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行得遇先天純陽法寶如意破天棒,又被鎮壓百年,這期間苦修不輟,修為自是突飛猛進,更是修得金丹六轉,比肩地仙元神的境界。
此番方道明前來,孫悟行自是歡喜得緊,與自家二哥一番敘叨,足足半天方才漸漸止住。方道明說明來意,要破開這五指山,救他出去。後者欣喜不已︰「老孫俺已斗服了這先天法寶,做了俺的隨身兵器,就請二哥施法,助俺一臂之力,得了自由。」
方道明一聲小心,一道沛蕩劍氣沖天而起,逼開無盡海水,順勢一劍斬入五指山底。這道劍氣卻似有了靈性一般,直接斬入山月復之中,然後一絞一卷,就帶出一道身影,不是孫悟行又能是誰。
兄弟二人百年重逢,自是樂得喜笑顏開,孫悟行道︰「沒想到二哥的修為已是厲害到如此程度,著實讓小弟欽佩。」
方道明笑道︰「你這百年苦修,也是不差,金丹九轉已是指日可待。」
二人正說話間,但聞一聲咯吱做響,一道粗大裂縫從山月復底部延伸開去,猶如蛛網一般,迅速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這山要塌了,我們上去再說。」方道明說罷裹了孫悟行,一道遁光閃過,便出了海面,只見眼前高聳入雲的五指山漸漸崩塌,最終沉入茫茫西海。
方道明救了孫悟行,便囑咐其先回道明宗,自己尚有一件要事前去處理。孫悟行撈頭一笑,面容露出難得一見的靦腆︰「二哥,俺有件正事向你說說,俺與這西海女王百年朝夕相處,互生情愫,想帶她一起回去道明宗,還請二哥準了。」
方道明聞言一陣驚喜,暗道難怪此番見這西海女王與前次大為不同,原來這其中是三弟的原因,不過三弟一向能說會道,也在情理之中,而且道明宗平白添了一位天仙元神的高手,實乃無本萬利的買賣,當下笑道︰「此乃喜事,我這做哥哥的替你歡喜還來不及,又怎會不準呢,只是你五指山族人之中如何交待?」
孫悟行哈哈笑道︰「當年俺已離了五指山,還管他什麼族人不族人,他日俺隨二哥去了域外星空,天大地大,何人管我。」
方道明暗暗稱是,囑咐其先領西海女王先回道明宗好生安頓,自己去去就回。
且不說孫悟行領了西海女王回轉道明宗,單表方道明一道遁光,瞬間便是萬里之遙,待他再停下之時,已是到了中央大陸的軒轅山北方地帶。方道明元神推算一陣,現出真實面貌,辨清方位,駕起雲頭,晃晃悠悠往西北方向去了。
這雲頭走了一日有余,方才到了一處山清水秀之山脈,山脈深處是浮雲縹緲,雲蒸霞蔚,看不真切。方道明暗自尋思,趙光吾當年曾說過,仙道有四門落在中極軒轅山以北,其中玲瓏山莊與瑯凰書院佔了東北方向,而菩提洞府與太極道門落在西北方向,想來這山脈深處應是菩提洞府與太極道門不差。方道明法眼大開,洞穿層層山靄霧氣,但見這群山之間靈氣充裕,仙氣盎然,深處更是重重陣法禁制,稍不留神,便有被困之災。
「道明宗掌教方道明求見菩提洞府,還請相見。」方道明一聲唱喏,聲音清郎悠遠,遠遠傳開,不屑片刻功夫,群山深處便來了兩道身影,將其迎住,正是與其相識的普元大師與無相和尚。
這普元大師當年曾與方道明在軒轅山仙劍門有過一面之緣,無相和尚更是與其有過數次見面,所以三人見了也不算過于生分。
普元大師百余年前曾與其在軒轅山共同斗法陰曹勢力,對其修為多少有所了解,不料今日再見,但覺對方竟然浩瀚如海,深沉似淵,看不真切,暗暗心驚,于是一聲佛號︰「不知方教主大駕光臨,寒洞生輝,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當年創立道明宗時,仙道十門中菩提洞府與太極道門並未道賀,所以方道明與這兩大仙門多少有些齟齬,對方的客氣之言也不會放在心上,于是直接切入主題,「貧道今日前來,只為了卻一件因果之事。」
「不知方教主與我菩提洞府有甚因果之事?」
「當年我等于軒轅山鎮妖峰下拼斗陰曹勢力時,恰巧撞見幽冥殿君居然也在那里收集陰曹陰魂,修煉元神之法,貧道正欲將這魔頭擒拿鎮壓,不料卻被一佛家高手所阻,而且觀他倆言語,關系非淺。」
方道明瞥見眼前兩和尚一閃而過的震驚,心頭嘿然冷笑,接著道︰「又後來,幽冥殿君伙同血河聖君圍困我道明山門,貧道于斗法之中突破境界,修成天仙元神,正要將這兩魔頭一網打盡,不料關鍵時刻,居然又是那佛宗高手出手,偷襲貧道,將貧道打得差點道消身隕,若非當時紫青老祖及時趕來,便是道門,也不復存在,貧道今日前來,只為了解當年這段因果,還望兩位行個方便,喚那位大師出來相見。」
方道明這一席話,直叫普元、無相二人心頭波瀾暗驚,對方乃一教至尊,雖然道明宗不過才百余年歷史,比不得這些大門大派,但也不至于信口胡言,跑到菩提洞府來尋樂子,既然這般,那便是所言屬實,可菩提洞府十萬年歷史,不知出了多少佛僧佛子,這叫哪里去尋,即使尋到,又能如何,難道當真交與方道明處置嗎?
