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煌自稱是副萬戶當然有自己的目的,要知道按照元廷的管制,下萬戶府的副萬戶也是從四品,和上千戶所千戶同階,因此張煌連袍服都不用換,當然也不用擔心穿幫……至于在這些吵吵嚷嚷的中下級軍官中,副萬戶和上千戶也是一道分水嶺,一個是中級軍官的巔峰,一個則是高級軍官的下沿,自是也不可同日而語。
「閃開了。」在張煌下船之前,氣勢洶洶的三個千戶千余名全副武裝的將士趟著海水走上了海灘,一條警戒線被拉了起來,隨後,張煌、沈鴻、高天一、裘千仞四人在三位水軍百戶的親自護送下,坐著小艇也跟著上了岸。
「都給我閉嘴!」張煌在別人的幫助下,登上一塊大礁石,高高在上的他的那身行頭給下面人更多的震懾。「都听老子說,」張煌鼓足全身的力氣吼著。「老子說一句,百戶、牌子頭就給老子傳一句,保管所有人都能听明白。」海寧、永州、汀州三千戶的士卒們照章吼著,這才使所有人徹底安靜了下來。「範文虎、忻都,還有大多數當官的都逃了。」這句話被在場的百戶們、牌子頭們一傳,在場的人又開始騷動了。「給老子靜下來。」張煌大罵著。「老子不是還沒逃嘛。」仿佛有魔力一樣,海灘頓時安靜了下來。「船不是毀了,就是逃了,現在就老子身後還有二十幾條,可是島上有多少人,幾萬吧,能全帶回國嘛?不能!怎麼辦?先自己廝殺一通,把別人都殺光來奪船嗎?」眾人心頭一凜,手上的武器不由自主的捏緊了。「還是留在這,等日本小鬼子來殺咱們嗎?」張煌長臂延伸指著對岸。「不,只有跟小鬼子拼了,只有上到那面的大陸上,咱們才有機會都活下去,現在,你們給我都回營去,所有百戶以上到海邊向我報到。都給我听好了,老子不走,就是要帶你們闖出一條活路來的!」
熙熙攘攘的人群猶豫了一會,但是在沒有高級官長組織的情況下,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張煌這位看上去了不得的大官了。于是又過了,一會,三三兩兩的人群還是散開了,只留下七、百個百戶面面相覷了一番後向張煌走了過來。
「咱們先把隊伍給整頓齊了。」張煌找了塊小岩石坐了下來,隨後沖著單腿跪拜在自己面前的這些百戶們說道。「你們都是下面兄弟的主心骨,你們不能亂,亂了咱們也只有死路一條。」下面人一片稱是。「好了,原本屬于一個千戶排在一起。」
還好這些百戶們也是經年的老戰士,只有有人組織,紀律性是沒有問題,不一會,隊伍就按照張煌的意思排好了。張煌的目光從這些百戶的臉上掠過,這些人中有契丹人、有女真人、有漢軍、更多是新附軍,還有幾個是無法登船的蒙古百戶。也許平時他們曾經趾高氣揚,然而在眼下的局勢面前這近千人,乃至權島數萬人的命運全在于張煌這個子虛烏有的副萬戶大人的掌握之中,這種感覺頗讓張煌有些飄飄然。
「有沒有千戶、副千戶。」幸好張煌還是很快從幻境中醒悟了過來,看著略微成形的人群。他發問著,稀稀落落了一會,好不容易從隊伍里鑽出了幾個。「現在邊上候著。」張煌指著身邊的位置,四個千戶、副千戶猶豫了一下很快還是走到了張煌指定的位置與沈鴻等人站在一起。「本官以為,名不正言不順,現在幾位官長們都已經歸國,本官想僭稱副都元帥,也好盡統領之責,委事之權。」副都元帥是正四品,和上千戶、下副萬戶也就一步之遙,因此沒有人當為了區區一階官而反對張煌行駛權力。「很好,那你等听我號令。」張煌一指身邊的幾位新來的千戶和副千戶。「先報上名來。」
「下官穎、汝萬戶下蒙城千戶所下千戶汪涵。」
「下官揚州管軍萬戶下潭州中千戶副千戶唐崢。」
「下官福州管軍萬戶下桂州下千戶所副千戶孫昂(書友︰右爾辰推薦)。」
「下官侍衛親軍左衛武義將軍郭天。」
三個新附軍和一個漢軍。
張煌心中如是盤算著,嘴里卻不動聲色的命令著。「很好,汪千戶、唐副千戶、雷副千戶,還有沈千戶、高千戶、裘副千戶,現在島上官吏奇缺,也只有你們幾位可以暫托重任。」張煌臉色一肅。「六位大人听令,我且授你們副萬戶之職,從眼前的這些百戶中挑人,按一個中萬戶府十個中千戶所的體制,把各自的萬戶府先搭建起來。」六人大喜過望,不約而同的向張煌叩首謝恩著。「且慢謝我,你們本領的各部先全部交予本官,另做安排。另外,本官再給你們每個萬戶選派五名千戶、五名副千戶和二名鎮撫,剩下的五名千戶和五名副千戶以及千戶所彈壓的缺額則可由你等在所選百戶中晉升。」張煌又想了想。「等一會先把各部的名單報上來,等本官一一見過了之後即行委職。」
六人對視一眼,身為張煌副手的沈鴻自是沒有一點問題,高、裘二人也明白這是交換,自己在飛島上已經同意追隨張煌,自然不能再此刻掉鏈子了,再說這些千戶、副千戶、鎮撫從哪來,除了張煌的舊部外,還不得調劑一些自己的老部下嘛,因此高、裘二人也緊跟著拜伏下來。而這三人這麼一表態,其余三人也不敢露出違背的神色,于是事情就此定了下來。
