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女帝的三宮六院 第79章

作者 ︰ 駱千尋

「這天下有這般勢力的本就不多,墨蓮社創社之人出自江南,與連相算是同鄉,而名字中又帶了個蓮字……」

連非語苦笑道︰「其實當初墨蓮社不過是個以文會友的學社,只是後來……」

後來他的官越做越大,朝中敵對之人也越來越多……「朕明白。」

「不過後來社中不少人都是仰慕皇夫之名而來不假。」

而你也名正言順拿宋原晉之名當幌子也不假。

「皇上稍等。」連非語走到里屋,從床上翻出兩塊令牌,跪下手舉過頭遞給紫月,「請皇上收納。」

紫月先是扶起連非語,今日她已扶了不下數回,因此動作格外順暢。再接過兩塊令牌,拿在手里翻看,一塊令牌通體黑色,上面雕刻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龍在雲中出沒,「尊龍令?」

「不錯,當初先皇將帝輕騎調守京城,並將此令交給臣,就是提防有人圖謀不軌。如今此事已了,交還皇上再合適不過。」

紫月拿起另一塊牌子,比尊龍令略小,青銅鑄造,一面刻著一朵蓮花,一面是墨蓮二字。

「此令可調動墨蓮社的暗探。」

墨蓮社還有暗探?

紫月收起心中小小的驚訝,笑道︰「卻不知社的負責之人是誰?」連非語整日忙于國事,許多事肯定不是親力親為。

「他叫夏淳,是臣故友之子。」

紫月微訝,「是他?」

「皇上見過?」

「恩,數面之緣。」紫月將墨蓮社令牌收好,將尊龍令遞還連非語,「此令還是交于連相掌管……」

連非語退後一步,「臣請皇上收回成命。」

「連相?」

「臣一介文臣,實是不宜再領此令。」

紫月聞言,臉上悵然深鎖,「可惜,我泱泱大秦武將有缺。」

「皇上何不辦武舉?」

「武舉?」

「其實大秦向來崇文輕武,許多兵法人才埋沒深山,往往一世都無出人頭地的機會。皇上若辦武舉,以武功、兵法、戰術等為科舉之題,將這些人才招攬入朝,我大秦又何愁無將可用?」

紫月大喜,「連相實乃朕之良師!朕這就去辦……」她匆匆走了兩步,才有些尷尬地回頭,「連相身體……」

「臣已無大礙,後日即能還朝。」連非語笑著補充道,「明日是休朝日。」

「那朕在金鑾殿恭候連相。」

「臣恭送皇上。」

紫月與連非語相攜出來,其樂融融,石平等人只是遠遠跟著。

一路出來也未踫到其他人,顯然是連非語讓他們避開了。

到了府邸門口,紫月指著那輛禮車,笑道︰「還望連相不要治朕一個賄賂之罪才好。」

連非語也笑道︰「皇上的賄賂,臣收的安枕。」

兩人又寒暄幾句,紫月才戀戀不舍地坐車去了。

車到轉角,停著另一輛載滿禮物的車,紫月坐在車里淡淡道︰「去秦尚書府。」

車輪緩緩滾動,紫月突然道︰「可知那門房叫什麼名字?」

石平道︰「姓屠,名昌,字茂盛,徐山人氏。」

紫月心中詫異,自己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石平竟然真的知道,眼中流露幾分贊許,「一會兒去姜有為那里傳口諭,給他安插個七品官做做。」

