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一秀與莊萬古二人目睹方道明與那幽冥老魔斗法,雖然沒有親見其在奈何橋中所作所為,但見幽冥老魔一副肉痛表情,又急不可耐的將方道明抖落出來,也大概猜到幾分,不由心思百轉,暗自忖踱。
劍一秀道︰「剛才那一劍你可曾熟悉?」
「若我所料不差,應該便是從你們仙劍門鎮妖峰下走月兌的那陰曹女子,只是沒料到這百余年她竟然躲在幽冥殿中。」方道明也不問青衣秀與五色神牛去向,現在礙于劍尊面子,不好與這兩個二貨放對,待日後去了域外星空,等著機會再好好整治他們。另外尚有一點方道明也沒有透漏,其實那陰曹女子他也不懼,所擔心不過那柄古怪寶劍,其中暗藏的那道絕世凶念才是正主,就目前而言,方道明是遠遠不及的。
莊萬古一直沉默,現在方才開口︰「本以為此行只是捉蝦,卻不想蹦出條大魚,這幽冥殿還有此號人物,確實始料不及。」
劍一秀道︰「那兩件法寶大有來歷,莫非就是陰曹界的奈何橋與黃泉河不成?」
方道明卻是半遮半掩,言辭含糊︰「看那兩件法寶外形,確實像極了奈何橋、黃泉河,只是這都是陰曹界之物,又怎會在我生靈界出現?」
「傳聞這幽冥殿的開山老祖來自陰曹界,只是不料這數萬年之久,這老鬼一直隱在幽冥峽谷,今日才露出麻腳。」莊萬古似乎不願就此過多糾纏,于是岔開話題︰「另外一處血河門你還去是不去?」
方道明神情一怔,眼神閃過一絲奇怪,隨即又是清明︰「自然是要去的,煩請引路在先。」
莊萬古見識了方道明的一身道法修為,心中對他自然又是一番重新評價,更是忖踱自己若是施展元始之門能否壓過對方一籌。而劍一秀卻是暗忖青衣秀剛才那一劍會是怎樣後果,方道明對此只字不提,便更顯後果堪憂。于是一行三人各懷心思往血河門而去。
三人一路飛遁,速度迅疾,遠方視野中漸漸出現蒼茫大山。這連綿大山猶如巨龍一般橫亙萬里,高聳入雲,龐大的山軀竟是赤紅之色,赤紅如血。
傳聞三皇創世之時,這方天地居然誕生了一條萬里赤龍,這赤龍凶悍無比,雖然最終不敵媧皇,道消身死,但其卻在將死那一刻化為蒼茫群山,落在這方蠻荒大地,而赤龍一身骨血亦是化為萬里血河彎延于這群山之間,更有一道怨靈融入這條滔滔血河,仿佛成了這血河神靈,歷經千秋萬載,最終這道赤龍怨靈消失不見,而其中的血河精華也被提煉,祭煉成了血河門的法寶。
方道明听聞莊萬古說道了一番血河門的來歷,卻沒有透露那血河門的法寶萬丈血河已被自己用造化之塔收取煉化,成了滋補之物,「這血河門除了血河聖君,還有哪些厲害人物?」
「血河門創派悠久,傳承于遠古的嗜血魔神,與上古的血河老祖,那血河老祖雖然在上古末期神秘消失,但那嗜血魔神卻還在域外星空,而且神秘之極,你還是莫要太過的好。」
方道明自是明白莊萬古的言下之意,嘿然笑道︰「這血河聖君數次為難我道明宗,我若一味忍讓,豈不讓天下人笑話,也罷,我方道明今日承你之言,只尋血河聖君撒氣。」
方道明一聲作罷,當先一遁,便到了這血色大山深處。一道萬里鴻溝橫亙大山深處,雖然早已干涸,但昔日波濤壯闊之景象依稀可見。方道明一眼掃去,但見這壯闊鴻溝之間,正有一處佔地極廣的宮牆廟宇,頗為古老。
原來這血河門第一法寶便是被方道明收取的萬丈血河,這萬丈血河平日顯化為滔滔萬里大河,整個血河門就隱在其中,只是血河聖君前番去尋道明宗的晦氣,只帶去了這件鎮教之寶,不想狼狽逃回,不但失了法寶,還折了一位師叔,自己更是差點隕落,現在沒了滔滔血河的掩護,這血河門自然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了。
方道明駕雲浮在半空,便是一聲做吼︰「血河聖君!你這潑材前番數次無故去我道明宗行凶,今日道爺我親自來了,你若有種,便與我出來說個明白!」
方道明這一吼,頗為雄壯,卻惱怒了血河門諸多門人長老,其中便有數道血紅遁光瞬間到了方道明面前,便要出手。但這數人瞬間便瞅清了對方的修為道行,又見隨之而來的劍一秀與莊萬古,頓時驚駭,只好怒叱︰「何人犬吠,尋死不成,速速報上名來!」
