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居然想見鎮守使大人,滾!」伊本•白圖泰此刻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普通回回,對于這樣一文錢稅都交不起的窮回回,不要說鎮守使府邸前的衙役了,就連海關衙門只那些稅吏都不願意跟他親近,又有誰會輕易讓他見到此地的主官。「冒充使節,這種騙術咱們見多了,不要說德里蘇丹的使節了,就連巴格拉阿里發的使節都轟出去幾十個了。」
伊本•白圖泰听不懂衙役們的話,但是衙役們的舉動卻告訴他自己的使命已經失敗了,落魄的他不得不拖著饑餓的身子,在臨西鎮的大街上慢慢向港口區走著,試圖發現一條大食人的商船能將自己帶回埃及去。
正當伊本•白圖泰流落異鄉的時候,兵部職方司駐西洋行省勾當公事蘇景康正一臉憂心忡忡的向張宸洮報告著。「總督大人,目前方壺和蓬萊、南洋之間突然冒出了一股海盜,隔絕兩省與方壺之間的關系,並且切斷了兩省與岱輿和員嶠之間的聯系,據此可以肯定確實有賊寇意欲割據海島自立。」
《武王遺札》的地理篇中已經標注了各島的大致情況,岱輿有不下于整個中原的面積,員嶠不但本身是個大島,而且在其東方更有復數的無窮島嶼,其中不乏有硫磺島、硝石島、銅島這類擁有大華急需物資的島子存在,大華朝廷即便在神州大陸上騰不出手來,也斷斷不會容許有人在眼皮底子上冒這個大不韙的。
「向朝廷報告過了?」張宸洮尤其是確認蘇景康的作為,不如說是確認自己行動的自由。「來人,」果然在獲得蘇景康的確認之後,張宸洮立刻下令著。「持本爵將令,速命水師胡敬仲胡大人前來議事,不,蘇大人,還是請你跟本爵一起前往水師駐地吧。」
「給我停下,再敢擅闖海軍要塞,格殺勿論了。」先行一步的總督府侍衛在接近要塞的大門時被攔了下來,幾個虎視眈眈的海軍士卒已經用火銃對準了馬上的騎士,似乎一旦發現了蛛絲馬跡就要立刻予以開火的樣子。
「快,打開大門,總督大人片刻就到。」騎士也不知張宸洮抽哪門子瘋,但是上命所差他也不敢不听命行事,但是對面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不得已他把自己的官印文書一把丟了過去,等這邊查驗完,剛剛打開大門,一行騎手就已經馬不停蹄的沖了進去。
「總督大人,蘇大人?」已經臨近歲末,西洋水師正在擬定明年的計劃,幾個都指揮使正在听著孫佑茲的設想,討論著是否有必要在年初的時候對勃固進行一次打擊或封鎖,此時門突然被人粗暴的推開了,幾個官長不悅的抬頭望去,卻發現是張宸洮和蘇景康兩人,敏感的人物立刻覺察到了不到,情報頭子和主官一起到場,肯定是有大變了。
「副都指揮使以下全部退出去。」張宸洮毫不客氣的待胡敬仲下令著,幾個列席的中下級武官不知所以,在茫然中被侍衛們趕了出去。「關上門。」張宸洮吩咐著,幾名總督府侍衛也隨之退了出去。「胡大人,海軍在不影響巡航的情況下,可以抽調出多少戰艦?」
「至多一個軍。」胡敬仲也模不清頭腦,但西洋水師只有五個軍,負擔巡航的範圍又那麼大,所以能抽調出一個軍來執行張宸洮的任務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不行,」張宸洮搖搖頭,讓蘇景康把職方司發現的情況向在場的人介紹了一變。「這件事是靜齋提醒本爵的,不過本爵也沒有想到這件事會有這麼嚴重,估計南洋河蓬萊方面對此還不清楚,要是等朝廷查證後再出兵的話,估計海匪已經坐大了,所以本爵需要行省海軍立刻出擊,至少要抽調三艘巡洋艦,一艘二萬石武裝商船和十五艘一、二等巡海炮艦。」
倒吸聲在室內傳了出來,除了略有所知的孫佑茲外所有人都被張宸洮的推測給嚇到了,這可是大華肇基以來從沒有出現過的謀逆事件,真有誰會這麼大膽嗎?但是張宸洮的話又有蘇景康的背書,不得不讓在場的人只能選擇相信。
「南方三行省的軍力有限,又要威懾藩屬各國,斷不可能抽調陸軍逐島搜捕蟻賊,」孫佑茲顯然一早有過想法,因此此刻侃侃而談倒也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不過方壺、岱輿和員嶠乃是蠻荒中的蠻荒,物資匱乏,即便蟻賊想據此自立,恐怕也需要到各省采買物資,因此海路必然是其的根本。」
