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九州島上還是秋意陣陣,然而此時的東北大陸上已經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一夜豪雪之後,阿迦口迎著初升的朝陽,帶著他的愛犬從臨時挖就的雪窩子里爬了出來。他吸了口冰冷的空氣,抓了把雪**了一下面孔,冰涼的感覺讓他頓時徹底清醒了過來。隨後他四處找尋了一下,從一邊的樹林里找出幾根被大雪壓斷的樹枝,再從雪窩子里將昨夜尚未燃盡的灰堆給刨了出來重新吹燃,隨即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掏出一個瓦罐,裝入半罐冰雪擱在火堆之上。做完這一切,阿迦口再費力的將躲在雪窩子里的愛馬給解放了出來,然後又在馬匹邊上的包囊里掏出幾片干肉片丟入罐中一同燒熱煮開,之後又掏出一個裝滿黑豆的口袋套在馬嘴邊,二歲口的小馬吧嗒吧嗒的嚼了起來,時不時還用腦袋頂頂主人表示自己的歡喜。
此刻,水已經燒開了,干肉片在湯中翻滾著,遠遠的散發出陣陣的香氣。阿迦口又掏出一個陶琬,給自己倒了半碗,就著熱湯吃起了面餅。正吃著,突然一陣踩雪的腳步聲傳了過來,他瞬間放下手中的碗,竄到一旁雪堆的後面,掏出獵弓緊張的觀察著。這個時候的東北大陸行人罕至,除了出來刨食的熊瞎子,基本上就不會有如此大的動靜。
不過阿迦口並沒有等來令單個獵人十分恐懼的黑熊,反而幾個人頭從不遠處升了起來,仿佛聞到了肉香,仿佛看到了爐火,幾個人迅速的靠近著,漸漸的幾個人的相貌都在阿迦口的眼里清晰了起來。
高麗人?作為蒙古人嘴里的乞列迷的一族,阿迦口曾經南下到水達達的居住區跟高麗人交易過,然而對于一張青鼠皮只能換一個針,一個熊膽只能換回一把鹽的高麗黑心商人,阿迦口並沒有任何的好感。不過什麼時候高麗人居然能深入到這個地方,阿迦口疑惑著,然而疑惑歸疑惑,他卻絲毫沒有讓對方靠近的意思,他猛的射出了一支箭,飛馳的骨箭狠狠的釘在了幾個人面前的雪堆里,頓時把他們嚇了一跳。
「我們是來自漢地的商人。」對方猶豫了一下,一個磕磕巴巴的聲音傳了出來,若是不仔細听的話,根本分不清對方這幾句水達達語到底在說什麼。「我們有鐵鍋、鐵箭還有鹽、上好的茶磚和好酒可以出售。」
鐵器?阿迦口腦子嗡了一下,蒙古人不但在南方漢民族集聚區禁止百姓擁有足夠的鐵器,而且在曾經敵對的女真游牧區里也實行封鎖政策,以至于像阿迦口一樣的獵手只能使用劣質的骨箭進行圍獵。
「那蠻子,」阿迦口想了想決定冒險跟對方對話。「你的貨怎麼賣?」
「一張鐵鍋四十張皮子、十支鐵箭頭五張皮子、一張皮子換一把鹽,當然若是整張的虎皮、熊皮價格還可以商量。」對方從馬上掏出一個尺徑的鐵鍋展示了一下。「也可以用金子和珍珠來換,若是再沒有可以用馬匹、原銅、甚至大木來交換。」
價格這麼便宜?阿迦口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高麗人給的價錢遠遠不足對方給的一半。然而對方有七八個人和四五匹馱馬,看樣子確實像一支小型的商隊,然而是不是要跟對方嘗試著交易呢,阿迦口有些猶豫。
「那邊的好漢听真了,若是好漢不願意和咱們交易,也沒有關系,只求好漢向四方的女真各族傳一個消息,就說在統門河入海的河口,有漢人的大船運來無數的貨物,有鐵器有茶有酒,只要各部族願意的都可以去換,早去早得,價錢公道。」也許看出了阿迦口的猶豫,對方從馬鞍邊上摘下一個皮囊沖著聲音的來處丟了過去。「這是咱們出售的好酒,就當是傳信的報酬,送給好漢嘗嘗。」
「酒?」阿迦口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唇邊,正當他猶豫著是否過去撿起來嘗嘗的時候,對面的商人,卻掉頭而去,看著商人們漸行漸遠了,阿迦口忍耐不住沖出雪堆,一把撿起了對方丟過來的酒囊。打開塞子,一股濃烈的酒香傳了出來,阿迦口深深的喝了一口,一條火線從喉嚨口直抵胃部。「好酒,真是好酒。」
