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勁的北風嗚嗚的吹著,雖然還有到最寒冷的季節,但是由于大都的嚴令,數百條的海船依舊不得已拖著沉重身子,向東北方緩緩的駛去……在它們的周邊,相對輕巧的輕快船游弋護衛著,時刻提防著凶名在外的對手的突然襲擊。
陽光已經突破厚重的積雲透射了下來,在有如神跡的光線下,這支已經在大海上顛簸了十余天的船隊,終于接近了自己的目的地,高達三百多丈的奧陵山已經隱隱在望了。正當不少人神情開始松懈下來的時候,天邊突然出現了一面奇異的旗幟。
迎風飄揚的三角形的旗幟在東亞地區似乎重來沒有出現過,而蘭紅蘭的格局更是透著某種異國情調,若是此刻船隊中有曾經跟隨長子西征的大軍直抵斡羅思(注︰基輔羅斯)、孛烈兒(注︰波蘭)等地的老臣子自然會分辨出旗幟中的西域風情。
當然即便有人認出了其中的西域格調,也不會明白這其實是一面東海的水軍旗。由于張煌的惡趣,所以東海的旗幟分為馬步軍旗、水軍旗和公國旗三種。其中蘭紅蘭是水軍旗、蘭黑蘭是馬步軍旗,蘭黃蘭是公國旗,而蘭黃蘭的公國旗中又分兩種,內中土黃色的是普通的公國旗可以懸掛在公國官辦機構的一切場所,內中明黃色的是所謂的公室旗,只能懸掛在有公室成員出入、居住的地方。
至于三角旗、燕尾旗以及長方形旗幟在水軍旗中則分別代表了船長、水軍都指揮使和水師統制官的不同身份。由此可以知道現而今出現在元軍船隊面前的是一艘普通船長率領的東海戰船。雖說是普通船長率領的單艦,但由于新的旗幟標示只存在于剛剛組建的神策左軍和飛龍左軍的雷霆戰船部隊,因此這艘單艦其實上正是東海倚為海上長城的新式炮戰船。
「小心戒備了。」盡管對面出現的只是一艘船,然而元軍上下還是提高了警惕,原因倒也簡單,一方面是不願意在最後關頭馬失前蹄,另一方面也是對面的來船太過古怪了。奇怪的三角旗不用多說了,但是三角帆和過度傾斜的首桅就有些讓人覺得詭異了,更不要首桅上古里古怪的側帆了。「老天爺,怎麼回事,這船速怎麼這麼快。」
元軍的船隊雖然不能算完全順風,然而側風總比頂風而行的對方要好得太多,但令人驚詫的是對方卻絲毫沒有逆風的感覺,船帆上兜住了風,船首犁開一道白波,直愣愣的沖著船隊的方向駛了過來。
「準備弩箭。」幾艘護航的輕快船已經展開了武備,迎上去攔截這艘古怪的不應出現在這片海域的船只,隨著各自船上官長的命令,吱吱呀呀的船弩也開始上弦了。「萬一對面要硬闖,就給它來記狠的。」
近了,近了,一千步,八百步,相向而行的幾條船飛快的靠近著。五百步,三百步,要見得就要進入幾條元軍輕快船的弩箭射擊範圍了,對面的來船突然的一個丁字形掉頭,在海面上出現清晰的軌跡之前,面對著元軍艦船一面的船殼上突然出現一排打開的舷窗,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轟!」一聲巨響從對面傳了出來,元軍船隊中的大部分水手都注目遠眺著。只見黑洞洞的舷窗里噴出一團火焰,幾個彈指之後,元軍輕快船的邊上就冒出了一個沖天的水柱。這是什麼武器?是新式的拋石器嗎?所有人都吃驚的看著這一幕。然而就在這麼一遲疑的時候,其余幾處舷窗也次第的冒出火光和硝煙,頓時元軍護航的輕快船籠罩在由水柱構成的水網之中。
「啪!」雖說在起伏不定的水面上射擊的準確性很差,雖說全速行駛的雙方的運動再一次降低了命中的可能性,然而畢竟彼此的距離並不很遠,即便是是瞎貓也能抓到幾只死老鼠。這不,一個熾熱的鉛彈準確的砸中一條倒霉的護航船,巨大的動能不但輕易的打折了船上的桅桿,更是在跳躍中帶倒了好幾名準備跳幫作戰的水兵,在一片哭天喊地的慘叫聲中從船體的另一側躍入了海中。
炮火的命中率並不足以摧毀當面阻擊的敵人,然而劈頭蓋臉而來的水花卻讓元軍上下手忙腳亂,于是在一片兵荒馬亂之中幾根巨大的鐵矛由船弩發射了出去,但是由于對方根本不在船弩有效的射程之內,因此,徒勞無功的鐵矛只有失意的伴隨著失的的鉛彈一起墜入海中。
這個時候,東海雷霆快船的船體再一次修正過來,直刺已經開始混亂的元軍護衛輕快船的陣中。而慢慢騰騰上弦的船弩根本還來不及重新發射,東海軍的戰船已經突了進來。事到如今,幾艘元軍輕快船只能選擇密集的靠上來,用正統的跳幫戰術來解決看起來勢單力薄的對手。
