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原 第二卷 第九十六章 年年月月心相屬

作者 ︰ 埃熵

「惠王?!」雲小淺突然明白了,她冷笑了幾聲,看著北宮逆,「就為了這個?嗯?北宮逆,你沒有必要用什麼孝道和倫理來壓我,你要除掉上官末塵,不過都是你的私心,你的私心!」

雲小淺沒有注意,惠王在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地面上的上官末塵,而在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惠王竟然對著上官末塵會心的笑了。

這,是他和上官末塵的契約,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契約,但是,惠王沒有想到上官末塵竟然是這樣的心狠手辣。

那道裂縫真的很深,很深,深深的拉橫在雲小淺和北宮逆之間,他們恐怕這輩子都難在一起了吧。

北宮逆早就知道,惠王和上官末塵是一伙的,他們就是要陷他于不義,他早就不在乎了。看到惠王大軍已經上山,北宮逆什麼也不想說。

「北宮逆,我算看錯你了!」雲小淺恨恨的說,她沒有想到,北宮逆竟然要用上官末塵和錦朝的那些歹人交換,他到底知不知道,錦朝的人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就從多年以前的那件血案開始,如果沒有那件血案,師傅也不會死,雪小血也不會遇見那個拉她下地獄的人,也就沒有玲瓏醫館出現,北宮逆到底是個心中只有利益的男人,在他的眼里,他最愛不過他自己,他不會愛上任何人。

或者,他愛,愛的是一個已經失憶的殺手,付煙淼。

「你太不了解我了。」北宮逆冷冷的說,然而,話音剛落,他就已經如同鬼魅一般,來到了雲小淺身前,他俯身靜靜的看著雲小淺,笑的冷漠。

雲小淺出手,一個耳光扇在了北宮逆臉上,這次北宮逆沒有擋住,他仍由著她打,因為雲小淺氣憤到了極點,北宮逆的嘴角竟然滲出了血絲。

「我本來就不了解你!」雲小淺用盡了力氣,拿出了銀針扎向北宮逆,北宮逆靜靜的讓她扎,他只是站在那里,限制了雲小淺的活動,然後在這個時候,他回頭對惠王說︰

「既然你都已經來了,人你自己帶走吧,不過,你要記得你的承諾。」

那個承諾當然是指——放輕塵安然回來。

「是,凌君顧決不食言。」惠王說出了自己的本名,他手下的人得令,走向了上官末塵,雲小淺看著上官末塵就要被帶走,雖然只是帶走,但是雲小淺知道錦朝不會放過上官末塵,她掙扎著想要阻止,可是,北宮逆再次控制住了她的手。

「放開我!」雲小淺一口咬了下去,自然,北宮逆不會放手。

雲小淺顧及不了那麼多了,她抽出自己的銀針就是一把的刺入了北宮逆的胸口。

「少爺!」

北宮逆仿佛不知道疼一般,他只是低頭看了看那些幾乎要沒入自己胸口的銀針,他嘔出一口血,他看著雲小淺。

北宮逆的血順著他稜角分明的臉,滴落在雲小淺藍色的裙子上,星星點點,就好像龍膽花一樣淒婉美麗。

雲小淺見北宮逆還是不放開她,她竟然出掌,平平的一掌按在了北宮逆的胸口!按在了剛才銀針沒入的地方!

「雲小姐!!」坤地急忙去拉雲小淺的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那些銀針齊齊的打入了北宮逆的胸口,就好像當初雲小淺為北宮逆治傷的時候,她也是用五枚銀針就救了他,然而,此時,她竟是要殺他!

而且,是為了上官末塵。

這個時候,北宮逆幾乎痛的說不出話來,握著雲小淺的手,自然有些松動,雲小淺抓住了時機,一把推開了北宮逆,北宮逆跌倒的時候,雲小淺也努力想要站起來阻止那些帶走上官末塵的人,但是她現在還是站不起來,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可是,就算是摔倒,雲小淺都飛出了銀針,制止了惠王的人馬,靠近上官末塵一步。

她現在很可怕,唇邊帶血、目光凶狠的看著所有人,她握著銀針的手,雖然在輕輕顫抖,但是她手指關節發白,她要告訴每個人,誰只要敢靠近上官末塵一步,她會立刻殺了他!

惠王手下的人有些怯步,坤地這個時候,才趕過去,扶起了幾乎痛得昏了過去的的北宮逆,扶起北宮逆的時候,坤地覺得少爺的背脊異常的寒冷,然而,坤地抬手的時候,他看見了手上慢慢都是腥紅。

坤地才發現北宮逆身後可怕的傷口,「端鶴門主最小弟子」的身份果真不容人忽視,可是,雲小淺怎麼忍心下此毒手,坤地咬牙,他站起來,既然雲小淺都這樣對少爺,他也沒有必要再顧及什麼,他起身只是做了一個手勢,就有八個人齊齊的落了下來,把雲小淺圍了起來,他們一直都跟隨著坤地,是坤地的手下,就好像是坤地他們兄弟八人誓死效忠北宮逆一樣,這八個人也是誓死在效忠坤地,只要坤地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會拼盡了性命去完成。