阿迦口小心的重新塞上了酒囊,這樣的好酒可不是他這樣一個普通的獵人可以經常喝到的,自然不能輕易的浪費了。不過,喝完這一口酒,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對方遠去的身影上。剛才那幾個商人說什麼?有大船運來無數的貨物可供各地部族交易,還說什麼先來先得。低頭看看手中的酒囊,再看看自己身邊的幾張獸皮,阿迦口心一橫,掛好弓箭,揣好酒囊,抄起地上的皮子騎上馬,沖著商隊直追而去。
「那蠻子,等一等,我這里有幾張上好的雪狐皮,你們看看可以換些什麼回來。」听著身後響起的聲音,幾個商隊的成員對視而笑,顯然他們離任務的完成又進了一步。
「听說了沒有,公爺這次準備興兵高麗是為了李族的一個女子。」深宮內院正是各種流言傳播的最好土壤,這不,張煌抄掠高麗沿海的行動還沒有變成事實,宮中各處已經是小道消息頻傳了。「據說這個女子長得是百媚千嬌。」
「能有崔夫人漂亮嗎?」張煌的**現有八位夫人,但是其中顧氏、由布姬和政子三位夫人的寵幸日衰,差不多要三兩個月才能迎候張煌一次,而劉氏和理子盡管先後為張煌生下一子,但也通常一個月才能見到張煌一兩次,只有正室夫人潛氏、主管宮廷事務的鄭氏和新近入宮的崔氏頗為受寵,每日輪流侍寢。但是和潛氏、鄭氏相比,崔氏常在暗地里被人罵為狐媚子,可想而知等著看她失寵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和崔夫人相比?這倒是難說了,不過,李夫人一旦入宮肯定會分薄崔夫人的恩寵的。」由于目前內庭中絕大部分的女侍是只有十四五歲的倭女,因此跟著潛氏、鄭氏等從海寧千戶所而來的那些婢女們現在都成了六局一令的中堅,而抱成團的她們自然對試圖在她們中安插自己人的崔氏有所不滿。「公爺雖然不是喜新厭舊之人,但是男人嘛,自然是喜歡嘗鮮的。」
「你們幾個非議公爺,難道就不怕宮令的處罰嘛?」突兀的聲音響了起來,幾個竊竊私語的身影頓時惶恐的分了開來,一身精美服飾的鄭娥鳳眉倒豎,而在她身後的崔氏正垂首作出一副可憐的樣子看著正室夫人潛氏。
「婢子們見過夫人、鄭夫人、崔夫人。」女官們分快的向幾位夫人施禮著,同時一個個惶恐不安的不敢抬頭,其實嚼舌頭這件事可大可小,但怎奈何正好撞上了崔氏和潛氏在一起才變得嚴重起來,不少人在心中已經開始咒罵起來。
「姊姊,這件事你看怎麼辦?」雖說這些人都是跟著自己多年的老人,但是涉及到自己的男人,潛氏當然要剎住這股歪風。
「先罰去她們一個月的俸祿吧。」鄭娥高高舉起輕輕落下,雖然潛氏對此還有些不滿,但是宮令現在由鄭娥親自掌握,她也不好過多的給這位大姐臉色看。「滾。」見潛氏沒有反對,鄭娥隨即命令著,幾個女官匆匆的退了下去。「夫人和崔夫人是不是覺得處罰的太輕了。」
「本宮覺得是有些輕了。」既然鄭娥自己說起,潛氏當然表示了自己的不滿。「姊姊是執掌宮中律令的,可不能因為她們跟著咱們的時間長了就網開一面呢。」
「夫人說得極是,可惜現在的倭女宮婢還不能大用,否則早就將這些女官統統發出去嫁人了。」這個回答顯然很讓潛氏和崔氏意外,沒有想到鄭娥居然有這樣的心思。「夫人和崔家妹妹不要看我,這是公爺的主意。」鄭娥把話引導到了張煌的頭上。「公爺的意思是,過幾年連倭女宮婢都不再用了,到時候聘四十歲至五十歲的百官正室為女官,征十四歲以上的顯爵、封爵之女為女侍,不足之數再向功民、庶民之女征召。」
「什麼?」潛氏和崔氏大吃一驚,聘用四十歲至五十歲的百官正室為女官和征十四歲以上封爵、顯爵之女為女侍雖說都是未來長遠的計劃,然而選聘四五十歲的女官倒不會出什麼亂子,但是盡征貴冑少女為婢未免太過驚人了,歷史上也只有晉武帝有過如此的愚行。「這,這也太過荒唐了。」
「夫人和崔家妹妹不要驚慌。」鄭娥淡淡的笑了笑,當時一听她也曾經激烈反對過,但是張煌卻把她說服了。「一來,還有十幾年的時間呢,到時候我等都已經年老色衰了,公爺選用些美貌少女又有什麼不可呢。二來,公爺的意思中未必沒有教授這些顯貴之女宮廷禮儀之意,否則公爺也不會定下十四歲征、十八歲免,以便諸女出嫁的規矩。」鄭娥忽然想到什麼。「說不定日後這些選調的顯貴之女中就有劉姐姐和理子妹妹的媳婦呢。」
「原來如此。」潛氏雖然還有些不安,但是卻暫時放下了心。「本宮好像也曾經听公爺說過日後要征召十二歲以上顯貴之子入貴冑學堂伴隨幾位公子就讀,想來,這個征召貴女也有內學堂的意思吧。」
「夫人明鑒,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