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煌很忙,不但他很忙,整個在日征東行省的軍政官員都很忙碌。首當其沖就是人事問題,按照張煌的設計,事實上關于中、高級軍官的晉升是由行樞密院的兩位同僉高天一、孫昂以及掌握行省人事的參議汪涵以及監督行省人事的行御史台監察御史裘千仞等四人會商推薦,所有推薦的萬戶、副萬戶、鎮撫經張煌面試後任命。
而在人事問題初步解決之後,各個新萬戶府的整訓也就成了重中之重的問題。雖然桃川一戰最終新征東軍是打贏了,然而在張煌看來不過是一支組織性、紀律性較差的部隊遇上了另一支在集團作戰中表現更差的部隊而已,沒有什麼值得興奮和驕傲的。當然,事情也不能都怪在幾名副萬戶、千戶頭上,畢竟他們原本只不過是千戶、百戶,驟然提高到這個位置,沒有經驗不說,能力也未必到了這個程度。不過現在張煌已經完成了一次人事調整,那麼接下來大練兵也就勢在必行。
根據張煌的重新規劃,現在新征東軍除了蕩寇衛以外還重新編組為十一個編制三千人的下萬戶府。這些下萬戶府和蕩寇衛以及直屬張煌的各弓箭千戶、親衛千戶、蒙古千戶、砲弩千戶組成主力的鎮軍。而剩下的一萬二千多人中除了以及劃撥行省工部的三千名各種匠戶和一千五百名水軍所部以外,剩余的部隊以下百戶到下千戶的規模分布在進入築後平原要隘據點以及連接肥後菊池川、綠川和島原的前哨基地中。至于李雄和崔平的麗軍,在張煌授田、授妻的政策頒布後超過半數選擇了就地卸甲,以至于張煌不得不自食其果的抽出一千人和麗軍混編以維持對倭奴驅使監管。
「一鳴兄,本官這次把湯湯偉陽(注︰書友博士8提供)的萬戶和劉政聰(注︰書友東北大旱提供)的弓箭千戶派與你,水軍程唐(注︰書友風程提供)也會進入八代海支援你部。」張煌沖著齊霆如是命令著,趁著日軍西國援兵的尚未到來,張煌輪流抽調各部以沈鴻、趙彬、唐崢、郭天、齊霆五人領兵,深入因為桃川戰敗而中堅武士一掃而空的九州各地,一方面進一步掠奪人口子女和新征東軍所需的糧草,另一方面以戰代訓,即探明了日後進軍的道路也一步步的提高主戰將領的指揮水平和野戰鎮軍的作戰能力。至于元軍四處攻伐劫掠的後果之一,就是讓九州各地聞元色變,農人和小領主大肆逃亡,曾經人口密布的地帶幾成鬼蜮,從而使新征東軍的戰略騰挪的空間大幅度的得到擴展。
「林津、藤芳,」剛剛送走躊躇滿志的齊霆,張煌又把工部的新任郎中和員外郎喚了進來。「各處城砦的建設進度如何了。」
「回稟大人。」行省工部其實也很忙,主城的建設暫時還顧不上,但給新征東軍的傷殘士卒構築可以抵御日本人進攻的莊屋和修築戍軍堡壘所要的取石燒磚伐木就讓他們累得像狗一樣了,還要建立各類作坊和水軍船塢,更是讓他們氣都喘不過來。「已經完成了在鹿島、島原、玉名、小城等處十六座哨壘的構築,不過由于時間緊急,大部分還是木構的。至于給傷殘弟兄的莊屋,已經根據戶部的規劃建好了四十一處,可以容乃二千余戶。不過。」林津猶豫了一下。「不過倭奴的勞力還是不足,此外工部的人手也不足,而且那些高麗人也瞅著傷兵的莊屋眼紅,吵嚷著要類似的屋子。」
「麗人這邊我會跟崔平交代的。」張煌模了模下巴上的短須。「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要住好房子可以,但憑什麼跟流過血的將士相比,讓他們自己動手,材料你們相幫提供一部分。」這件事就這麼帶過了。「至于倭奴,齊衛軍僉事和沈副都元帥已經兵分兩路出去抓捕了,你們再稍事等待一下,關于工部的人手嘛,讓汪韻之擬個條陳上來,我看看再說。」張煌嘆了一口氣。「萬事肇基,百廢待興,戶部也缺人呢,咱們又不是吃這碗飯的出身,都難呢。」
「……元寇遣力士突襲,丹後不察遂為寇一擊斃命,丹後即死,其臣下悚然,牽動全軍,大戰隨即展開……元寇弓矢如雨,且又以利矛拋擲,我眾軍傷亡甚重……戰至申時三刻,元寇入侵肥後軍,安房守親臨戰陣,乃為敵趁……由此大敗,喪軍三萬,兵敗如山……困頓大宰府內,自覺有辱武家尊嚴,飲刃自裁,以謝己過……藤原(氏)朝臣(家格)少貳(由官名而來的姓)景資(名)、惟宗朝臣島津久經……奏上!」
