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美!」沒到過鄉下的佩甄還在車上的時候,就被那優美的風景給迷住了,不住地感嘆著。在她看來,這種牧童遙指杏花村的景致,就仿佛置身仙境一般。可是對于二奎來說,一股熟悉的鄉土氣息撲面而來,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一年都沒有回家了,娘和弟弟還好麼?
「咱們就在溪流邊吧!整個燒烤!」回味著故鄉的味道,二奎興致勃勃地從車廂里拿出了炊具。頭天晚上不過是跟服務員交代了一聲,沒想到廚房倒是想得周到,找來了一整套的野炊炊具,和適合燒烤的食物!對于別人的盛情,他實在是不好退卻,只能帶著一塊了。
不過當他看到溪流和群山峻嶺的時候,一個想法卻不可抑止地冒了出來。
「佩甄,今天我不用炊具,請你嘗嘗以前我們最喜歡的食物!」二奎決定根本不動用炊具,僅僅憑借著一把刀和調料,給她來一頓「野戰飯」,自己也算是憶苦思甜吧!
佩甄瞪大著眼楮,驚訝地看著二奎忙來忙去地砍柴,把雞去毛剖月復,在溪水里把肉洗的干干淨淨,又在地上挖了個坑;在溪流邊找了些軟泥,給整只雞糊上,再埋進坑里,于坑的上面燒了一堆火。
「等會兒就好了!愣著干什麼,坐吧!」把這一切都給搞定了,二奎拍了拍手上的泥,大咧咧地隨地一坐,笑著對依然在**的佩甄說道。
「就這樣就行了?」佩甄不敢相信地問道。她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燒烤,以前跟同學在那些國外的料理店,或者森林公園里也一起自己烤過,但那種燒烤跟二奎所做的完全不同!這樣做出來的……真能吃麼?
「當然了!記得以前還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還沒出境外,我們都會找一處好地方,靠近水源,然後美美地吃一頓!出了境外,就完全不能這麼干了,容易暴露目標!」二奎拿起一邊的小刀,邊把玩邊說著,「身上帶的都有調料呢,烤熟了後往上面一刷一撒,嘖嘖,簡直就是美味!」
「那我等會兒可得好好嘗嘗!你的手藝到底行不行啊?」佩甄走近了火堆,也盤膝坐下來,充滿著希冀地問道。
「開什麼玩笑?我的外號可叫做廚師!別說雞肉了,就是蛇、野豬、山螞蟻、山蚱蜢都能做的噴香透油!」二奎極豪邁地把手一揮,作偉人狀,「老山的那群家伙們沒有口福,原本是打算從那邊滲透的,進去前能犒勞他們頓好吃的,誰知道計劃臨時改變了!哈哈!」
「吹吧你!」佩甄以前沒見過他這麼孩子氣的一面,突然覺得這個反差有點大了,不過轉念一想,他時時刻刻都把自己包裹的跟粽子一般嚴實,別說自己,又有誰能了解他?「山螞蟻……還有蚱蜢!這也能吃?!」
「怎麼就不能吃?我告訴你,吃山螞蟻還挺講究呢!把頭一掐,後半身子直接扔進嘴里生吃都行!就是味道不咋地,嘿嘿……不過要是炒熟了,那味道可真不是蓋的!蚱蜢就不行了,得在外面裹一層面粉,再放到油里面炸,嚼起來可有勁了!」一說到吃野味,二奎興致是越來越高,雖然他們的手法完全就是戰地式的簡單粗糙,但勝在感覺上!在條件極其艱難困苦的野戰條件下,他最擅長的就是苦中作樂。
佩甄很有些費勁地理解著,但听起來覺得卻挺好玩的,二奎依然在興致勃勃地描述著他們吃野食的光輝事跡,她靜靜地用手撐住腦袋,眼神有些迷離地望著他,心里卻多了一絲感悟。都是些可憐的孩子!小小年紀,背著幾十斤重的裝備,漂泊在極度危險的境外,有一頓沒一頓,連個安穩覺都睡不了,到處都是蚊蟲和猛獸!略微有一點不小心,就再也回不來了;而且就算是犧牲,也不能告訴父母真相,只能說是因公犧牲,撫恤金也少的可憐!
難怪當大象死去的時候,他會如此悲痛。槍林彈雨中活下來的弟兄,好不容易熬到了退下來,卻迷失在鋼鐵叢林中!