雲小淺勉強從地面上爬起來,看著上官末塵的方向,她的輕功現在半分都使不出來,可是,她還是擁有令人畏懼的力量,比如翼月神教的月輪,比如端鶴門的毒藥。

「你們八個人,給我好好看住雲小姐!」坤地下了命令,然後他俯身下來,想要運用內力給北宮逆療傷,北宮逆只是拂去了他的手,然後眼神黯淡的咳嗽了幾聲,他咳嗽的聲音是空洞的,就好像他曾經頑疾纏身的時候,北宮逆咳嗽的時候,不停的有血從他嘴角流出,胸口白色的衣襟,也已經有星星點點的紅。

「少爺?」坤地不明白北宮逆為什麼不讓他給他療傷。

「你、你、你讓他們退下,他們不是她對手。」

「這……」坤地遲疑,就在他遲疑的這一刻,雲小淺已經暗自運用內力,直接借用她一掌擊打在地面上的的推力,整個人飛了起來,往上官末塵的方向飛去。

同時,一直躺在地面上的上官末塵終于有了動靜,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沖穴成功,這個時候,雲小淺正好整個人向他砸來,上官末塵下意識的接住了雲小淺。

北宮逆也強自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看著雲小淺和上官末塵。

雲小淺在上官末塵懷里,她臉上有血,北宮逆的血,臉上有淚,血和淚混在一起,她又偏偏要笑,甚是別扭的說︰

「你這頭豬終于知道起來了。」

上官末塵笑,他看了看遠處的北宮逆,又像是不經意的看了惠王一眼,他輕輕的在雲小淺的耳邊說︰

「沒關系,我帶你走。」

明明听見了上官末塵說出了多麼危險的一句話,惠王和北宮逆竟然在這個時候沒有反對,他們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這兩個人。

雲小淺一驚,上官末塵剛才不是還重傷在地︰

「你確定可以?」

「你確定要跟我走?」上官末塵卻是反問,他無意有意的引導著雲小淺的目光,看向了北宮逆。

北宮逆還是那樣一身白衣,凌風而立,他身後的披風在風中飛舞,他手邊握著將軌,曾經是雲小淺的劍,腰間掛著白玉簫,胸口有星星點點的血跡,臉色蒼白,唇邊掛著血絲,面容清俊,身形削瘦。

雲小淺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向北宮逆的時候,她不敢看北宮逆的眼楮,她覺得北宮逆的眼楮里面,有一種令她幾乎不敢直視的東西,仿佛一旦直視,有很多東西就會永遠的破碎掉,再也粘不起來。

這種東西的一種,是人心。

雲小淺只敢躲在上官末塵的懷里默默的點頭,上官末塵笑,他苦笑著看著北宮逆,就在這個瞬間,他起身,上官末塵的輕功這個天下無人能及,唯一可以和他比試輕功的人現在躺在他懷里。這個時候上官末塵起身,已經沒有人可以追的上他,可是,上官末塵卻只是騰空了半尺,他就緩緩的落地了。

懷里的雲小淺已經漸漸閉上了眼楮,以後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她將不會知道。

雲小淺沒有看到,在上官末塵抱起她的時候,上官末塵身上藏著一種迷香,可以讓人進入夢鄉,緩緩的睡著。

上官末塵哀傷的看著雲小淺,他並不想要和雲小淺以這樣的方式告別,然而,他不得不這樣做,就算現在雲小淺想要和他走,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雲小淺這麼做,只是要救他性命,而不是,因為愛著他。

雲小淺愛的人,還是北宮逆,他們誰都沒有猜錯。

錯的人,是雲小淺。

她一直以為,北宮逆最愛的,不過是理想,是他自己,是他要統一江南的理想。他曾經在和她初見的時候,對她輕輕的說過。

于是,她記在了心里。

所以,就算是到了這樣的時候,雲小淺還是一心一意在維護著北宮逆,因為,他想要江南,所以,她就要保住北宮家,因為北宮家是根基,是他統一江南的唯一後盾,她不惜隱瞞北宮逆的真實身份,為的就是要保住北宮逆在北宮家的地位。她不惜放棄北宮的姓,簡直就是將北宮府拱手相讓給了池喬木和銀月紀夢的兒子——一個北宮家沒有任何干系的人。

她記得他要江南,所以她要帶著上官末塵走,把所有的罪名自己承擔,而且,她逼著北宮逆把她逐出了北宮家,所以朝廷自然不會為難北宮逆和北宮家,她會吸引走錦朝的追捕,那時候,北宮逆自然可以大展宏圖。

上官末塵懂得,雲小淺是這麼想的。然而,她並不知道,人,是會變的。

或許,在一年以前,如此做法,北宮逆很是受用,他會在乎自己的成功和自己的家世,但是,一年以後,雲小淺,你以為,他最愛的還是他自己,還是理想嗎。

雲小淺,你並不知道,他愛的,是你,是你雲小淺,只有你。

他為了你,情願一言不發的讓我誣陷、讓惠王算計,他為了讓你病好幾乎不要自己的性命,他為了你的希望情願和一個自己並不愛的女人過一輩子,他願意為了給你求藥自己重傷不治,他願意為了你幾乎毀掉自己雙手的去徒手挖木塔廢墟。

可惜,你竟然不知道他是為了你。你還一廂情願的以為,他是為了他的理想,為了他愛的自己。

雲小淺,北宮逆所愛至深的人,是你。

北宮逆,雲小淺所愛至深的人,也是你。

只是,你們彼此都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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