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宸洮背著手站在港口的棧橋邊,眺望著緩緩進口的一條客船。在如今的大華,純粹載客的的船只幾乎是沒有的,大多數的情況下不過是在船尾樓設下客艙或是在一層甲板的過道上放兩個床位,方便一下臨時搭乘的客人或是隨貨而來的小商販。當然侯府嘛,自是跟普通的旅人不同,再加上幾乎是大搬家,因此雇佣整個一條船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很快,船在老練的引水員的引領下緩緩靠上了棧橋,還不等船停穩,張宸洮大步的迎了上去,已經分開幾近半年的兩位妻子就在船上,他也有些急不可待了。
「奴婢們叩見侯爺。」一旦舷梯靠上了船體,張宸洮三步並作兩步的竄了上去,已經站到船甲板上的宮奴和宦官們一見到自家的主人,頓時跪倒了下來,托大華海軍強盛的福,楠州----南京----律州---芳州----金州的黃金航路上並不存在所謂的海盜,因此一路上除了海上必不可少的顛簸之外,這些下人們看起來倒沒吃其他的苦。
「侯爺,夫人們都在內艙。」張宸洮拂拂手,一眾宮人們都爬了起來,其中一個級別略高一點的黃門一邊向張宸洮報告一邊引著張宸洮走向船尾樓,等到了艙門外,自然有更高一級的女侍和內宦將張宸洮迎了進去。
「虞國、上谷!」然而進了內艙,張宸洮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妻子們出來迎接,反而是若干個艙室的門都合著,並不知道李氏和馮氏在哪一間里,頓時不知所以輕喚了兩聲,只見身邊侍立的女侍們的臉上都露著一絲古怪,張宸洮眉頭一皺,立刻品砸出了點什麼。「哪的醋壇子打翻了,怎麼這麼大的味。」
「爺在叨州風流快活,自然不希望家里醋壇子打翻的。」傳出了的聲音是上谷郡夫人馮氏的,馮氏的父親在光睿王時因公晉位男爵,乃是家中獨女,本來就頗受寵愛,原本指望著出宮後找個可以白頭偕老的夫君,結果卻連個正妻的名義都沒有,再加上張宸洮在四妻中最愛蘭氏,自己又在京師當了近半年的人質,而張宸洮卻又在叨州納妾,因此拉著李氏結成了統一戰線,要在此刻給張宸洮一個臉色。「不過,妾這話也是白說,在爺眼里,妾等又算得了什麼呢,有的是冀望為爺傳宗接代的女子等著分潤爺的雨露呢。」
「爺這個人有個好處,就是喜新不厭舊。」張宸洮循著聲音來到某間艙室前,推門而入,進門前張宸洮一揮手,不敢笑的女侍和內宦們用最輕微的腳步聲退了出去。「再說了,要喊怨,也不該上谷你來喊。」張宸洮走進房間,略微適應了一下光線的變化,就發現椅子床邊坐著兩個美麗的宮裝女子,他笑呵呵的走到兩人中間,一把把兩女攬到懷里。「南郡和鋌哥還在京師,等幾天漁陽也可能重新被召回海東,她們都還沒有含冤,上谷你那麼計較干什麼,何況封氏也是苦命人。」
「爺,別。」正妻李氏有些不適應張宸洮的輕佻,身子有些掙扎,然而張宸洮一施加力量,她就放棄了抵抗,安安穩穩的倒在自己丈夫的懷抱中。
倒是馮氏狠狠的掐了張宸洮一把,卻發現張宸洮似乎不做反抗,只氣得銀牙一咬。「她是苦命人,那我和虞國姊姊遇到爺這個魔星難道就命不苦了嗎?」張宸洮無言以對,馮氏卻有些得理不饒人。「南郡姊姊之所以不叫,因為她知道爺斷然不會忘了她和鋌哥的,」要知道張宸洮每個月派人往侯府捎信都是兩封的,一封給李氏通報自己的近況,另一封則是專門給蘭氏的,這怎麼不讓馮氏和李氏嫉妒的發狂,但李氏是正妻自然要顧全方方面面,因此有些話不好說出口,但馮氏卻沒有這個顧忌,她要大聲的爭取自己的權利。「但是妾要叫,若是不叫,爺說不定就會忘了妾的。」
馮氏說到這,語氣里已經帶著哭音,倒是讓張宸洮有些同情了。「好了,好了,是爺沾花惹草,是爺不好,總之這些日子委屈你了,放心,你也是爺的好妻子,爺斷不會負了你的。」
馮氏是個炮筒子,但是李氏卻比她清醒的太多,見這邊張宸洮初步安慰了馮氏,她這才輕輕的問道。「爺,剛才爺在說漁陽姊姊可能很快被重新召回京,這是為什麼,妾等出京的時候可沒有听說過王上有這重意思啊。」
張宸洮不疑有他,苦笑了一聲。「漁陽有三個月身子了。」兩女的身子頓時一緊,雖說平妻之子並不算嫡子,但張宸洮目前膝下空虛,劉氏又是平妻中的一員,母族的地位又是眾妻中最高的,若是劉氏真的生下一子,豈不是又是一個蘭氏了。「依六哥的脾氣,恐怕。」張宸洮搖搖頭。「所以說,其實她和蘭兒一樣比你們更苦。」