可惜,東海軍的火炮再裝填的速度遠遠要比用人力上弦的船弩要快,而且剛才的射擊只是使用了一面的火炮。此時深陷對手的包圍,正好是火力全開的機會。一時間有如四面噴吐的火山,這艘雷霆戰船的兩舷噴發出令人驚恐的光和熱。
只見一枚石彈在空中裂開後橫掃過元軍戰船的甲板,有如暴風雨的洗禮一般,只是一瞬間就造成了八個以上的死亡和更多數的肢體殘疾。船板上血流成河,伴隨著石彈而來的炙熱氣流隨之也點燃了易燃的風帆,在火光和血色的映射下到處是僥幸生還的人們的驚恐的面孔。
但這並不是最恐怖的,一枚威力更大的鉛彈甚至直透船板而入,又橫沖直撞的打穿了另一面的船體,從兩處破洞中洶涌而入的海水根本堵塞不住,只是短短的一會,這條船就越行越滯,如死魚般癱軟在了海面之上。
「天呢,這是哪里冒出來的殺神。」其余幾條護航輕快船盡管飛快的馳援了上去,然而在船幫上已經觀戰片刻的船員們卻同樣有些失魂落魄。「居然還有這樣戰船。」
正當這些輕快船飛快的靠攏過去的時候,早就注視著周邊敵情的東海戰船,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了幾無招架之力的敵人,飛快的向海的另一面沖了過來。看著揚長而去的敵人,元軍上下無不唏噓著,但一個個心中好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
安全了,這不過只是一時的錯覺,剛剛利用船速擺月兌了對手的東海戰船又是一個掉頭,這時它的位置已經從剛才逆風的東南方向變成了順風的西北方向,這下吃足了風力的戰船更加像疾馳的烈馬一樣,劈波斬浪,直指增援上來的元軍船隊。
「該死有完沒完了。」看著重新殺來的對手,幾名元軍官佐暗自懊惱著,但是還不等他再度發出準備作戰的命令,突然間一股更大的聲浪從他們的身邊驟然響起。「混蛋,這個時候了還敢吵鬧。」
「大人,不好了,快看,咱們背後。」聞言其官佐們應聲回頭看去,只見在元軍輕快船隊的背後又出現了兩面相似的三角三色旗。「是,是對面的援軍到了。」
「該死,離開耽羅還有多遠?」一艘敵艦已經搞得自己狼狽不堪了,更何況三艘敵艦呢,當時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快,快掉頭離開這個鬼地方,去耽羅,我就不信他們還敢追進港去。」
「大人,那糧船。」
「還管什麼糧船,若是再待下去,咱們都快沒命了。」
此時一人帶頭,人人跟隨,不一會數量上佔據絕對優勢的元軍戰船一哄而散,只剩下兩條或是漏水或是風帆折斷的傷船漂浮在海面上。
看著四散而逃的元軍輕快船,東海軍的艦船並沒有加以追擊,打敗、打散元軍護航船隊只是達成目標的主要過程,而最為水軍當前的最大任務卻是讓元軍輸運糧食的目的受到最大程度的挫折。因而,當這些元軍水軍狼狽逃竄的時候,東海軍的三艘雷霆戰船卻把目標放在了那些根本無力逃月兌的三千石平底運糧沙船上。
「開炮,驅使他們駛向東海,哪個敢肆意逃月兌,就給我擊沉他。」在隆隆的炮聲中,三條東海軍的雷霆戰船猶如牧羊犬一樣驅趕著元軍運糧船隊偏離預訂的航向,向著更東面的大洋深處駛去。
「這是幫什麼人?」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沙船上的各色人等都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雖然他們已經通過快船貼近時的喊話知道對方並不是臆想中的日本人,然而出于之前對方顯示的可怕力量,又讓他們覺得落入了恐怖的深淵。「完了,完了,這次是回不了家鄉,見不了爹娘了。」
「怕什麼,要是他們敢登船,老子就跟他們拼了。」也有人不服氣。「都是那幫官兵沒用,不過是聲音听起來嚇人而已,要是換成了我。」
「胡說什麼,你不要命了,還想讓別人不要命嗎?」船上主事呵斥著,在他的身邊押船的元朝官吏強自鎮定著。「你知道東面沒用對方的幫手嘛,要不然他們趕咱們往東面干什麼,現而今只能盼著天快黑,再想辦法晚上逃了。」
然而船上主事的願望注定落空了,僅僅四五個時辰,一片新的群島已經出現在了視線之內,隨之而來的則是隱隱約約看起來數量更多的東海軍的戰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