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風之後 正文 70.天地會

作者 ︰ caler

名越九郎次郎左衛門搖搖晃晃的坐在馬上,跟著前隊郎黨們穿行在石見的群山之中。作為曾經的北條家最大分家名越氏的一支,名越九郎次郎左衛門的祖傳領地在能登的司前莊,隨著前家督名越時章在幕府策劃的襲擊中身死,名越家一蹶不振,而他也丟掉了世代相襲的地頭職務。幸而元軍的攻勢逼迫著幕府做出了將北條氏各分家安置到西國出任守護的決定,否則他至今還像野狗一樣靠著微薄的俸祿苟延殘喘著。

「該死的惡黨。」剛剛被顛了一下的左衛門憤憤的嘀咕著,根據守護公時大人命令而來接收美濃郡西條酒井莊地頭的他卻因為原來地頭不願意交出領地的治權而陷入了苦斗,雖然對方手中只有二三十號地侍武者,遠非從北陸帶來近百人的自己的對手,然而這維持這上百人的力量消耗卻也是極大的,若不能安心的將這伙藐視守護法令的敵對分子予以驅逐的話,他也沒有足夠的威信驅使鄉民們安心春耕。

「主人,轉過彎就是惡黨們暫時居住的多目寺了。」前導的武士返回來向左衛門報告著,為了這次郡內的遠征,左衛門動用了三分之二的力量和本家三分之一的儲備,可謂勢在必得。

「惡黨們有沒有發現。」答案是肯定的,作為地頭蛇的惡黨們又怎麼不會注意到如此氣勢洶洶的敵人呢。「如此看樣子要苦斗了。」雖然小小的寺院只有竹木構築的圍牆,而且也沒有在近畿氣焰囂張的大股僧兵,然而對方至少有了可以依仗的屏障,對于沒有攻城裝備的普通地頭家來說,接下來的戰斗必然血腥無比。「告訴郎黨們,拿下寺院,每人賞白米一石,殺死一名惡黨再加一石白米,殺死惡黨魁首者賞知行一貫文。」

一石白米雖然看起來數量不多,但足以讓普通的地侍家庭多維持一個人的生活,而一貫文的土地更是讓普通地侍們垂涎三尺,于是在如此「高額」的賞格的激勵下,六十余名地侍們雙眼微紅,隨即編成兩隊,一隊負責攻擊寺院的大門,一隊則沖向了簡陋的圍牆。

守衛多目寺的惡黨們也知道眼前已經是最後時刻了,因此毫不手軟的予以回擊著。站在寺門上的弓箭手們發射出去的白羽箭經過重力加速度的加持,發揮出比平射時更大的威力。只見幾個新地頭家的武士在攢射中倒在了血泊之中,而剩下的依舊奮不顧身的用倭刀斬擊著被大石頂住的木門。

「啊!」隨著這邊新地頭家的手明的靠近,寺門頂部也不是安全的地方了,這不,一箭射來,吃痛的惡黨射手之一,一腳踏空,頓時從丈高的頂部摔了下來,雖然沒有直接了賬,但是也徹底的喪失了繼續戰斗的能力。

「你們這幫強盜,去死……」一個新地頭家的武者終于斬開了一處遠離寺門的圍牆,大喜過望的他甚至忘了通知不遠處的同伴,便獨自一人沖過狗洞大小的洞口,闖進了惡黨的月復心。然而還沒有等到發出勝利的宣言,一根早就窺視著他動靜的朱槍,狠狠的扎了過來,其用力之大,居然一下子將其釘在了木質的圍牆之上。

「呸!」一口唾沫吐在武者呲牙裂嘴作著痛苦表情的臉上。「強盜,你們才是強盜呢,我酒井家世世代代住在酒井莊上,是你們搶了我們的祖業,還說別人是強盜,你們這群幕府的惡狗,簡直是死有余辜。」

說完這些,對方從口中吐著血沫的武者手中搶過長刀,試著揮舞了一下,隨即向另一處剛剛出現的洞口跑了過去……

然而名越左衛門的人數實在是超過守衛者太多了,隨著整排的圍牆被推倒在地,戰斗迅即進入了多目寺小小的庭院。而寺門頂部這個制高點的易手,也使得惡黨們陷入了更加危急的境地。很快,在新地頭家弓箭手的支援下,被誣蔑為惡黨的原地頭酒井家的二十余名武士被一一斬殺在寺院之內。

「大人找到了。」主要戰斗結束之後,四下搜索的新地頭家的武者們在一聲歡呼聲中找到了惡黨們的眷屬和瑟瑟發抖的幾個和尚以及看起來有幾石份量的稻米垛子。

「把男孩子統統殺了。」左衛門冷酷的命令著,幸存下來的地侍們抱著為同伴復仇的心理助紂為虐的從母親的手里把孩子搶了過來,幾聲慘叫之後,前地頭家的血脈斷絕了。「至于女人,」左衛門走到暈過去的婦人和少女們身邊瞅了幾眼,挑出一個豐腴的少婦和一個容貌秀美的小女孩,**著夾著兩人向禪房走去。「其余的,賞給你們了。」