「爺!」李氏掙扎的從張宸洮的懷里站了起來。「這樣大的事,爺也不跟我們來封信,」李氏白了一眼張宸洮。「還耽擱什麼,趕快帶妾和上谷妹妹去見漁陽姊姊。」李氏這麼一說,馮氏自然也不好黏在張宸洮的懷里,也扭動著身子試圖站起來,但依舊被張宸洮框的死死的動彈不得。「爺!」李氏又叫了一聲,張宸洮只好繳械投降的站了起來。「對了,」李氏此刻完全是侯府女主人的架勢。「等我和上谷安頓好了,爺讓那位新夫人來一趟吧,妾倒要看看,是何等的容顏,居然把爺迷得不輕。」
「你們兩個。」張宸洮假裝生氣的拂拂袖子,但是封氏作為侯府女眷的一員確實不能不來拜謁主母,這一點即便是張宸洮再寵愛也無法避免的,不得已張宸洮只好輕聲懇求著。「虞國,到時候不要讓她太難堪了。」
「心疼了。」李氏還沒有說話,馮氏有呷醋的說著。
「爺日後又不是不進新人的,若是各個都要對付的話,妾還能當這個家嗎?」李氏家中雖然是南京的富商,不過在整個南京來說也不算是大戶,比起其他的幾位平妻來則更是不如,唯一有優勢的就是正妻地位和在宮中歷練出來的手腕,但正妻的地位在沒有生下嫡子之前並非穩固,因此只有施展平衡的手腕才能壓制其他窺視的妻妾,而要達成這一點,她自然明白不能惡了張宸洮的喜歡。
果然李氏這話一出,張宸洮眉頭一松,感激的沖著李氏點點頭,顯然對她這個大房的態度表示滿意。「那好,爺會安排她來拜見你的,不過,今天你們也一路辛苦了,休息幾日後再說吧。」說著張宸洮沖著兩女擠了擠眼,頓時讓兩女的臉羞得通紅,所謂休息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走了,走了!」看著兩女嬌羞的樣子,張宸洮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就此一天的烏雲總算是散了!
正當張宸洮在叨州迎接自己的妻室的時候,一位德里蘇丹的使臣也在踏上西洋行省的土地。這位叫住伊本•白圖泰(Ab - t al- )的摩洛哥柏柏爾人曾經三度造訪過麥加,到過大馬士革、巴格達、大不里士、拜君士坦丁堡、薩萊(注︰金帳汗國首都)、摩加迪沙、蒙巴薩、桑給巴爾、基爾瓦、撒馬爾罕和布哈拉,見過東羅馬帝國皇帝安德洛尼卡三世,曾經為伊兒汗國的大汗不賽因、金帳汗國大汗月即別服務,在出使大華之前更是德里蘇丹國的卡迪(法官),是這個時代一位極其偉大的旅行家。
作為德里蘇丹國建立後第三代圖格拉克王朝最雄才大略的君主,穆罕默德•伊本•圖格魯克四次派大軍遠征南印度,領土擴大到科佛里河以南,行省增加到二十三個,使德里蘇丹國家一度達到極盛時代,然而大華五十三年至六十八年(公元1335年至1351年)間北天竺發生了七年的干旱和饑荒,是歷史上最嚴重的災荒之一。但是穆罕默德仍然忙于戰事,橫征暴斂,不願調動糧食賑災,使得叛亂頻發,甚至德里也發生了叛亂。大華六十八年,穆罕默德在于信德的叛亂者的戰斗中被殺,新君菲魯茲宣布繼位。
這位德里蘇丹的新君,一方面恢復被前代君王破壞的北天竺的經濟,一方面試圖聯絡對手打擊橫亙在自己控制整個天竺路上的巴瑪尼蘇丹國和維查耶納伽爾王國。不過南天竺的霍伊薩拉王朝剛剛被維查耶納伽爾所滅,潘迪亞國也奄奄一息,因此這位君王就把腦筋動到了控制東方商路的大華人的身上,于是派遣了伊本•白圖泰前來聯絡大華人。
不過這位大旅行家的出場可並不順利,從德里一出發,白圖泰一行就遭到了印度教土匪的襲擊,幾乎喪命。在到達南印度的港口古里之後,出航的船隊尚未出發便遭風暴。三艘船中兩艘沉沒,第三艘被迫拔錨啟航,途中有觸礁導致進水,雖然最終得以漂流到了那孤兒附近,但卻錯過了艾侑笙的朱羅一行,更為悲慘的是,絕大部分的船員不是被殺就被掠為了奴隸,只有這位大探險家僥幸逃到了當地回回伊斯蘭教信徒建立的清真寺中,不過隨著加查•瑪達在總督覲見時進奉《古蘭經》一事的擴散,西洋境內的印度教徒開始和伊斯蘭教徒激烈沖突,在這種情況,伊本•白圖泰不得不離開自己的保護人,搭上一只大華人的小漁船,前往臨西鎮,試圖搭上德里蘇丹和大華的官方聯絡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