「遵旨。」

一車禮物加一個七品小官換回一個墨蓮社和一塊尊龍令,實在劃算。

紫月嘴角微微勾起一絲笑意,心情也跟著大好。

秦煥之的尚書府離這里不遠,過了兩條巷子便是。

規模比連相府自是小了不少,不過門口卻熱鬧得多,七八輛馬車拉載的禮物疊得三人高,門口有兩個家丁正在一輛輛地清點。

紫月笑道︰「沒想到秦尚書朝上一本正經的模樣,私底下生意卻這麼好。」

黃正武等人見這位少女君主雖面上笑容可掬,話里卻透著絲絲寒氣,因此都不敢搭話。

紫月正要舉步,旁邊突然出來一輛轎子悠悠然地擦身而過。

她腦中靈光一閃,對黃正武道︰「攔下來。」

一個侍衛一個縱躍跳至轎前。

轎夫大驚,齊齊向後退了幾步,轎子一個沒抬穩,砰砰兩聲落到地上。

「啊!」轎子中發出一個吃痛的男聲。

轎夫又驚又怕,不敢看轎子里面,只對著侍衛佯喝道︰「什麼人?」

紫月掩嘴笑道,「故人。」

轎簾被猛地掀起,沈林听著熟悉的女聲一驚,穿著官袍從里面跌跌撞撞地沖出來,顧不得揉差點被摔成四半的,到了紫月跟前就要下拜。

「沈大人。」紫月兩手將他手肘托住,「染天這廂有禮了。」

沈林想起這里不是皇宮,紫月乃是私訪,連忙道︰「謝姑娘有禮。」因他曾與紫月一同微服去過高君卓的故居,因此知道紫月微服時的名字。

紫月見那秦府門口的兩個家丁正探頭探腦地往這里看,立刻大聲笑道︰「沈大人也是來探望秦大人的?正好同路啊。」

沈林不敢揉,只好搓著腰桿賠笑道︰「不錯不錯,正好正好。」

紫月滿意的點點頭,對黃正武等人道︰「你們在門外候著。」吩咐完便往秦府里頭走去。

那兩個家丁認得沈林乃是住在隔壁府沈儒良大人的長子,當今皇上面前的紅人,因此不敢攔他們,只是留下一個看東西,另一個一溜煙跑進去通報。

沈林伸頭望了眼近在咫尺,只有一牆之隔的家門,搖頭暗嘆了口氣,只得跟在紫月身後走了進去,看來今天去杯莫停與朋友小酌幾杯的約會爽定了。

秦府的格局簡單,基本與宅子初落成時相差無幾。

紫月見幾處宅院呈現敗落,牆外青苔密布,藤蔓錯繞,想起門外那幾車高的禮物,不由低哼了一聲。

走到一處別院門口,突听尖銳的嗓門大罵道︰「滾你女乃女乃的混球!」

紫月的腳步下意識收住。

沈林捂住嘴笑道︰「听聲音,好象是秦大嫂。」

紫月點頭暗忖道︰秦煥之與沈儒良同輩,沈林口中的秦大嫂應是秦煥之的大兒媳婦。

「我呸!你講得好听!說穿了還不是過河拆橋!」紫月一邊往里走,一邊听到秦大嫂那鞭炮般劈啪作響的數落,「你也不想想,當初要是沒有我爹幫忙,王越那小子能這麼順當地落選麼?」

沈林見紫月後背一僵,暗道一聲不好,他與秦煥之同朝為官,比鄰而居,又一同去過頻州,可算忘年之交,交情深厚。

因此上前一步,欲張嘴提醒,卻見紫月瞪他一眼,眼角的冷意好象化作寒風將他的嘴巴灌了個滿當。

「我家公子體弱多病,久治不愈,老爺怕誤了秦小姐的終身,才譴老夫送來歉禮,將這門親事作罷。」紫月站在瓶形拱門邊上,將里面的聲音听得一清二楚。

秦大嫂冷笑一聲,「喲,說得倒是比唱得好听!可我怎麼听說王大公子上個月在江南為了一個**和人爭風吃醋鬧得滿城風雨,還親自把對方的肋骨都打斷好幾根。」

「正因我家公子命不久矣,老爺才事事由著他。至于打架之事,公子從頭到尾不曾參與,出手的是敝府家丁,人現在還在大牢里關著。秦夫人如若不信,倒是可去江秦府查查。」

廢話,江秦府的大牢關得起首府公子麼!

秦大嫂聲音愈加發冷,「好也罷,病也罷,既然你王家當初下了聘,我秦家接了聘,這事就是定了。退婚這種破壞尚書千金閨譽的事,你們最好先掂量掂量。」

這話說得極重,近似威脅。

禮部尚書雖比不上吏部兵部握有實權,但秦煥之畢竟是紫月極倚重的當朝老臣,在朝中還是頗有影響的。

對方聞言似是遲疑了下,才不卑不亢道︰「王家自然不敢有損秦小姐的半分閨譽,幸好提親之事知者甚少……」

「嫂嫂,何必跟他們這樣死活糾纏,沒了我秦家的臉面。退婚便退婚,反正我從未想過要嫁給商賈。」說話之人口氣頗沖,顯是氣得不輕。

秦大嫂陰陽怪氣地笑了聲,「我的好小姐,你講得輕巧,一個女子的閨譽哪里容得說退婚就退婚。要是讓爹知道退婚的事是我松的口,少不得又要劈頭蓋臉的一頓。」

秦小姐氣勢頓時弱了下去,「我的婚事自然由我做主。」這話的氣勢遠不如上一句,有些綿軟。想必對秦煥之知道後的態度並無十分把握。

秦大嫂卻不想輕易放過她,「你嫂子我雖然沒讀過書,卻也听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謂長嫂如母,誰讓娘過世得早,我少不得只好多擔待些。」

