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對陸軍中央關于抽調本方面軍進行娘子關戰役的決定。」戰場的形勢並不是哪個待在後方的主官一拍腦袋就可以幻想出來的,隨著日軍攻佔正定、石門,野戰部隊和軍部戰爭指導部門的矛盾就尖銳了起來。「據可靠的情報,井陘的煤礦已經遭到山西方面的徹底破壞,而山西雖然是進攻西北的一個踏板,然而只要將支那西北軍和其他雜牌軍的主力消滅在黃河以北,河南以至于西北月復地同樣能向我方敞開他們不設防的軟肋。」
「我支持下野一霍大佐的論斷。」第14師團參謀長佐野忠義大佐沖著第6師團的同儕點頭致意。「唐河戰場我親自實地探查過,可以發現大規模的彈坑的存在,而從彈坑的數量與彈坑直徑來判斷,支那西北軍一定使用了大量的105公厘重野炮和至少是等同數量的75公厘山野炮,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我們的對手是強大的。」
第14師團這次被西北軍虎口拔牙消滅了1個聯隊,損失了包括旅團長、聯隊長在內的數名高級軍官,雖然由于及時銷毀了聯隊旗,今後第2聯隊還能重建,然而軍部方面的責難卻讓師團長土肥原賢二很是彷徨,要知道已經有人開始放風說什麼土肥原賢二搞陰謀詭計尚屬可以,但是帶兵卻很有些問題之類的話了,而華北駐屯軍步兵旅團河邊正三的的前車之鑒更讓土肥原師團的上下急于報著一箭之仇。
「在面對如此的強敵的時候,軍部居然讓我們分兵,這是典型的沖昏了腦子。」佐野忠義大佐毫不客氣的批評著東京的那群瘋子。「這是違背軍學常識的,我們只有集中,再集中,才能一舉打垮眼前的敵人,從而為帝國徹底解決支那事變奠定基礎。」
「上海派遣軍可是一個勁的要求從咱們這抽調援兵啊。」
日本開戰伊始一共只有17個師團,隨著戰爭的進行,到此刻已經擁有超過25個師團的力量,然而在淞滬已經用去了其中的5個半(半個指原駐防台灣的重藤支隊,旅團級別),華北佔了8個半(半個是華北駐屯軍步兵旅團),關東軍用在天同一線的還有1個半。看起來好像日本人猶有余力,然而關東軍和朝鮮軍直面赤俄的威脅,至少要保留5~6個師團,而日本國內也不能完全唱空城計,因此至少近衛師團是無法調用的,這麼七折八扣下來,其實也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邊緣。雖說日本的動員能力遠高于中國方面,然而征調新兵訓練需要時間,添置配齊裝備也需要時間,因此唯一可以考慮的就是輾轉騰挪而已。
「軍部中央的意思也很明確,先抽調部隊解決淞滬方面的南京政權,趁著這個機會華北方面軍配合關東軍方面解決山西問題,接下來再集中兵力,南北對進,在河南合圍西北軍的主力。」
「這個混賬的計劃是誰做出來的,簡直是一廂情願。」第20師團的參謀長杵村久藏大佐脾氣極壞,他沖著剛才說話的方面軍參謀長岡部直三郎少將嚷嚷著。「我們好不容易步步緊逼把支那西北軍和那些雜牌打得落花流水,現在又要給他們喘息休整的機會,簡直是在胡鬧。」杵村久藏用手猛擊會議桌。「那幫東京的家伙,說能短時間內解決上海就能解決上海嘛,說能在山西勢如破竹就能勢如破竹嘛?戰爭不是過家家,說贏就能贏的。」
「就是。」第16師團的參謀長中澤三夫大佐也頻頻點頭。「娘子關、井陘口是什麼地形,可以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中澤三夫曾經做過閻錫山的顧問,當然了解山西的地形。「關東軍還沒有啃天鎮這塊硬骨頭,就讓我們替他們吸引山西軍的注意力,簡直是把我們當成了附庸了。他們的任務重要,那我們的任務就不重要了嘛?」
「好了,」參謀長會議變成了聲討的會議,這讓岡部直三郎的眉頭不禁鎖了起來。「我知道諸君對軍部中央偏向上海派遣軍和關東軍有些意見,然而一切都是為了帝國的大業,」岡部直三郎凝重的一字一頓。「而且杉山元閣下親自拜托司令官閣下,一定要從華北抽調一到兩個師團去上海,因此配合關東軍就成了當前我們唯一可做的了。」
