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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期間,方道明也曾動了心思下山尋一人族弟子,繼承自己的劍法傳承,後來一想徒兒難尋,資質不凡的徒兒更是難尋,也就暫時斷了心思,一心在造化之塔中苦練。那九九歸一大陣他已得了四座,剩下五座至少要地仙境界,參悟空間法則才能涉獵,也被暫時放下。至于其根底鴻蒙仙訣、天地御法、造化神功,他卻從未中斷,百年來一直苦練不輟,並且成效頗佳,但其中尚有一些玄妙深奧之處,以其現在的修為境界,遠非一時能夠悟透,又無人能夠請教,只能依靠時間的積累,但此法只是積累道基、法力,使其一身法力深淵如海,渾厚無,至于法術、神通卻是寥寥無幾,唯一能夠施展對敵的造化大擒拿已被其練熟,所以論起臨陣對敵的法術、神通,還是得靠他的劍法。劍一狂遺留的那一縷神念為他的劍道修煉指明了大道,四十九種先天劍訣,除此之外,絕不貪心其它劍術,而他手中僅有的四種先天劍訣,大光明劍訣、大雷音劍訣、大自在劍訣與大解月兌劍訣,前兩種早已練熟,大自在劍訣雖然盡得精髓,但尚有許多精華需要參悟、練習,劍一狂得以證道的排名前十的先天劍訣絕非如此簡單,至于大解月兌劍訣,他則是一知半解,便是劍一狂當年也不能得全,只能以後有機會尋到元始天魔刃再一窺全貌了。
于是方道明的全部心思都放在參悟劍訣,祭練北斗鎮魂碑上。這七座北斗鎮魂碑可是以七顆擁有生靈之力的星核祭練而成,何謂有生靈之力,便是以後有機會成長成星辰,養育生靈的力量,神器之所以能夠生成洞天府地,便是因為擁有一絲生靈之力,當然,洞天府地越大,養育的生靈越多,所需的生靈之力越強,神器與仙器的天壤之別,便在這一絲生靈之力,衍生出器靈,強大的器靈甚至能夠月兌去本體,投胎轉世。當然,這些道道方道明有的是一知半解,有的是全然無知,他只知道這七座北斗鎮魂碑極其寶貴,現在自己修為低下,也只需將其中蘊含的道法祭練、參悟熟透即可,至于以後煉入仙劍,融入陣法,甚至祭煉成仙器、神器,那需要自己的修為至少達到地仙、天仙境界,甚至更高。
方道明一番潛心修煉,不覺便是年余時光。這期間,他把九霄神雷劫的積累、感悟通通消化,融入自身道法之中。這期間,幽冥丙子依舊在造化之塔內潛心苦修,指望他開創洞府,還需未知歲月。這期間,應忘塵去了一趟太易宗,回來時,便把李明陽的五劍劍蓮交給了他。
這五柄寶劍,個個都是極品靈器,其中困有虯蛟二靈的那兩把,更是無限接近仙器的存在。方道明心頭暗樂,至于當初答應李明陽的中品仙器,嘿嘿,他仙器雖多,卻舍不得給,以後找個理由推掉便是。
方道明將這五柄寶劍,連同天罡誅仙劍,大自在劍、大解月兌劍,以及所有的天材地寶,煉器材料都沉在造化之塔中的萬里滔滔上元真水大河中,接受這生靈真水的洗滌沖刷,借此增加靈性。
這日方道明本尊端坐于道明大殿之上,始龍道人被遣進造化之塔修煉去了,此時鶴雲子來報,山下有一故人來訪。
