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要按照下百戶、中千戶、中萬戶的規格劃一充實,千戶、副千戶、鎮撫、彈壓要一一委任,在這已經暈頭轉向嫌能幫自己搭一把手的人不夠的時候,張煌的確不應該甩袖而去。然而且不說麗軍還殘留有多少兵丁,就是麗軍中的熟練水手也值得張煌走上這麼一遭。張煌深深的知道僅僅憑著數萬殘軍要敵一國之力那是妄想,而源源不斷的補充靠什麼,靠的就是水軍從西面大陸上帶回來的新鮮血液。
「元帥,前面就應該是麗軍的營地了。」林津眉開眼笑的指著前面綽約可見的營地向張煌報告著,根據張煌事先的許諾,只要找到麗軍所在,他就能一步登天成為中千戶所千戶,如今看來官帽已經向自己飄了過來。
「博爾哲別。」張煌勒住馬,由于擔心長途海運中戰馬佔據大量的運力,所以整個征東軍中戰馬少得可憐,而博爾哲別這五百戶蒙古軍之所以會被拉在最後,也是因為他們是負責將戰馬驅趕上岸放牧,而沒有來得及收到歸隊的命令。「派出一個百戶,陪著林千戶,」這個稱呼讓林津心里吃了蜜糖一樣。「去麗軍營帳傳令,讓麗軍百戶以上到軍前迎候。」
看著林津帶著本部百戶和蒙古騎軍百戶大搖大擺的向麗軍駐地開去,張煌翻身下馬,找了一塊岩石坐下,周邊矗立著的是他臨時從沒有歸屬的百戶中抽調的五百多名護衛以及剩下的二百多名蒙古騎兵和由楊伯玉率領的三百名水軍。為此趙彬還曾經表示不放心,但張煌卻很堅定,在這個所有人都缺了主心骨的時候,沒有人會魯莽的對自己唯一的救星下手的。當然趙彬還是不依不休的,拗不過他的張煌,只得從海寧、永州千戶所舊部中抽出三名下級軍官分別任命為千戶、副千戶和彈壓以掌握這支親軍,再加上最早投效張煌的楊伯玉也帶兵在場,這才勉強讓趙彬放下了心。
「元帥,」正當張煌極目四野,考慮未來怎麼辦的時候,跟著林津一起去麗軍的蒙古百戶打馬回來稟告,進入中原已經五十余年了,不會漢語的蒙古人幾乎已經沒有了,所以盡管語調還有些變形,但張煌卻能听懂。「麗軍萬戶李雄、崔平率所部已經恭候元帥大駕。」
「萬戶?」張煌臉色一變,如果是麗軍的組織結構還算嚴整的話,那自己兼並的可能就不大了,怎麼辦?事發突然,讓張煌有些作難了,然而他忽然靈光一現,撫掌大笑起來。「走,人家已經等著了,咱們總要去會會這兩位新任的萬戶大人。」
果然不出張煌所料,這兩人顯然也不是麗軍原來的統帥,怒目對視的兩人,顯示著掌握麗軍的這兩股勢力之間有著怎麼樣的矛盾。看到這一幕,張煌頓時按下心來,有矛盾就好啊,有矛盾自己就能從中取利。
「下官李雄(崔平)拜見元帥大人。」兩個人的漢語也不怎麼好,但能說漢語,說明這兩個人肯定至少是高麗的貴族出身。
「你二人好大膽呢。」張煌突然暴喝一聲。「膽敢僭稱萬戶,視朝廷體制何在。」隨著張煌的話,千余名元軍刀槍出鞘,弓箭上弦,大有立刻大打出手的架勢。「還不從實招來,你二人原系何官,現在麗軍尚有幾人,糧食尚有多少?」
「下官,下官原是金元帥麾下龍虎軍副指揮。」李雄承受不住張煌突如其來的壓力,看到冷冰冰的箭簇,他不禁雙腿一曲跪伏了下來。「受諸軍士所推暫任萬戶一職,下官所部尚有三千七百余人,食糧尚有一千五百余石。」
「下官原是龍直班副都虞侯,」崔平看到李雄的丑態心中雖然有些不齒,然而蒙古人的威勢早就深深的烙進了這些麗軍的心中,一看到夾雜在元軍中的數百蒙古騎軍,他也不得不跟著跪拜下來。「下官所部尚有五千一百余人,食糧尚有五百石。」
「一個是兵多糧少,一個是糧多兵少,你們這兩個萬戶倒也有趣。」張煌翻身下馬,走到呼啦啦跪倒一片的麗軍軍官面前。「既然是眾軍推戴,也罷,今日我就不違眾意,暫且委了你們兩人為麗軍副萬戶。」張煌冷冷的看著大喜過望的兩人在那叩拜謝禮。「不過,我看你二人有些積怨,你二人所部我要略加調整,二位萬戶意下如何?」
「這?」兩人面面相覷,但是他們知道只要一言不合,張煌就會下令打殺,而首當其沖的他們恐怕根本來不及回營躲避就會送命于此,因此明知可能要吃虧了,但兩人也只能無可奈何的點點頭,听任張煌擺布。
「你二人部伍中有多少曾經充任過水軍。」其實張煌還是很欣賞兩人的,至少他們要比尚是一團散沙的南面沙灘上的元軍要好得太多,不但收攏清點完了部屬,而且能將他們捏成一團,若不是兩人之間尚有矛盾,恐怕這個便宜就輪不到自己來撿了。
「充任過水軍的不多,但基本上人人會操舟弄船。」李雄如是回報。