「武藤景資這個混蛋。」當張煌在感嘆開局的艱難的時候,大宰府飛報京都和鐮倉的報告終于送到了幕府,雖然之前已經得到了日軍大敗的消息,但是詳細的報告因為元軍的封鎖,所以直到元軍撤軍後三天,確認元軍去向之後,才由武藤景資、安達成宗、大友賴泰和島津久經等人聯名發出。「難道把責任都推給少貳經資就可以消減武藤家的責任嘛?」
「二階堂行清大人稍安勿躁。」早在鎮西奉行的正式公文傳來之前,安達泰盛早就接到詳細的報告了,當然估計其實所有在場的幕府大佬都早已經知道詳情了。「元寇洶洶,且兵甲強于我軍乃是不爭,再加上九州軍其實是以寡敵眾,所以敗績也算正常,不過,天佑神風讓元寇成了無本之源,只要三河守大人能迅即整頓,提兵進入九州,屆時兩軍會師,一舉殲滅驅逐元寇也不是不可能的。」
「以此戰的結果來看,恐怕就算有六萬西國大軍跨海增援也未必能順利壓服元寇。」引付眾伊賀光政搖著頭。「是不是把近畿和四國方面的御家人都動員起來,以泰山壓頂之勢,一鼓作氣壓服元寇才是。」
「幾位大人,當初關于征發大和、山城的惡徒的計劃?」北條時業說的內容其實是幕府當初制定的釜底抽薪的計劃,將威脅幕府統治的惡黨(注︰由于「地頭清所」和「下地中分」的制度讓園莊的農奴受到莊園主和地頭的雙重剝削,不甘剝削的農人逃亡山中墾荒,武力拒交稅賦,被幕府當局稱為惡黨)派往抗元第一線,即增強了對元的戰力,又減輕了幕府統治的危機,不能不說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興福寺方面會答應嗎?」擁有巨大經濟力量的寺社一直是日本政治勢力之一,而且他們在信眾中的宗教影響更讓幕府頭疼不已。「要是興福寺的長老們不同意,我看這個計劃根本不可能會有實現的可能。」
「之前也許不同意,但現在我們有大義。」北條時宗的叔父北條時定作出了如是的表態。「神州危在旦夕,若是此刻興福寺還斤斤計較的話,一旦渲染出去,恐怕他們也不會好受的。」
「左京權大夫的話很有道理。」雖然作為御內人一派的長崎賴綱和安達盛泰代表的有力御家人一派有著尖銳的矛盾,但是面對異國來襲這樣的嚴重事態,幕府內部還是暫時團結在一起了。「不但興福寺、就是東大寺、西大寺都要派遣僧兵出陣,而且要赦免天下囚徒和一切惡黨,只要他們願意開赴九州御敵,接下來咱們還可以給他們恩賞。」
「恩賞?」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覷,幕府哪還有足夠的土地進行恩賞。「內管領這話是不是有些欠缺了。」大佛時廣皺著眉頭看著賴綱。「不知道,這恩賞從何而來?」
「凡是受命不領軍前往九州的守護、地頭,所領一律剝奪,島津、大友、武藤各家作戰不利也該剝奪一部分知行。」平賴綱陰陰一笑,這可是趁機削弱有力御家人的天賜良機,他絕不可能放過的。「此值神國傾覆之際,宮內和公家以及寺社也該做出一定的犧牲,請他們也有力出力有錢出錢,一來二去,恩賞不就有了嘛?否則?呵呵,呵呵。」
「關于宮中和公家的事可以讓六波羅探題去交涉。」坐在主座上的年輕的執權大人神色一動,立刻做出了獨裁,眾人原本還有些異議,可是上位者都已經認可了,所有人都不敢怠慢,紛紛點頭稱是。「至于西國方面不能再拖了,元寇霍亂九州,幾成鬼蜮,讓三河守立刻跨海,同時命令四國方面派兵至豐後集中,先到的組成一番隊,次第到達的組成二番隊、三番隊,本家就不信了,集聚二十萬大軍還奈何不了區區數萬元寇。」
二十萬大軍?听到這個驚人的數字,所有人都呆住了,這可是日本國從來沒有過的大手筆,也許也只有時宗這樣血氣方剛的年輕主公才能說出如此的豪言壯語,就這個數字,不要說日後的恩賞了,就是人吃馬嚼的糧草恐怕也要掏空了幕府和各地領主的家底了。
「另外,本家決定設立鎮西總奉行,統轄九州西國抗擊元軍重任。」然而北條時宗的話沒有完,他又拋出了一個讓眾人吃驚不已的內容。「武藏守(北條時業)為第一任鎮西總奉行,另外,宣布幕府對武藤家、島津家的處分,免去武藤家原領豐前守護之職,交由金澤(北條)兼時出任,免去島津家大隅守護之職,交由千葉上總介宗胤大人代理,肥後守護所缺由大江左馬介泰廣代理,告訴他們,若是還不能趕走元寇,就讓他們統統剖月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