左衛門的以身作則,立刻讓清淨的寺院變成了無間的地獄,就在丈夫、兒子、兄弟的尸首邊,十余名前地頭的眷屬們遭受了野獸的一次又一次的凌辱,男人高漲的情緒和女人痛苦的回應,讓這一切顯得顯得格外的無助和淒涼。

「主人,在禪堂里找到一尊金佛。」當在女人身上肆孽之後的左衛門志得意滿的踱出禪房的時候,一個地侍捧來一座小小的佛像,雖然在日本黃金還不是主要流通貨幣,奧州金、下野金也不過是含金量較高的礦物體,但金佛的價值可並不僅僅是體現在黃金之上,作為日本廣泛流行的宗教信仰,金佛像代表的可是美好。

「不錯,帶回去,可以成為本家的傳家寶。」不過,這金佛可是有主的,于是左衛門的眼光在僧人和那些剛剛受難的婦孺臉上略一流轉,一個惡毒的主意就泛了上來。「除了禪房里的兩個女人以外,其他的一把火給我全燒了。」殺僧人、燒寺廟,這在迷信的日本絕對算得上是一件褻瀆的大事,一時間地侍們都不敢輕易行事。「還不照辦?」左衛門眉頭一豎。「這些惡黨自知不敵,居然放火燒毀寺院,真是萬惡不可赦……」

名越左衛門因為順利剿滅惡黨而受到了守護公時的嘉獎,然而他殺光酒井一族、燒毀多目寺的惡行還是最終傳了出去,而受到這一事件的鼓舞,在石見、在安芸,甚至在整個西國,新守護、新地頭對原本世局在此的西國御家人的迫害也在逐步加強著。正所謂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一時間西國的惡黨數目激增,各國惡黨之間的聯系也在有心人的居間下頻繁了起來,顯然一場大變就在眼前了。

「周彬字落山(注︰書友阿屁提供),湖廣行省靜江府人(注︰今桂林),原為邕州提轄兵甲盜賊公事副使麾下部將,父母早亡,也無妻子,家中唯有一個哥哥留在邕州。至元十二年因上官歸順本朝得意加入的新附軍,累官為百戶。」鄧濤冷冷的讀著履歷,眼前的周彬好整以暇的杵立著,絲毫沒有因為自己是站在這位行省中人見人怕的提刑接察司同僉的面前而有絲毫的神色動搖。「入征東軍後,因為善戰而積官彈壓、副千戶、鎮撫、千戶。周大人,這些履歷,本官也沒有說錯啊。」

「大人並沒有說錯。」周彬恭謹的回應著,當然,他並非出于膽怯才如此做派,而是尊重鄧濤的職務,給予長官的敬意。「這正是下官的履歷,絲毫不差。」

「那就好,按理說你也算是敢打敢拼的武將,走到今天不容易,原本我可是听說大人準備授你遠賀縣縣尹的,可是你卻沒答應。」鄧濤玩味的看著對方。「卻是願意歸國主持天地會,貴官且說說,放著觸手可及的優差不做,卻要自討苦吃,是何居心啊。」

「下官並無其他居心,只是想為大人實實在在的做些事。」雖然水軍方面已經安排了盧建平在大陸主持商貿和人口輸運的行動,然而張煌卻不願意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再加上同事水軍出身的鄧濤也對楊伯玉主持大陸行動有些眼紅,這才一拍即合有了這個天地會的架構,至于有誰來主持這個以江湖幫會為掩護的情報機構,雖然鄧濤沒有決定權,但他依然努力的想將主持人掌控在手中。

「實實在在做些事?」鄧濤眼中的精光一閃。「不是本官不信你,畢竟你也算得上行省中有一號的人物,而且當前大陸的朝局撲朔迷離,皇上又準備南下征討佔城、緬甸,大軍靡集,這個時候萬一?」

「大人,若說萬一,那什麼事都不用辦了。」周彬沖著鄧濤一禮。「下官現在是千戶,即便歸國後向元廷投誠,也不過保有千戶一職,就算元廷加恩,至多萬戶了吧。」周彬一口一個元廷,顯然是在暗示自己的政治定位。「可是跟著大人,未必不能封妻蔭子,而且,下官的倭女侍妾已經有孕在身,想來大人應該明白下官的選擇。」

「落山兄可是個聰明人,但是聰明人經常會自以為聰明。」鄧濤笑了笑。「但願落山兄不要犯這個錯啊,」隨即鄧濤的臉色一斂。「天地會乃是行省布局大陸的重要一子,本官就算信得過你,也不能建議大人賦予全權,這一點你可明了。」

「理應如此。」

「好,你且先回去,等本官的知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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