道明宗的二代弟子皆是天賦異稟之輩,更是被方道明逼得埋頭苦修,進步飛速。鶴雲子因為負責百草園,便把自己的修行之地定在了百草園中,整日與靈芝仙草、珍禽異獸為伍,兼其又修煉了幾十年的春風化雨大口法,整個人更是美麗出塵,靈動之極,所到之處,暗香隱隱,一片生機。鶴雲子心中也是自知,自己只是普通的靈鶴出身,論修行資質,不得帝雲子這種真龍血脈,也不得凌雲子這種遠古靈獸的,若非當年得了方道明的那枚珠子,自己恐怕現在還是獸身,受那被騎乘之苦,唯有付出更多的心力,方能趕上同門的修行步伐,所以這幾十年來,她的修行最為勤苦,甚至近乎瘋狂。這一切方道明皆明了于心,兼其又心思謹慎,性格穩重,越發看重于她,將教中大事務都交由其打理,所幸道門剛剛落成,門中教眾甚少,無需過多花費心思,不至于耽誤其修行。
「哪位故人?為何不請上山來?」
「稟報師傅,弟子請了,他卻不肯,他自報家門,乃儒園戰千羽。」
「哦!原來是千羽,」方道明頓時大喜︰「此人乃為師我兒時好友,親如兄弟,倒要我親自下山去迎他,你且退下吧。」
時值深秋,整座道明山一片金黃,百草凋零,枯葉滿地,剛剛鋪就不久的山道石階上樹葉飄零,輕輕踩上,咯吱輕響,頗有一番意境。
以方道明的道法,自是有法讓山門永保春意,但他無心于此,四季交替乃天意使然,何為天意,天便是道,修道之人,逆天而行,實屬不智,所以除了百草園,他未布下任何禁法。
山腰石階半途有一石亭,亭上有一匾額,上書「陶然」二字。
戰千羽便立于亭內,身形似劍,周身散發無形浩然之氣,依然是一身白衫,依然是背負君子古劍,依然是那樣的英俊瀟灑,依然是那樣的卓然不群,只是眉宇間的銳氣已是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靜正大之氣。
「千羽!」
看到方道明踏葉而來,戰千羽冷峻的面龐終于露出一絲微笑。
戰千羽沒有話,只是面帶微笑,看著方道明由遠而近,待他進了石亭,方才出一句︰「你還在!」
「我還在!」
兄弟二人,縱使修道百年,沉淵如海,這一刻也是禁不住熱淚盈眶。
方道明一把抹去淚花,「走,隨我上去!」
戰千羽卻是任由熱淚滑落臉龐,消失于頸際,指著亭中石凳︰「不了,就在這兒。」
方道明心頭一陣沉甸,只好隨他坐下。
「多年不見,你也練就了元神,不愧是儒園最為杰出的弟子。」方道明嘴角含笑,想要活躍氣氛。
「當年軒轅山鎮妖峰上,我眼睜睜看著你被那老妖婆打下萬丈血潭,那時我便發誓,將來一定要殺了天絕,殺上幽冥殿,替你報仇,從那時起,我便發瘋一般的苦修,縱使師傅他老人家見了,也頗為心疼,可是當我陡然听聞你還活著,並且開宗立派時,不知是歡喜,還是悲傷,支撐我拼命苦修的決心、精神支柱,一瞬間便崩塌了。」戰千羽遠眺山巔,眼神迷茫,口中喃喃。
方道明心中頗為愧疚,低頭沉默不語。
「為什麼不抬頭看著我?」
方道明默然抬頭,凝視眼前俊朗青年,熟悉而又陌生,再也不是兒時事事護著他的幼兒郎,再也回不到以前時光。
「三十年前我從萬丈血潭逃月兌升天,前往東海,正值你們仙道十門前往流坡奪寶,我本想見你,卻又害怕撞上寒山寺的人,只是暗中通知了我大哥,事後你們走得匆忙,而我又有要事前往東海深處,便這般錯開了,到了後來,」
方道明感覺到對方眼神昭炯,竟不下去。
「你是想,怕儒園知道了你尚在世間,對我生出冷眼?」
方道明沉默,但卻默認。
「你放心,儒園上下,對我猶如親人一般。」
方道明嘆道︰「天意使然,機緣如此,由不得自己。」
「儒園上下對我極好,我自以身為儒園子弟自豪,一朝儒園人,世世儒園魂。」
方道明一陣苦笑︰「你是怨我離開儒園?」
「你有你的選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