秦小姐被她說得臉上掛不住,「這事我去和爹說。」

紫月听她們越說越僵,只好咳嗽一聲,跨過園門走了進去。

園里眾人見了她都是一楞,秦大嫂的目光躍過紫月落在沈林身上,臉上立刻笑出了千百朵花,「原來是小沈大人,你怎麼不去正廳朝這園來了?」

沈林偷瞄了眼紫月,訕笑道︰「很久沒逛園子了,隨處走走。」

秦大嫂雖沒讀過書,卻是個極有眼色之人,目光立刻轉到紫月身上。見她姿容不俗,氣度雍容,不禁暗暗揣度來歷,「這個小姐瞧著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模樣這般標致?」

紫月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用標致形容,不覺莞爾,「我是路過尚書府,被秦嫂子的大嗓門給吸引過來的。」

秦大嫂聞言一怔,似是沒想到她講話這麼不客氣,隨即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故作沮喪道︰「既然小沈大人都听到了,我也不好相瞞,只是王府如今欺上門來,爹又在修養,不敢讓他操心,我一個婦道人家實在是沒辦法了。」說著,眼眶竟紅了起來。

紫月幾乎要為她說哭就哭的本領喝彩!明明剛才說听到她嗓門的是自己,她偏偏算到沈林頭上,強拉沈林出頭。

秦小姐氣得嘴唇發白,「這等丑事,你竟還張揚給外人知道,你,你可還顧不顧我的名聲了?」說罷,刷刷兩行清淚從臉上劃下,跌落在地上。

「不顧名聲的是他們!」秦大嫂知道沈林與秦煥之交情不錯,因此像找到靠山般肆無忌憚地指著王家來人的鼻子,「別以為給幾車賠禮,給點臭錢就想打發人!你也不打听打听這里是什麼地方!這里是尚書府!是朝廷一品大官……」

「住口!」

秦煥之站在門口,凸起的顴骨泛出兩團異樣潮紅,嘴唇干裂,惟獨那頭如霜白發一如覲見時模樣,被梳理得一絲不苟。

不愧是禮部尚書,就連在自己家,也是這般注重儀容。

他身後跟著一個家丁,紫月認得正是跑進來通報的那個。

秦煥之的目光在眾人面前一一掠過,最後駐留在紫月臉上,發黃的眼白帶著些許血絲,身體卻慢慢地跪了下去。

紫月突然覺得他弓起的背脊比起頭回覲見時傴僂了。

「臣禮部尚書秦煥之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每個字,都像一記重錘,敲得四周靜謐無聲。