無相和尚道︰「方教主只說那人是佛家出身,怎就斷定是我菩提洞府所出?」
方道明嘿然笑道︰「菩提佛法,獨此一家,再無分號。」
無相卻是搖首︰「不瞞方教主,我菩提洞府一向與魔門水火不容,幽冥殿君又是最為卑鄙無恥,陰險奸詐之徒,人人得而誅之,我佛門清淨地,又怎會出此與此獠勾結之輩,教主一定是尋錯了地方。」
方道明笑道︰「佛門廣大,歷史悠久,佛子無數,無相你能每一人都識得?還是請你師傅普濟大師出來說話吧。」
無相一怔,隨即便是暗怒,但他佛法精深,暗暗一聲佛號,瞬間化去心中嗔怒,依舊面色平和︰「叫方教主失望了,家師閉關多年,不曾見客,教主還是請回吧。」
方道明道︰「貧道修煉大道艱難,諸多因果纏身,那菩提高僧便是其中之一,若不斬除,今生便是大道無望,今日此來只為斬卻因果,你且通稟一聲,普濟大師自會見我。」
方道明這一席話已是挑明態度,但凡修道之人,尤其是到了方道明這一境界,對待但凡阻礙修行者,皆是遇神殺神,遇魔除魔,便是與整個菩提佛宗開戰,也在所不惜。
普元大師一向老持穩重,自是明白方道明話中玄機,兼之前番與方道明等人一起于軒轅山斗法陰曹,也算結下一場機緣,自然不願就此撕破臉皮,于是一邊囑托無相去請掌教大師,一邊將方道明迎住。
不到片刻時間,山林之間便來了一群僧人,老少皆有,當先一位老僧,是大頭光溜,白須如雪,紅潤面容卻宛若孩童,一襲灰色僧袍裹著矮小精瘦的身軀,一眼看去卻有一絲滑稽。
普元一聲佛號︰「掌教師兄親自來了,容貧僧代為引薦。」
原來這精瘦大頭老僧就是菩提洞府現任掌教高僧普濟大師。當年仙劍門仙道大會,方道明曾遠遠看過,只是不甚分明,如今見了,不禁暗贊高僧風範。
待這高僧近身,方道明感受不到其周圍絲毫佛法不動,于是又敬上三分。普濟大師佛禮相見,「方教主親至,老僧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方道明一聲失禮,也不與這些僧人磨嘰,直接將來意說了。這一來,頓時惹怒了普元大師身後僧人中的一位怒目金剛。
無嗔越眾而出,做佛門獅吼︰「方道明,你好不放肆!拋開前次你勾結魔門,縱放凶徒暫且不說,今日竟敢辱我佛門,此乃佛門清淨地,豈會像你道明宗一般藏污納垢!」
這一通怒吼,卻是罵得極重,但現在的方道明已是今非昔比,莫說無嗔,便是無相之流也是不入其法眼,于是輕聲笑道︰「無嗔和尚你比白骨魔君、幽冥殿君與血河聖君如何?」
方道明提及這三位魔門君王,讓在場僧人頓時一驚,菩提洞府自居仙道正派,向來與魔門勢不兩立,與這三大魔門斗法不知幾次,對這三位魔君的凶威也是了如指掌。
「貧道前番鎮壓了白骨魔君,毀了白骨島,又殺了幽冥殿君,鎮壓了幽冥殿,搗毀了幽冥峽谷,更是迫得血河聖君與血河聖母雙雙自盡隕命,不知你將貧道評為勾結魔門,縱放凶徒,將貧道山門定為藏污納垢之地,是為何因?」
方道明這一席話,頓時將對方十數人驚得目瞪口呆,言語不得,唯獨普濟這般修養極深的高僧方能面色自若,進退有方。
「阿彌陀佛,弟子拙劣,不懂禮數,還望方教主見諒。無相,你且將無嗔押下去,禁閉百年,以做懲戒。」普濟大師見方道明只是嘿嘿冷笑,不置可否,只好接著道︰「教主來意貧僧已是知曉,請教主隨貧僧來。」
方道明正眼也不多看,只是一聲多謝,隨普濟大師往山林深處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