「趙彬,」張煌叫著自己最親信的好兄弟。「也暫授你副萬戶一職,除了各位萬戶的舊部以外,不足之數你也從那邊百戶中挑齊了。」讓趙彬控制最親信的海寧、永州、汀州三部以及汪、唐、雷三人的舊部是張煌最厲害的一手,這樣經過混編之後他就能確保一支直屬的嫡系部隊,此外從這支部隊里派出去的副千戶和鎮撫也將是他最敏銳的耳目和干預其余六個萬戶的伏筆。「郭將軍。」等趙彬也領命而去了,張煌這才轉向有些站立不寧的郭天。「你是漢軍,因此除了蒙古百戶以外,所有漢軍和色目百戶由你統掌,千戶和副千戶我就不派了,不過鎮撫嘛?」
「還請元帥盡管委派鎮撫官。」郭天當然明白張煌派出鎮撫官的意思,不過眼下張煌已經確立了統帥的地位,若是不順從的話,恐怕接下來等著他的就是一場禍事了。「卑職願約束麾下部伍服從大人將令。」
「好。」張煌點點頭。「也授你副萬戶一職,你也且先下去收攏吧。」看重郭天的背影,張煌冷冷一笑。「謝百戶,」謝綱笑逐顏開的走進跪倒。「我命你為管糧千戶,暫掌二個上千戶隊。」謝綱就是一愣,這完全不符合體制嘛,但還沒等他發問,就听張煌繼續著。「立刻輕點收繳島上存糧和器械,這是咱們接下來賴以活命的家伙,我可全拜托你了。」
「下官一定不負元帥的重托。」听到張煌最後一句,謝綱立刻又變得眉飛色舞起來。
「鄧百戶,我命你為理刑千戶,執掌軍法,」吩咐完謝綱,張煌把鄧濤喚到眼前。「你也在挑剩的百戶中選出二個上千戶隊來。」鄧濤叩首後轉身也去挑選人手了。「楊伯玉。」最早表態投向張煌的某人終于等到了自己的任命。「我命你為水軍副萬戶,」顯然張煌也是有待這位首義之士,級別跳得很高。「不過,咱們的艦船有限,你且先收編了鄧、謝二部,剩下的等咱們立足之後,我會慢慢替你填充的。」
「元帥之令,卑職敢不從命。」楊伯玉也跪下磕了一個頭。「元帥,卑職以為,大風之後,各處海島之上必有我軍漂散的將士,卑職以為,可以逐一檢視救援,以增強我軍現有士卒人數。」
「你的意思甚好,不過,此時不是行事之機。」張煌擺擺手,也不顧那邊還有百十來個百戶矗立在那,低頭對楊伯玉說道。「等下面稍加整頓之後,今夜你應辛苦一二,連夜將趙副萬戶所部南送,」張煌在沙灘上簡單勾畫了一番。「越過飛島,沿著海岸內行即是日本肥前國松浦郡治下,有港有城有河,日軍以為我不知地形,一意攻取大宰府,所有我估計此處防守必然薄弱,只要能拿下,那我等才算真正有了落腳之地。」
「大人這圖?」楊伯玉吃驚的看著沙灘上的地圖,心里頓時百感交集,張煌居然連日本的地形都知道,可見他對此早有預謀,不過,這可是楊伯玉想偏了,張煌後世可是痴迷日本戰國游戲,因此這才對日本的地形和歷史有些了解,而現在不過是順手拿來而已。
「是我向長跑日本的海商出了高價買的。」張煌打著哈哈。「不過,你不要急,那邊還有幾個百戶,你從中選三、四個和舊部打散了混編,之後安排一半的人休息,其余的跟我等一會走一趟,我還有要事要辦。」楊伯玉知趣的退了下去,張煌看看已經挑選的差不多的百戶堆,起身走了過去。「蒙古百戶何在?」五個蒙古軍漢走了出來。「你叫什麼名字。」
「下官博爾哲別(書友︰神棍王道推薦)。」被張煌指著的那名蒙古漢子甕聲回應著,能被自己族人拋棄,顯然這幾位在軍中也混得不怎麼樣。
「博爾哲別?博爾術和哲別,倒是好大的口氣。」張煌上下打量了一番對方。「好,就沖你這個名字,本官僭越委你為蒙古千戶,統領這五個百戶的蒙古軍。」博爾哲別大喜過望,翻身欲拜。「毋庸多禮,去,把你的千戶全部給我調來。」博爾哲別懵懵懂懂的領命而去,張煌走到剩下的一百多個尚未被分配的百戶面前。「有誰可以告訴我,高麗軍在什麼位置上。」
「高麗軍?」這些百戶們都是下級軍官,平素只听長官分遣,自是不知如何回答張煌的問題,其中有一人想了半天。「元帥,可能在山脊的北面。」
「北面?」張煌想了想。「你,出來帶隊,找到了高麗軍,我委你為千戶。」一下子周圍充滿了妒忌的顏色,張煌也不管,回首把幾位新晉的萬戶招來。「兵員都統計清楚了嘛?」答案肯定是否定的。「郭天部我暫時不管,其余人一定要把人數給我清點清楚了,所有百戶都按下百戶來劃一。」為什麼不管郭天也是有道理的,原本色目兵和漢軍的數量就有限,再前前後後一折騰就算能填滿五千人,也超不出許多,而即便有所不足,張煌也沒有辦法補充。「海灘上還有百十來個百戶暫時由我直領,若是那個萬戶兵力不足立刻給我從中抽調填滿了,別忘了接下來我們還有大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