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汝珍是被人從床上請下來的,喝的迷迷糊糊的他正在抱著一名少女成就好事呢,結果差一點被沖進來的弓手們嚇成了不舉……酒氣沖天的他張嘴就罵,結果被披頭散發的被拖回了城守府。至于喬克謙稍微比範汝珍強一點,雖然喝了頓酒,但是依舊兢兢業業的巡查著城防,看到城內騷動,以為弓手們鬧事,下來制止結果被抓了個正著。至于那幾位宴請他們的甘馬昔富商也一個沒有逃月兌,自以為天下無事的他們正在商議如何彌補此次的損失,結果就被沖進來的弓手們連鍋燴了。
「總督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被抓到城守府的喬克謙看著一身大紅袍正裝的張宸洮下意識的就覺得不對,然而他並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因此依舊強撐著。「下官何罪之有,大人居然命令弓手鎖拿,下官不服,下官要向丁大人,向兵部,向大都督府控訴。」
「給他醒酒!」張宸洮並不回答他的話,反而一指在酒精作用下昏昏欲睡的範汝珍,隨即一瓢冷水淋了過去,在如此刺激之下,範汝珍這才清醒過來。「何罪之有?」看著醉眼朦朧的範汝珍,張宸洮冷笑一聲。「大軍在外,統兵官一個個醉醺醺的,是國朝軍紀允許的嗎?大戰未歇,居然夜宿花柳,這也是國朝軍紀允許的嗎?」
喬克謙一滯,若真按照軍律,這兩項自然是嚴格禁止的,不過這又不是一場大戰,地點又在登牙儂這個藩屬小國,若是主官眼開眼閉的話,鎮撫官不做記錄的話,自然不會有人說什麼,可是張宸洮明明知道自己和範汝珍去赴宴了,現在卻用這個理由,他有些不服。「大人,城中富商宴請,下官可是知會過大人的,大人你這是欲加之罪。」
「啪!」張宸洮抄起腰間的佩劍拍到案幾前,也虧得大華現在是西洋列國的宗主,藩屬們都效仿大華官府的布局,否則真要是按照當地席地而坐的習慣,恐怕張宸洮還做不成如此威風的動作來。「欲加之罪,爾等微末小吏,官不過六品,本爵天潢貴冑,要陷害爾等,喬大人,汝過于自大了。」
「總督大人,」這話頓時把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的範汝珍給嚇了一大跳,張宸洮已經說到如此地步了,今天估計不會善了了。「大人明鑒,下官的確有違軍法軍紀,只是、只是此事不必如此大動干戈吧,還請總督大人給下官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有違軍法軍紀?」看著還有些倔頭倔腦的喬克謙和一臉惶恐的範汝珍,張宸洮眼皮微微跳了一下。「兩位大人大概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吧,」張宸洮的眼楮從列席的羅州各縣縣尉的臉色掠過,發覺有幾個也是不以為然的神色,不由得冷笑一聲。「第一,爾等竟敢用行賄本官,難道敢做不敢當嗎?」
「只不過是本地富商為了酬謝大人從叛軍中解救了他們,奉上一女侍奉大人起居而已。」喬克謙還在嘴硬。「大人非要說什麼以行賄,還說不是欲加之罪嗎?」
「哈哈哈哈,」張宸洮放聲大笑著。「爾等違背了軍紀還要拖上官下水,真是好膽色。」這話已經有了一絲聲色俱厲的架勢。「不過本官剛剛只說了第一,第二嘛,你們奉上的蕃女竟然敢在本爵面前跳什麼演揲兒法(注︰也就是天魔舞),爾等說說,這算不算有罪呢?」
演揲兒法是大歡喜禪法也是交媾禪法,此刻的元朝正定帝正是因迷戀上了演揲兒法而不理朝政,听任朝中權臣內斗,將元帝國最後的一點國力都虛耗殆盡了。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演揲兒法一度也在大華宮廷中上演,以至于延康王張宸洐壯年猝死也跟此有些關系,雖然因為涉及宮中陰私而被大華朝廷秘而不宣,但是紹德王即位之初就有詔令,凡是以進此法而求幸進者一律處于擄奪本兼各職並奪爵處于流放苦役之刑。
「演揲兒法?」幾名縣尉都皺著眉頭,事實上現在還記得這道詔令的已經沒有幾個了,更不要這些一天到晚跟弓手們混在一起的武官了。「總督大人,」終于有一個年長一點的縣尉隱隱約約記得有過那麼一道詔令涉及此事,但是具體說什麼,他也記不清了。「關于此法,下官似乎有些耳聞,但是時日過久,還請總督大人明示。」
張宸洮眼楮向身邊的一名侍衛一掃,會意的侍衛踏前一步。「大華五十八年,莊王延康六年十二月,今上入繼大統後第三天,有上諭,」幾名小官頓時肅然立身,就連範汝珍和喬克謙也不由得佝僂起身子,也許張宸洮這個王族侯爵在王國的政治版圖中無足輕重,但是王令絕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大華臣工有進獻號演揲兒法、祥瑞等以希邀寵幸進者罷官、擼爵、發三千里充配軍。」