「那就兩路並進。」第1軍參謀長橋本群少將如是說著,他站了起來,走到地圖面前,從躬身致敬的方面軍參謀手里接過指揮棒。「諸君,假設方面軍被抽調了2個師團到上海作戰,那麼咱們應該還有6個師團和一個中國駐屯混成旅團。」盡管大家都知道算數題應該怎麼做,但這句話並非白說。「再除去1個師團留滯在黃河邊威脅山東韓復 ,那麼咱們至少還能拿出5個師團來。」橋本群在地圖上圈了圈。「娘子關、井陘一線作戰至多展開兩個師團。不,應該說用一個師團外加中國駐屯混成旅團就足夠了。」說到這,在場的都明白了橋本群的意思,他準備用四個師團繼續南進。「剛才佐野君已經說了,支那西北軍的火力非常的強大,不過再強大,他能一口吃得下皇軍四個師團嘛?」
「橋本君的確不愧是支那通。」第2軍參謀長鈴木率道少將撫掌大笑。「若是支那西北軍的牙口夠好,那干脆就把進入山西的那個師團抽回來,反正咱們也是配合關東軍作戰,並沒有要求一定要率先進入太原。」
于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當然最終能得到這個令軍部中央滿意的結果還是因為華北方面軍的司令長官寺內壽一過于強勢,這些主政一方的參謀長在這位強權人物的腳底下不敢過于反抗,否則按照日本軍隊慣有的下克上的傳統,這件事可能就是另外一個走向了。
民國二十七年11月15日,短暫停止南進的日本華北方面軍以第20師團為主力,沿正太路向井陘攻擊前進,于是在天同戰役爆發的第3天,娘子關戰役也終于打響了。
日本人在調整兵力,西北也沒有閑著,第二批出川的孫震部第41軍被緊急調往山西,而走水路出川的劉文輝部冷寅東第47軍則從漢口上岸隨即開赴安陽。鄧錫侯部也完成了整編。一待劉文輝部全軍開出,該部也將不日出川。而東北軍也因為無法進入山東,所以不得已,張學良把于學忠的第1集團軍給調進了蘭封地區,也就是說戰爭一旦打響,這支部隊也將很快增援上來充當西北軍的預備隊……
「鄉親們,現在國難當頭,別的話也我不多說了。」一箱子鈔票丟在地上,這簡直比什麼都有說服力。「想跟我打鬼子的,過來報個名,再拿20塊錢安家費,以後每個月開4塊錢的軍餉;有槍的,可以多拿20塊,登記好了立刻先當個班長。」看上去是一副富家公子破家衛國的架勢,然而領受了西北軍華北敵後抗日第1軍第1大隊中校大隊長頭餃的張葛懷一早就是交際處平津站的下派人員,專司組建敵後抗日力量,就連當前地面上的這點招兵買馬的西北票也是平津站下撥的特支費。「有槍的如果不想當兵吃糧的也可以,一桿鋼槍50塊錢、一粒子彈1塊錢,有多少我收多少。」
顯然這年月20塊錢對于這些泥腿子而言還是一筆很大的數目,這不,不一會就攏起了近小二百號人,包括單打一、老套筒、土火槍、三八造,林林總總也有了五、六十桿家伙什,其中還有兩桿所謂的宋哲元部自造的MP-18花機關和一挺正宗的西北造捷克式,當然這些都是宋哲元部、楊虎城部敗退時失散敵後的官兵手中收來的。
「都給老子站好了。」張葛懷也沒有正規的軍服發給他們,只是一人發了塊紅布纏在腰間。「吃糧當兵就要有吃糧當兵的樣子。」事實上張葛懷也沒有受到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不過曾經在宋哲元的學兵營里混過兩天,加上身邊有一個楊虎城部的老兵來充當自己的副大隊長,因此還有模有樣的操訓起來。「對了,就要有這股精氣神。」不過,這麼會張葛懷有些煩了,隨即把訓練的事交給了那個叫孫三寶的老兵。「孫副大隊長,操訓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再去想辦法搞點子彈過來。」
「這事大隊長要抓緊了。」打鐵砂子的土火槍姑且不論,槍有幾十桿了子彈卻只有不到1000粒,刨開要佔大頭的輕機關槍以外,平均下來每桿槍還不足一排子彈,更窘迫的是花機關也是有槍無彈,這種局面幸好這些剛剛轉職的老百姓不知道,否則還不一哄而散了。「別的不管了,可這兵荒馬亂的,不是日本人就是偽軍,還有那些落草為寇的,大隊長不多搞些子彈來,還真不好對付呢。」
「別嗦了。」張葛懷苦笑著,這子彈可不比其他的東西,平津站安排他下來的時候就根本沒有準備,現在也只能靠自己的手段了。「本大隊長自有辦法。」敷衍了孫三寶,張葛懷晃晃悠悠回到了自己的家,躺在大床上冥思苦想著,這子彈到哪去搞呢,看樣子還得打開縣城才是,可憑自己的力量能打下縣城嗎?雖說現在因為小鬼子的主力都開到南面去了,城里只有些偽軍把守,可萬一個把班的小鬼子就難辦了。「來人,備車,」張葛懷作出了決定,他要親自到縣城去偵查一二。「少爺我要上城里逛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