「差不多有千余水軍。」這是崔平的回答。
「把你們所部的水軍都調出來,交水軍楊副萬戶整編。」張煌指著楊伯玉命令著。「另外李副萬戶再調一千石存糧出來。」這下兩人都有些急了,然而張煌一瞪眼。「博爾哲別,回去傳我將令,調兩個萬戶過來,若是麗軍不從,格殺勿論。」
元軍那邊還在整頓,根本不可能抽出兩個萬戶來對麗軍下手,但麗軍這邊卻不知,被張煌這麼一虛張聲勢,頓時把兩人給嚇住了,于是乖乖的按照張煌的意思調動,就這樣半個多時辰之後,楊伯玉就帶著一千三百多名麗軍水兵推著幾百輛大車向山脊南面行去。
「此值生死存亡之際,若是我等不能殺出一條血路,恐怕覆亡在即,因此本官並非是要削減你二人兵權,而是集中力量,準備越過海灣,等我等在九州立足之後,這些麗軍我還會還給你們的。」看著臉色陰郁的兩人,張煌親手把他們扶了起來,並向他們解釋著,當然解釋就是掩飾,張煌可是準備劉備借荊州的,只不過面子上還要安撫,麗軍的人力他也要借用。「你二人且整頓兵馬,明日一早沿我來路向南開拔,屆時我軍立刻南下,目標日人所謂的肥前國松浦郡。」
風暴之後的大海寧靜無波,一輪明亮的月亮成了最好的指路燈。在月光下,搭載著三分之一個萬戶府的趙彬部開始向海灣的那一頭悄悄的劃去。很快,順著上漲的潮水,趙彬所部越過了不大的海灣,桃川和黑川交匯的河口已經依稀可見了。
「快,所有人快下船。」壓低的聲音,很密集的腳步聲還是驚飛起數以百計的野鳥,心急如焚的趙彬生怕驚醒了日軍的哨所,于是當下命令著。「水軍回去接後隊,留下一個百戶聯絡後隊,其余人跟我向內陸進軍。」
一千多雙腳隨即跑動了起來,沙沙聲震得地面都有些共振。
「大人,前面發現一座廟。」
「大人,河東面有個村子。」
隨著元軍的推進,先頭部隊的報告陸續傳來。「所有人都給我殺光了。」趙彬如是命令著。「記住了,千萬不準讓人把房子給燒了。」
「記住到了裘萬戶的麾下好好干。」趙彬忙著控制要點,楊伯玉也忙著一波一波的向南輸運軍力,張煌自是也不能空著,他一回到海灘邊就忙著召見剛剛提拔的所有千戶,先是趙彬部,接下來是楊伯玉部,再是汪涵、唐崢、沈鴻、裘千仞等人的部屬。這也是實在沒有辦法,隨讓張煌現在可用的人手太少,不得不用這樣一種摻沙子外加拉攏的辦法。不過,看上去這種辦法還有些效用,這個時代長官就是天,天跟你如此和顏悅色,還不讓人感激涕零嘛。當然,張煌也不會迷信這一定能打動所有的人,但是張煌相信,只要自己能夠把握住現在的地位,徹底掌控這支軍隊也是遲早的事。
「元帥,幾位萬戶大人已經候在外面了。」剛剛被任命為親軍千戶之一的林津掀開粗粗搭建的軍帳簾帳走進去向張煌報告著,這幾位顯然都是來報告自己整頓的結果的。「謝千戶也來了。」
「讓他們進來。」跟上百位千戶、副千戶、鎮撫說了小半夜,張煌也覺得口干舌燥,正好借此休息一會。
「元帥。」幾人走了進來,依次行禮,張煌擺擺手,幾個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沈鴻先站了出來。「我萬戶已經清點整頓完畢,並按元帥的意思劃一,不過尚缺五百十七人才能填滿五千人之數,刀槍也有缺失,弓箭極為不足。」
「我部多了一百二十人,但兵刃少了三百余把。」
「我部少了四百人,弓只有三百余張,箭不足萬支。」
很快除了謝綱以外,在場的六位副萬戶一一報了整頓的結果,其中只有高天一部和郭天部兵員超額,其余的多有不足,而軍械上的損失更大,尤其是弓弩,全軍加起來不足三千張,箭總數也只有三十萬支。
「如此看來弓弩手不能分散了。」雖然一部分弓弩手已經跟著趙彬南下了,只能未來調劑,但是現在能調整的還是必須馬上調整。「你們把所有的弓弩千、百戶都移交給本官,所有不足的兵員從本官直領的各百戶中填滿。」幾人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最終還是紛紛點頭。「我知道,沒了這些弓弩手,你們各部的戰力會有一定的影響,不過,弓弩手集結之後,本官後視戰事所需,整部或是一部交予爾等統轄。」這麼一說眾人才釋然了。「而且,一待上岸立足之後,本官有一利械授予各部。」這句話眾人就有些聯想了。「謝千戶,你看,各部所缺的兵械,你可能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