秦大嫂和王家等人先是迷茫,隨即驚惶地跪拜了下去,口中忙不迭地稱著萬歲。

紫月腳步移到秦煥之面前,淡淡道︰「朕來得匆忙,未及通知秦卿……」話中未盡的含義讓人深思。她頓了頓,緩緩吐出口氣,似嘆非嘆,「平身吧。」

秦煥之身體搖了搖,推開家丁的攙扶,慢慢站了起來,「請皇上移駕正廳。」

紫月點頭道︰「好。」

秦煥之的腳步有些不穩,紫月斜瞟一眼,伸出手去支住他的胳膊肘,含笑道︰「秦卿身子可有起色?」

秦煥之低頭看著腳下,並未回答。

氣氛莫名僵持。

沈林在一旁賠笑臉道︰「我前幾日來的時候正巧听到大夫說不用開方子,只是吃得好些,少操勞些,保持心情舒朗。」

「秦卿乃一國柱石,于公于私,朕哪里少得了他?」紫月笑笑。

秦煥之背脊一挺,不著痕跡地抽回手,偏頭對身旁戰戰兢兢跟著的家丁道︰「去庫房把王家的聘禮點出來,讓他們一起拿回去。」

家丁如蒙大赦,連爬帶跑地往回走。

正廳與適才的園子只隔了三道門,不到百步。

秦煥之到了廳內,親自倒了兩杯茶放在紫月與沈林身前,「府里的下人散得差不多了,請皇上和沈大人海涵。」

紫月的胃好似被揪了一下,隱隱浮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卻說不出所以然。

沈林端茶的手一頓,「好端端地遣散下人做什麼?」

紫月若有所思,「沈林,你去看著王家的人,讓他們莫太過分。」

沈林嘴巴剛踫到杯緣,聞言呷了呷干澀的嘴唇,放下杯子,起身退了出去。

紫月正欲說什麼,便見秦煥之激動地站起來,一頭磕了下去。

「老臣,愧對皇上!」

紫月搶在他之前,扶住他的肩膀。奈何他一跪之心堅定,紫月一托未托住,連帶蹲了下去。

「秦卿……」紫月望著他顫抖不止的身體,想起那日勸她充納後宮時的執著,不由長嘆一聲,「朕不怪你。」

秦煥之跪拜的姿勢一動不動。

「王越既然無意進宮,無論秦卿是否與之結親,結果仍是一樣,秦卿無須自責。」話雖如此,紫月仍是對王家所作所為厭惡至極。

先是裝病瞞天過海,再是拉攏禮部尚書。這也罷了,現在看出秦煥之身體抱恙,秦家勢力單薄,便過河拆橋……她眸中寒光一閃。

本來王越如此抗拒進宮,她也無意強人所難,可如今他們在她眼皮子底下裝神弄鬼,將朝廷重臣玩弄于股掌,未免太不把她這個大秦天子放在眼里。

「但老臣此舉,實是私心。」秦煥之自然不知道紫月此刻的想法。

他一生為官清廉,不想在最後攙了點私心,卻讓紫月抓個正著,「當初老臣曾將小女婚配于故交之子,奈何小女命薄,兩月前,那位故交之子竟在一次騎射中墜馬。」他抬起頭,臉色蒼白如紙,「此後未幾,王家之人便帶著聘禮上門。老臣膝下只有一子一女,犬子無用,讀書習武一事無成。老臣怕死後無人照料他們兄妹,才……」只能怪他的身體垮得太快,快得讓他來不及選擇和思考。

「若是這樣,也沒什麼。」紫月舒出口氣,適才听秦大嫂嚷嚷,說王越落選秦煥之也參了一腳,現在看來,怕是她隨口夸大。

秦煥之固執地搖搖頭,「王家是大秦首富,皇上若能將他收為己用,則國庫無憂啊!而老臣為了一己私心……」

收為己用?

有什麼方法比充實後宮收得更快的?

紫月好笑地搖頭,「放心,朕自有打算。」她捶了捶微酸的肩膀,對仍跪在地上不起的秦煥之苦笑道,「秦卿,我們可不可以換個姿勢繼續談?」

秦煥之這才搖擺著站起,扶著桌子坐下。

「秦卿,朕已經把北夷那個燙手芋頭扔給孫化吉了,你的病也該好了吧?要不要朕讓御醫過來看看?」

「臣並不是因為北夷……咳咳……」

「朕說笑罷了。」紫月看秦煥之一臉焦急地咳嗽起來,不禁有些後悔開了這麼個玩笑,「還是讓御醫來看看吧?」

「多謝皇上關心,臣是小病,用不著驚動御醫。」

紫月想起沈林說大夫都沒開方子,想必也不是很嚴重,便點了點頭,「適才沈卿說大夫囑咐秦卿要吃的好些,補補身子,正巧朕這次也沒帶其他,就是帶了些補品,」

她見秦煥之又要推卻,肅容道,「那是朕的賞賜。」

「臣謝主隆恩。」秦煥之說著又要跪下。

紫月扶起他,笑道︰「免了吧,朕今天光是扶人就扶得腰酸背疼,秦卿好歹體恤體恤朕,別折騰了。」

秦煥之急忙弓身,「遵旨。」

紫月站起,「天色不早,秦卿也早點歇下吧。」

一番折騰下來,時近傍晚。

秦煥之一路送她至門口,那幾輛車已被拉走,家丁正把一箱箱的聘禮往外抬,王家的人倒是不見。

秦大嫂原本叉腰站在門檻處吹胡子瞪眼,一邊嘴巴罵罵咧咧。沈林有一搭沒一搭地听著,面上盡是苦笑。兩人見紫月出來,眼楮俱是一亮,沈林正要上前,就被秦大嫂一個胳膊肘拐到身後。

「皇上,時間不早了,不如留下來用頓便飯吧。」秦大嫂討好地看著紫月。

她笑著拱手,「多謝嫂子盛情,家里頭還有事,不留了。」

秦大嫂想到喊自己嫂子的乃是一國之君,心里立刻抹了幾百勺蜜似的,甜得不得了,嘴里連道︰「那您忙那您忙。」

紫月跨出門檻,回頭對秦煥之低聲道︰「秦小姐的婚事,就包在朕身上。」

秦煥之一楞。

「秦卿給朕拉了六次媒,朕總要回禮不是?」她意味深長的一笑,朝停在不遠處的轎子走去。

沈林跟在她身後,正想著怎麼月兌身,便听紫月回頭笑道︰「沈大人賞不賞臉跟朕去杯莫停喝一杯?」

天下能用朕這個字的,也只這麼一個人而已,他能不去麼?

沈林面上溫雅一笑,「自當奉陪。」不知他那些朋友走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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