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風之後 正文 110.苦斗

作者 ︰ caler

沈鴻不安的在軍帳里踱著步,三天前,一直躲在吉備山區的大友家突然沖下別府平原,不但很快的推進到東海軍方面放棄的實相寺一線,更似乎有利用優勢的軍力跟分兵之後的東海軍大打一場的架勢……

要換成之前,已經獲得不小戰果的沈鴻早就後撤了,然而此刻他卻做不到。因為他一旦引軍後退,那深入玖珠郡的郭天部就真的陷入孤軍作戰的地步,除非一口氣直下日田郡,打通與築後方面的聯系,否則留待給郭天部的只有困死一途。而一旦因為自己的蠕弱避戰而讓兵力不足的東海軍因此損失了四千多人,那即便自己曾經是張煌的副手,也未必能逃月兌得了可想而知的懲罰。但是真要跟對方應戰,那只憑自己手下現在的五千人,似乎又力有不殆,一旦自己戰敗,非但這五千人要損失,而且郭天也會同樣陷入苦境。

為此,左右為難的沈鴻不得不陷入了艱難的抉擇,打還是不打?

「大人。」沈鴻正在猶豫,親兵進來通報著。「大友家方面派人送來約戰書。」

「該來的還是要來啊。」大友家已經替沈鴻作出了決斷。「把戰書呈上來。」沈鴻抓起筆沾上墨,龍飛鳳舞的在日本人的戰書上寫下大大的可字。「還給他們,再命令各旅指揮使、虞侯以上速至本官帳前集合!」

清晨的薄霧在初綻的陽光下慢慢的消融著,應該播撒收獲希望的土地上,現在卻在進行著殘酷的廝殺。而勢不兩立的雙方在這場你死我活的斗爭中絕沒有手軟的可能,一個是為了獲得自己的生存空間,而另一個則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

看著對面森然的敵陣,作為家督親時的養子而重新披掛上陣的貞親點點頭,于是大友家的法螺吹響了。隨著嗚嗚的蜂鳴聲,左翼加強了伊予朝廷派來的五百援兵的豐後各家土豪組成的軍陣首先開始向前緩步推進。

看著迎面而來的這些炮灰,拱衛軍副都指揮使高城冷冷的一呲牙,緩緩的將手舉了起來。看到他的手勢,位于第一列的東海軍弓箭手們紛紛將之前插在泥地上的箭抽出一支搭在弓上。在日軍左翼的正面是東海軍拱衛軍和安武軍各一個旅,依照東海軍現有的軍制,每個旅七百人中有兩個三十五人的弓箭哨,因此左翼共有一百四十張弓對準了對手。

一百五十步,一百步,日軍第一隊開始加速了。此時高城的手一落,口中清清楚楚的吐出一個射字。頃刻間一百四十名弓箭手以最快的速度射出一輪三支箭,突前的海崎隊頓時哀鴻遍野,勁力十足的雕翎箭根本不是只有少數人擁有皮質胴具的日軍可以抵抗的,就僅僅是這一輪,就徹底讓海崎隊退出了戰斗。

不過,大友家在左翼擁有超過東海軍將近一倍的二千五百人,區區一百二十人的海崎隊的損失根本不會讓領兵的侍大將感到肉疼,相反大野五郎也許正在暗暗高興藉此削弱了心懷不軌的海崎家呢。

「殺!」作為第二隊的大神隊趁著海崎隊吸引了東海軍的注意,快步突前著,在他們的身邊是同由速見郡撤出的山香鄉眾和由布院眾。懷著對東海軍的刻骨仇恨,這些失去家園的戰士們顯得格外的彪悍。「殺光了這些元寇,為族人報仇。」

對此,東海軍的回應是第二輪、三輪箭的如期降臨。

「噗!」陽谷三郎次郎正在跟著自己的兄長氣勢洶洶的直奔東海軍的前沿殺來,這個時候只听得一聲利器刺破脂肪組織的悶響,他腿一軟,情不自禁的頹然倒在地上。他努力的張開眼楮,眼前紅艷艷的一片,朦朧中他看見自己的兄長也在對手的射擊中倒了下來。「不!」然而這卻是他留下的最後聲響了。

「元寇的弓箭真厲害。」大野五郎心有余悸的看著倒在東海軍陣前的昔日同僚,然而此刻卻不是心慈手軟的時刻,在他的視線之外的右翼的田北軍也開始出動了,而左翼軍中的第三隊此時也只距離東海軍不過五十步了。「殺進去,殺進去。」

也許是大野五郎的暗自鼓勁起到了作用,只見東海軍方面又射出了兩輪箭之後,這些殘殺了無數日軍的弓箭隊開始撤向橫陣的後方。然而,侍大將的笑容只維持了不到一瞬間,眼看就要殺入東海軍陣中的國東郡眾的竹田津、都甲氏等三隊仿佛撞上岩石的潮水一樣,紛紛迸裂開來,定眼觀看,卻是出于前列的東海軍投擲出成排的短矛,打得眼看就要成功的日軍的進攻為之一遏。