看看侍衛身上的斗牛服,再回想一下剛才听到的內容,所有人看著範汝珍和喬克謙的眼神都如同看著死人一樣,而範汝珍的臉色已經有如死灰,而喬克謙盡管嘴硬,但顫抖的手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不,不,總督大人,下官沒有,沒有獻什麼演揲兒法啊!」範汝珍哀號著。
「大膽,督侯大人冤枉你不成,」千牛內衛替張宸洮背書著,其實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演揲兒法,但是親眼所見的是此女跳的卻是讓人血脈噴張,跟傳說中的演揲兒法倒有幾分相似之處,也就先入為主相信了張宸洮的話。「此事卑職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的嗎?」
這名千牛內衛此刻固然是張宸洮的護衛,但他同樣是王衛,而且定期輪換,並非是張宸洮的私人,他除了保證張宸洮的人身安全以外並不責任為張宸洮圓謊,因此他的話一出口也就代表著向紹德王發出的密報中的內容已經鐵板釘釘了。
「叉下去!」張宸洮大吼一聲,總督府的侍衛們一把拖住兩人,就要往外面帶。
「總督大人,且慢。」剛才想張宸洮詢問的年長的縣尉再度向張宸洮一禮。「此刻戰事未休,範、喬兩位大人還肩負領軍之責,還請大人給他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
「還請總督大人給兩位大人以將功折罪的機會。」其余十幾名縣尉也紛紛跟進著,一時間廳堂里都是求情的聲音,這倒讓範汝珍的眼里出現了一絲希望。
「爾等可是在威脅本官。」張宸洮冷冰冰的話丟了下來,瞬間冰凍了整個場面。「或是爾等覺得各縣弓手悉听爾等調動,借著亂兵殺掉一個不听話的王族總督和幾名侍從根本是輕而易舉。」誅心的話嚇得下面一陣慌亂,現而今大華的王權正是高漲,地方上也絕無離心的力量,這個時候不要說借著兵亂殺掉一個王族了,就是意外隕落一位普通的總督,朝廷不大動干戈才叫怪呢,更何況弓手們都是有家有業的功民,又怎麼可能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來呢。「沒有這個心思就好,否則國法就是為爾等設的!」張宸洮這是要借範汝珍和喬克謙二人立威,徹底打消下面對自己這個總督的輕視。「還愣著干什麼,將兩個囚徒叉出去。」
「大人,總督大人,」還是那個縣尉。「範大人、喬大人固然罔顧了國律王令,但是定讞還需要大審院來決定,再者臨陣易將,乃是戰場大忌,還望總督大人三思啊!」
「呵呵,」張宸洮又是陰陰一笑。「汝是何人?汝又是吃的哪家的俸祿,怎麼本爵听來,如句句是為兩位欽犯開月兌,莫非,爾等真以為,沒有大審院的審議,本爵就斬不得他們兩個嗎?」說著張宸洮的手落到了案幾中的寶劍上。「這口是離京時王兄親賜的寶劍,想不到才來西洋不過三個月便要飽飲人血了。」
「總督大人。」看著張宸洮抽出雪亮的寶劍從案幾後走了出來,邊上的縣尉們的臉一個個煞白的,但是此人卻依舊堅持著。「上諭說的是百官不得向宮中呈獻演揲兒法之類的婬戲和祥瑞這等阿諛的伎倆,但是總督大人畢竟不是王上!」張宸洮一劍架在了縣尉的脖子上,簡直該死,居然諷指張宸洮有自比君王之心,雖然傳到紹德王耳里並沒有什麼,但是流傳到民間那就樹欲靜而風不止了。「所以範、喬二位大人此舉雖然並未真正違反上諭。」
「違不違反上諭豈是汝說便是的。」張宸洮面容已經扭曲了,對方一再攪局,讓他威懾全軍變成了鬧劇,如何不讓他惱羞成怒。「汝好似精通律法,又怎麼不去就法部官,莫非曾經落地,真是大言不慚之輩。也罷,本爵給汝一個機會,今日或是他們兩個死,」張宸洮手指範汝珍和喬克謙。「或者是汝替他們死,汝自選吧。」
「還請總督大人以當前戰局為上。」縣尉堅持著,不過從細微的動作卻可以看得出對方並非一點也不害怕,只不過是在賭而已
「汝做到這個縣尉大約用了二十五年吧。」張宸洮從對方的年紀判斷著。「看起來要不是汝經常頂撞上司,就是汝沽名釣譽為上司不喜,」張宸洮毫不客氣的用自己的判斷來揭著對方的面目。「如今,本爵就成全你。」
說著張宸洮毫不給邊上人說話的機會,手起劍落,一顆帶著不敢相信的目光的頭顱隨即落在地上滾了兩圈,疼痛讓對方面部表情變形成了一張呲牙裂嘴的怪笑,頸上的熱血噴灑了一地,讓堂上人一陣驚恐,沒有人敢相信張宸洮真的會動手。
張宸洮把劍拋向身邊的千牛內衛,千牛內衛不動聲色的接了過去,張宸洮回頭掃了一眼眾人,眾人急忙垂目不敢對視。「範汝珍、喬克謙,爾等命好,有人願意用命來換你們,不過他的命只有一條,救不得你們兩條命,接下來若是不能將功贖罪,休怪本爵舊話重提!」說著,張宸洮用腳踢了踢死者的人頭。「膽敢離間本爵與王上,要是本爵留下汝一條命,這才是真正的心懷鬼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