迷途者,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小淺說過我叫付煙淼。」
北宮逆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什麼。
「你認識我嗎?」付煙淼走近了北宮逆身邊,她努力的看了看北宮逆,「我覺得你好面熟,我認識你嗎?」
「嗯。」
「太好了!你給我講講我的故事好不好?」付煙淼像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姑娘一樣挽住了北宮逆的手臂。
北宮逆低頭看著她,他的眼神很復雜,但是在付煙淼看來,並不是復雜。那種純粹的黑色不知道為什麼,讓她覺得北宮逆很悲傷。她下意識的摟住了北宮逆︰
「不要哭,不要哭,我是不是說錯什麼了?」
北宮逆被付煙淼這樣一摟,他瞬間懵了,他怔怔的看著付煙淼,他不知道對這個女子說什麼,他未曾愛過她,雖然沒說過,但是他在心里知道,他不愛她,無論是真的付煙淼,還是現在被固執的雲小淺命名為「付煙淼」的南宮思遷。
可是,她在此刻竟然如此無條件的相信他,他一直緊繃的弦,突然就在付煙淼面前崩潰了,他摟住了那個女子,他只是想要找一個可以人,可以听他說話。而,無論听到什麼,第二天就會忘得一干二淨的付煙淼,對此刻的北宮逆來說,是最好的人選。
付煙淼感覺自己的肩頭慢慢的濕了,早晨的風吹過,她覺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