「我能問你個問題嗎?」佩甄突然開口道,打斷了二奎的滔滔不絕。她從來都沒有問過二奎的過去。
「問吧!今天不管你問什麼,我都盡量滿足你!」他笑眯眯地看了眼佩甄,盡管她覺得這眼神總有些邪惡。
「當你們……被重重包圍的時候,害怕麼?為了活命,就沒想過……投降嗎?」話一出口,佩甄就後悔了,這話問得未免也太沒水平了。可是在她的思想里,還有什麼是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
「害怕。當然害怕。誰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在那樣的險境之中,又怎麼會不害怕?我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不怕你笑話,手顫抖的連槍都抬不起來!」二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低頭沉思了一下,笑著對她說道。
「那為什麼不投降,保住自己的性命?命沒有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任務也完不成了。」佩甄想了很久,這才開口問道。
「正是為了活命,才必須要拼命!」二奎正色道,他知道對于這樣一個在城市中長大、被親人給緊密地保護著的女孩來說,理解這些會很艱難很痛苦,但還是說了下去,「敵人太痛恨我們這種人,不會俘虜我們的,換句話說,他們不需要活口。他們只需要華夏幣——要知道,在咱們周邊,華夏幣現在可比美元要吃香呢!」
「那要是拼沒了呢?」佩甄緊跟著問道。他以前的職業對自己來說,就是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迷,自己只希望能夠多了解一點,就能對他多了解一分。
「不會啊!我們是最優秀的!」二奎自信地笑嘻嘻地說道,「要不你現在就看不見我了!」
「那……是什麼樣的想法,或者說精神,支持你們這麼堅持下去?」她確實無法理解,是什麼樣的精神支持著這些鐵漢,義無反顧地犧牲在戰場上。
二奎良久地沉默著。他也問過自己無數次,是什麼樣的精神支撐著自己?他明明就能感覺到,卻怎麼也無法把它表達出來。
「應該是信仰。」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抬起了頭,「信仰這玩意,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我們只會做,卻不會說,你可別見怪!呵呵,看不見模不著!現在也是一樣啊,我想當老板,想做生意,想把娘和弟弟接來……應該也是因為這種信仰!」
佩甄的臉上浮現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狠狠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激起了驚濤駭浪!有這樣一種百折不撓決不屈服的信仰,天下還有何事做不成?但她卻始終無法理解,這種信仰到底是什麼?
「差不多了!」二奎算準了時間,下面的雞肉再烤就糊了,趕緊把上面的火堆撥到了一邊,三兩下就把用泥巴包裹著的雞給拔了出來,「先別急!得把外面這層泥給敲下來再說……」
隨著**的泥塊被敲下來,再撒上鹽巴味精之類的,刷上了醬油,一只香噴噴的朱氏烤雞就出爐了!佩甄小心翼翼地撕下一片肉,放到了嘴里,細細地品著。
「很好吃!你們也太會享受生活了吧?真的很好吃誒!」她的眼楮都瞪大了,怎麼也不敢相信,這種土法上馬做出來的烤雞會這麼香!比起跟同學們在森林公園里玩樂時烤出來的雞肉,味道醇正得多!
「哈哈!跟你說了嘛,我可是廚師呢!」二奎也高興地把火腿等吃食用木棍穿起來,放到了火上慢慢地烤著,他也很久沒這樣吃過了,「你先吃著,我把這幾個給烤出來!」
「那你今天可就沒口福了!整只雞都是我的!」佩甄霸道地拿起雞就打算跑開,「不過呢,為了犒勞你今天辛苦,讓你嘗一嘗味道就可以了……」說著撕下一片肉,小心地喂到了二奎的嘴里,「就這麼一小片哦!剩下得全是我的!」
二奎大笑,晃了晃手里的火腿和里脊肉︰「行啊,你把那只雞給霸佔了,那這些我就全部承包啦!不許跟我搶!」
「那可不行!算了算了!一起吃好了!」看了看正在烤著的,再瞅瞅自己拿著的,佩甄故作猶豫地走回了他的身邊蹲下,「慢慢來,不要慌……你只需要把手里的給烤好就行了!我喂你吃!」
一頓美味的野炊,兩個人吃的十分盡興,一直到了夕陽西下,月亮悄悄地爬上樹梢的時候,佩甄才拍了拍肚皮︰「不能再吃了,撐死我了!你帶這麼多干嘛啊?就咱們兩個人,吃不多的!」
「又不是我要帶的,這是廚房的師傅們給準備的,誰想到會有這麼多啊!烤好的還有一些呢!給老爺子帶回去吧!讓他也嘗嘗我的手藝!」二奎說著站了起來,把剩下的食物都給打包放到了車上,「天色不早嘍!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