不過這也是東海軍近程投擲武器的絕唱了,隨著奮不顧身的日軍沖入,戰斗進入了肉搏戰的階段。此刻在東海軍的陣前,左翼日軍已經丟下不下四百具的尸體,此外至少還有超過二百人的重傷者在申吟哀號。

「弓箭手拋射支援前面的兄弟。」五輪十五支箭是一般弓箭手的速射極限,一旦射完,雙臂酸脹的他們就暫時失去了繼續射發的能力,不過此刻卻沒有辦法讓他們過多的休整了,為了支援前面的弟兄,為了截斷日本人源源不斷的後援,就算傷了手指也要他們繼續保持一定的壓制能力。「其余人跟我來。」身為安武軍都指揮僉事杜鋒大吼一聲,帶著幾名親兵往戰團中沖了進去。「殺光這些小鬼子!」

「接下來就請越智大人出手了。」雖然已經投入了一千八百人的力量,但是除卻之前損失的六百多人,殺入東海軍陣中的大友軍也不過跟對手打了一個旗鼓相當,而大野五郎的最後預備隊是輕易投入不得的,因此只能麻煩伊予朝廷派出的五百援兵出動了。

「請大野東市佑大人放心。」越智光盛拍著胸脯保證著。「在下一定擊穿元寇的軍勢。」

「立刻向總兵大人求援。」率領東海軍右翼的統制官是高城和杜鋒這兩位軍一級的副官,既然杜鋒已經親自沖上前參與戰斗了,那麼高城自然要退在後面掌握全局的。「日本人又上來五百人,右翼怕是堅持不住了。」

「小鬼子,爺爺可不是吃素的。」求援的使者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回來的,不過沖殺在第一線的杜鋒卻沒有度日如年的感受,只見他手中的刀跟日軍的朱槍幾番相磕已經起卷,于是他干脆丟下戰刀,抄起一柄陣亡戰士的重錘,掄起來橫沖直撞的徑直沖向對面的日軍。

「啪」狀若瘋虎的杜鋒,再一次砸斷了對手因為過于鋒利而缺乏韌性的倭刀,同時順手砸開了對方的腦門。「哈哈,曹小子,痛快,有沒有酒。」一時興起的杜鋒回首向自己的親兵要酒,卻發現跟著自己身邊最後的一名親兵倒在了越來越多的日本人的槍下。「混蛋!」杜鋒咆哮起來,猛沖過去。「小鬼子,爺爺跟你們拼了。」

「什麼,沒有援兵!」由于日軍足足比東海軍多了三千人,因此各處戰線都在吃緊,所以一時半會沈鴻也變不成援軍來支援右翼的苦戰。「沒有援兵?」高城吃吃的又重復了一句。「那好吧,」他解開身上的披風,沖著已經耗盡了所有箭支的弓箭手們招呼著。「兄弟們,到了最後的關頭了,早兩年咱們就都該死了,能活到今天已經是賺了,都跟好了我,到了枉死城,咱們還一起搭伙打小日本。」

戰斗徹底陷入了混亂,雖說東海軍這邊的三人小隊戰術能較好的克制日軍的單打獨斗,但是大友軍壓倒性的優勢卻讓東海軍方面不堪重負,再加上日軍士氣高漲,因此漸漸的、漸漸的,戰局向東海軍不利的方向轉化著。

「看來元寇也不是不可戰勝的。」大野五郎站在軍旗下遙眺著前方的鏖戰,雖然損失是巨大的,但若能藉此消滅元寇這一部,接下來大友家就有起死回生的可能。「那是什麼?」突然在他的眼眸中出現了一隊騎兵。「該死,元寇的騎兵怎麼會突然冒出來的。」

說時遲,那是快,從櫻丘方向出現的這隊驃騎軍飛快的掠過戰場,而出現在軍旗下的大野五郎顯得如此的突兀,因而順理成章的成為騎兵首當其沖的目標。

「迎上去。」大野家的郎黨們妄圖阻止對方的攻擊,然而他們卻不知道蒙古騎兵最擅長的就是騎射,整整一百騎如臂使指一般變化著沖擊的隊形,看到左翼日軍最後的預備隊的出現,他們瞬間扭轉了沖擊的方向,擦著日軍的邊緣打馬而過,等繞過了日軍的兵鋒,隊伍又恢復了原先行進的方向,更讓日軍吃受不起的是隨之而來的大篷的箭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大野隊就已經支離破碎了。

「殺了他!」領地的指揮使用刀尖指著面露惶恐之色的大野五郎大吼著,語音剛落,整齊的弓箭就再一次的射了過去,在有如遮天蔽日的蝗蟲面前,兩名擋在大野五郎面前的武士頓時被射成了蜂窩。

肝膽沮喪的大野五郎倉皇的向後逃去,他一動,他的侍大將軍旗也跟著移動起來。

「萬勝,萬勝,小日本敗了。」看到突如其來的一幕,已經處于失敗邊緣的東海軍鄉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而正面沖鋒的日軍根本不知道後陣發生了什麼,看到自己的軍旗移動了,又听到東海軍興奮的高喊,頓時也不知所措起來,左翼戰場的形勢頃刻之間發生了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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