「有道理。」定洋左軍都指揮使蔡智慶點點頭。「海盜們既可以從劫掠中獲得必要的物資、補給,又可以阻斷朝廷的視線,實在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如此一說,兩者必然有著聯系。」
「不過方壺以東島嶼縱橫,要跟海盜們捉迷藏可非一日之功啊。」水師副都統制趙司前是曾經在武王朝當過殿前都班直的趙百川趙一元的嫡長孫,同樣也是世襲的子爵身份,這位大人頗有些猶豫。「若是長期抽調行省海軍主力,萬一有變,咱們可就是兩頭著緊了。」
「本爵已經向朝廷請旨增強南方三行省的海軍力量,現在三韓已經基本平定,海路上也沒有可以威脅的力量,光復瓊州也不需要太多的海軍,因此朝廷是可有肯加重南方海軍的實力的,至不濟,本爵還可以向蓬萊要求協防。」張宸洮解說著,試圖打消眾人對抽調軍力產生的不安。「再說了,光復神州,海軍最多是起輸運的作用,難不成大家伙都想看著陸軍的家伙們受爵吧。自古功名馬上取,咱們海軍的征途可是在大海上啊。」
「總督大人,這一事歸一件事。」听著張宸洮煽動的話,胡敬仲急忙想辦法打住,雖說他現在是護軍都尉離男爵也就是一步之遙,但是有些話對方能說,他不能做。「還是先看看能不能抽出這些兵船來吧。」
算了算去,海軍還是沒有辦法滿足張宸洮的需要,巡洋艦和武裝商船倒也算了,但巡海炮艦至多只能抽出九條來。面對這樣的結果,張宸洮也不好過去勉強,接下來就是提督的人選,這次張宸洮可不會讓孫佑茲前往,于是順理成章的落到了趙司前的頭上。
這件事並沒有就此告以段落,蘇景康的公文上報之後引起了紹德王的極大重視,大華兵部和大都督府隨即調動兩個軍開赴方壺,同時南洋行省和蓬萊行省也接到了出兵的命令,同時南洋行省因為隱報失利、縱敵坐大也遭到了整肅,同期大華朝廷下令將方壺和員嶠從南洋行省治下分離,設置單獨的方壺都護府和員嶠都護府,以期進一步增強了大華對南方新領地的控制。隨著大華朝廷調兵遣將,方壺等地的叛亂迅即消聲滅跡了,分離的可能被扼殺在搖籃之內,然而這樣也使幕後的主謀失去了蹤跡,成了後世一段懸案,讓無數史學家爭論是否真的有過如此的叛亂……
「靜齋,」這是大華六十九年的最後一個月的第二日,張宸洮臉色沉重的招來孫佑茲。「果然不出所料,王上召本爵回京祭祖。」新年祭祖是傳統也是大事,因此紹德王將張宸洮召回也屬于正常,但凡是都要做兩手準備,所以才要委托身為家主不需要返回京師的孫佑茲主持大局。「西洋這邊就委托靜齋了。」
「請督侯盡管放心去海東好了。」孫佑茲當然明白伴君如伴虎,更知道天家無兄弟,還有可能張宸洮這邊萬事俱備了,紹德王卻過啦摘桃子,于是他寬慰著自己的主君。「也許等督侯回來,咱們第四批的奴軍也已經練成了。」
「本爵信得過靜齋啊。」張宸洮明了的大笑起來。「對了,靜齋,除了幕府之事,西洋行省總督也委你代任了。」
孫佑茲的眼頓時鼓了起來,雖說代理總督不比實任,五品以上都可以署理,但是自己卻從沒有掌握過政事,張宸洮此舉是不是過于輕佻了?不過他也知道張宸洮是準備把自己當成未來的首相的,也許這才是張宸洮不選行省其他官員而委事于己的目的吧,一念及此,孫佑茲只得深深的向張宸洮一稽。
交代完政事,還要處理私事,李氏和馮氏當然幽怨,她們甫來,張宸洮卻要返回京師,然而這是紹德王的命令,因此兩女只能私下里牢騷兩句。然而違拗不過今上的命令,她們卻爭著希望陪張宸洮返回京師。對此,張宸洮卻只選擇了劉氏和封氏。對于選擇劉氏,李氏和馮氏當然沒有異議,她們也知道劉氏是回去充當人質的,而對于封氏陪同張宸洮往返,她們卻一百二十個不滿意。
「都不要鬧了,這次還要送大丫頭去宮中呢。」張宸洮翻出一張底牌,頓時讓兩女啞口無言,的確人家母女分別在即,總不見得最後一段時間都不給對方吧。「對了,東籬呢。」擺平了內庭,張宸洮想起一件事,自己的侯府長史王尚華這回估計是要述職調任了,他對這個長史很滿意,因此他不希望對方離開了。「把王長史請來。」
「侯爺抬愛,可是父母在不遠游啊。」然而張宸洮又要失望了,王尚華是個孝子,也是獨子,自然不願意離開父母太遠,萬里遙遙隨著張宸洮遠征西賀牛洲,而其父母又年歲已高,也無法跟隨一起萬里涉渡。
「可惜了,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張宸洮惋惜的輕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