「當年你我同入儒園,我卻連個普通弟子都沒混上,只能當個書僮,若非在後山偶然撞見那位大叔,學了他的劍法,恐怕這輩子都在藏書樓終老了,我獨自修行,苦練十年,只為了出去見見世面,便被逐出門牆,本以為尋到園主,可以緩和一二,重歸門牆之內,卻沒料到被生生活埋,潰壓六十年,九死一生,差點道消身隕,那一刻,儒園為我做了什麼?」
戰千羽沉默半晌,方才嘆道︰「你資質甚高,遠在我之上,當年儒園錯過你,是儒園的損失,如你所,天意使然,機緣如此,由不得自己。」
「你可曾回家鄉看過?」
「期間回過兩趟,匆匆百年彈指過,家鄉故人已經紛紛離我們而去。」
方道明突然一陣傷感︰「當年隨我們一起上山的其他人怎麼樣?」
「大多都好,修為也是不凡。」
「呵呵,他們有你這麼優秀的榜樣,怎會不努力。」
「只是听了你在外開宗立派,皆是愕然。」
方道明一聲苦笑︰「千羽,拋開這些暫且不談,你可知道這一方天地,神州浩土的最大秘密?」
「什麼秘密?」
「這一方世界,每一元之數十二萬九千六百歲便有一次天地大劫,天地大劫一旦降臨,九天之上降下無窮劫火,但凡修仙問道之士,盡皆遭殃,妖族修士打回原形,道行全消,人物修士體內生出無窮劫火,道消身隕,神形俱滅,浩浩天威之下,無人可以幸免,哪怕地仙、天仙也難逃噩運,到那時,什麼儒園、道明宗,什麼方道明、戰千羽,皆是螻蟻,轉眼間便化為粉齏,灰飛煙滅。」
看著戰千羽目瞪口呆的神情,方道明笑道︰「你若不信,自可回去問你們園主,儒園數萬年積累,豈能不知此事,只是將其作為機密隱瞞而已。」
戰千羽最終嘆氣︰「沒有辦法避免嗎?」
「有!」方道明雙目炯炯︰「修成天仙境界,闖過天外天界,前往域外星空,方能避開此劫,否則,你以為仙道十門的那些開派祖師都去哪兒了,太古、遠古、上古的那些前輩大能都去哪兒了。」
「天仙境界,遨游三界,超月兌天地。」戰千羽喃喃道︰「還有多久?」
「不到三千年。」
「三千年,天仙境界,有人縱使修行千年、萬年,也難以大成,天仙境界需要大運氣,大機緣,難如登天。」
方道明呵然笑道︰「天仙境界算什麼,域外星空有無數星辰,有無數修士,天仙境界只是元神法相而已,再往上還有元神之陽,元神無相,先天純陽,最後才是混沌造化,每一步都要天仙境界難上百倍、千倍、萬倍,我們的路還長著呢!」
戰千羽表情驚愕︰「你如何知道這些?」
「我也只是听高人傳而已,所以兄弟,加油努力吧,唯有實力、境界才是唯一,到那時,那些兒時的伙伴,你能帶幾個就帶幾個,能救一些就救一些。」
戰千羽豁然起身︰「三千年!」
「三千年太久,只爭朝夕!」
「道明,我今日來尋你,只為解開我之心劫,不想卻得知此等重大秘密,也是我的運氣與機緣,日後再見你,也不知是何年月,你切記要多多保重,你道門初立,需知能忍則忍,莫要招了無妄之災。」
「呵呵,浩山與道明山,不過五、六千里之遙,朝發夕至,你要想來,我隨時歡迎。」
戰千羽搖首︰「我這番回去,已解開心劫,便要閉關苦修,非到萬不得已,不會再離開儒園。」
「哦!那祝你一帆風順!」
戰千羽罷便要離去,方道明神色怪異,忍不住還是將其叫住︰「千羽,日後若是有甚麻煩,而又不能牽累儒園,記得來尋我。」
戰千羽嘴角一抽,隨即哈哈大笑,一聲告辭,便駕雲往西南去了。
方道明遠望其身影慢慢消失,喃喃自語︰「天地有窮盡之時,你我友誼無干涸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