方道明絲毫不做理睬,只是放聲做吼︰「血河聖君,你盡遣些徒子徒孫出來,莫非要做縮頭烏龜不成!」
方道明的這次喝罵,絕對是激怒了對方,其中便有一二人要不顧一切的出手,就在這當口,又是一道遁光到了眼前,此人一身火紅,開口道︰「幾位長老還請回去,此間有我處理。」
這幾位長老雖然憤怒,但還是依了這女子所言,復又隱入血河門中。方道明瞅瞅眼前一身火紅的女子,「此事與你無關,去喚你師傅出來。」
莎莉娜眼神迷蒙,凝視方道明片刻方才道來︰「恭喜方教主絕情絕意,道法大成,便是我師傅,也是你手下敗將。」
方道明突然心頭一蕩,隨即又是心如止水,「血河聖君呢?」
莎莉娜道︰「我乃血河門新就門主,如何管不得此事?」
「你?」方道明卻沒料到這層變動︰「任你是血河聖君,也要叫你師傅出來。」
莎莉娜柳眉微動︰「好大的蠻性,以前也不見你這般橫法,莫非百年不見,你方教主長威風了!」
「我也不瞞你,你師傅兩次圍困我道明宗,意圖將我道門扼殺,若非我方道明僥幸,恐怕早已化作飛灰,論蠻橫,我又怎能與你師傅相論。」
莎莉娜不禁一怔,卻有一些理屈,「你現在來尋我師傅報仇,卻是晚了,我師傅他老人家已然離了紅塵,駕鶴仙去了。」
「死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方道明頗感意外,便是劍一秀與莊萬古也是心頭一震,之前在幽冥殿驚出條大魚,現在又听聞血河聖君死訊,只是這老魔也是天仙元神的修為,又怎會莫名其妙的死了,這其中莫非又隱藏了什麼陰謀不成。
方道明道︰「那你師娘血河聖母可在?」
莎莉娜音澀淒宛︰「師娘與師傅感情甚篤,自然是隨師傅一起去了。」
方道明雙目輕閉,心頭波瀾微起︰「想不到當年為了莎莉娜要殺我的血河聖君與血河聖母雙雙隕命,血河門遭此波折,不知又會生出什麼事端。」
劍莊二人見事已至此,于是雙雙先行告辭,獨留方道明一人面對莎莉娜。後者神情淒苦,但言語之間更顯堅決︰「我師傅師娘雖然仙去,但我還在,你若有甚仇恨,盡管來尋我討還便是。」
「既然血河聖君已然仙去,貧道與他仇怨就此揭過,煙消雲散,貧道也不再久留,就此別過。」
方道明正要動身,卻被莎莉娜喚住︰「你便這般嫌我,正眼也不願看我一眼嗎?」
方道明緩緩睜眼,莎莉娜一眼瞅去,但見其雙眸深邃似大海,渺茫如宇宙,生出無窮變幻,只覺置身其中,一幕幕情景從眼前逝過,即是陌生,又似熟悉,兩道身影糾纏于一起,分分合合,離離散散,好似三生七世,又似過去未來,只是這流逝的長河中突然生出無數精光劍芒,將這些身影情景斬得支離破碎,化為飛灰。方道明的眼神出奇清明,語調平靜,更是袖袍一抖,劍氣一蕩,便飛出一截︰「天地無心,大道無情,從今往後,我倆再無瓜葛,縱然再見,也無半點糾纏,貧道就此別過,聖女保重。」
方道明遁光一閃,便走得無影無蹤,獨留莎莉娜輕聲抽泣,淒苦之音卻流遍血色山谷。
方道明再次遁出虛空,已是到了死亡之嶺深處的遠古之路,他的修為已是今非昔比,出入遠古之路與茫茫西海,也非困難之事。
那茫茫西海,濤聲依舊,五指山高聳入雲,依舊鏗鏘。方道明踏臨西海,只是念頭一震,便喚得西海女王來見。這西海女王百余年不見,神采依舊,只是原先冰冷的雙眸竟然多了一些暖意,一舉一動之間,更是多了許多人間煙火。
方道明雖然修為大不同,但卻沒有絲毫壓人之勢,反倒恭敬施禮︰「百年不見,女王安否?貧道三弟亦安否?」
西海女王亦是還禮︰「這茫茫西海,只是道長兄弟與我二人而已,亦算風清雲淡,波瀾不驚。」
方道明暗自一喜,于是言語之間說明來意。後者微微一驚,「道長若能如此,自是最好,道長還是下去與孫道長單獨面談,我便不打擾兩位敘舊了。」
方道明一聲多謝,捏個避水訣,直往海底,尋孫悟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