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了容舒所居的銘嘉宮一直鉗住衛琬的那名婢女才松了手向容舒行了一禮後退下.衛琬憤憤地揉著手腕冷冷抬眼道︰「你究竟想要怎樣?」
容舒徑自在小幾旁坐下為自己倒了杯茶慢條斯理道︰「不過是想讓你看清某個人罷了」
衛琬一雙清澈的眸子了然無波唇角卻挑起淡淡的笑意︰「看來你是多慮了那個人本宮早就看清了不曾看清過的倒是你罷了」
容舒將一杯溫茶飲盡起身走到衛琬面前輕輕握了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處柔聲道︰「只要你說一聲哪怕是將我的心剖來看我也是情願的」溫柔寵溺的語氣神情的眼神配以清俊的臉容足以顛倒天下女子的心
只不過他眼前的這一個一生命犯桃花早已是水火不侵
輕輕將手抽出衛琬後退了一步「閣下似乎弄錯的對象這番話應該對玲瓏公主說才是」她停了一下故作訝異之色「哦本宮忘記了佳人早已香消玉殞無跡可尋了呢」
輕描淡寫的語氣卻滿滿蓄著挑釁讓容舒的眸底瞬間染了幽暗的黑格外暴虐他揚手卡住衛琬的喉咬牙道︰「不許提她」
衛琬掙扎著吸氣聲音有些破碎「她不是你魂牽夢繞的人兒嗎……怎麼……怎麼又不許人提起還是……她的死根本就和你有關」
最後從她口中迸出的那幾個字恍若晴天霹靂瞬間褪盡了容舒臉上殘余的血色眸底閃過一絲暴怒他陡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衛琬雙眼一翻便暈了過去容舒這才松了手看她癱軟在地上臉上掠過慌亂急忙去觸她的鼻息
冰冷指尖感到她鼻端的那一絲暖意容舒這才放了心怔怔坐在她身旁揭去了面具看著那張與玲瓏有三分相似的臉龐
他的手指在她臉上流連一一劃過光潔的額墨色浸染的眉還有如蝶翼般的長睫若要說她哪里與玲瓏最像他還是說不出此刻閉著眼楮的她與玲瓏更是不像
或許是她眸底那一抹與玲瓏相似的倔強還有寧折不彎的個性才會讓他和蕭承鈞雙雙迷了心智分明是因她的相像才會吸引他們的目光但如今每每閉上眼楮她的容顏總是越來越清晰玲瓏的形容卻漸漸淡了
沉思了片刻他輕輕抱起她放到榻上喚來了婢女守著自己則去了地牢
瑤支的皇宮雖華麗舒適地牢卻是建在地下要走過一段樓梯和長長的甬道才能到達雖是夏日甬道中卻是極為濕冷在這里關得久了身子最強健的人也是抵受不住的
見到有人進來兩邊牢房中的人影都蠕動著爬到門口蒼白枯槁的手臂從柵欄間伸出發出沙啞得不可分辨的聲音對于身旁的響動容舒恍若未聞只是徑直向前走去來到最後一間關押著人的牢房前
白衣的男子正在地上閉目盤膝而坐是武學中最常見的調息姿態想來蕭承鈞是在用內力與陰冷潮濕的環境相對抗以保持身體的健康
睜開眼楮看到容舒時他只是微微一笑「這麼晚才來看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灑月兌磊落的語氣光風霽月的眉眼一如從前他們還是朋友的時候容舒怔了一下面容忽然柔和了許多抬臂揚了揚手中提著的酒壇「十年的君子釀還算不夠意思?」
他叫人打開牢房的門毫不顧忌骯髒的地面徑自席地而坐酒壇的封口被啟開容舒將酒壇送至蕭承鈞面前斬釘截鐵道︰「喝過了這酒後我們就再不是朋友只是對手」
蕭承鈞伸手接過就著壇口灌下去潑出的酒水浸濕了胸前的衣衫酒香繚繞
「酒很好」他頷首道將酒壇推回給容舒「既然是最後一次在一起喝酒只我一個人醉就太沒有意思了」
容舒看他下巴處已生了胡茬眼底亦是一片青黑忍俊不禁道︰「你這個家伙啊無論到了什麼時候總是裝出這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老子又不是女人」他的眼楮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情緒「不過我還是要說一句你確實是容舒此生唯一認得上的朋友」
是容舒認定的朋友卻不是昌意身為皇子昌意那些曾屬于容舒的人生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場夢亦是為了達成目的所佩戴的面具于今而言再也不需要了
說罷他舉起酒壇大口喝下爾後用袖子一抹嘴唇上殘留的酒漬空了的酒壇從他手中落下碎瓦四濺
容舒正待離開卻在門口又停了下來解上的披風丟給他「我還指望著有朝一日能與你在戰場上見個真章在那之前你可不能死了」
蕭承鈞終于起身輕輕道︰「容舒為什麼是你?」
在閼于做質子的時候那個笑起來如陽光般燦爛的少年是他唯一的朋友彼時的他們還有活潑嬌俏的玲瓏曾是閼于王都里的游客把臂同游年少無憂
後來的那些年他消沉時瘋狂時只有他還陪著他嬉笑怒罵肝膽相照並不是不知道容舒對玲瓏的心意就是這番心意讓他縱然起疑也不曾真正相信幕後黑手竟是他然而這一日卻終于揭開他身陷囹圄而曾經以為的好友竟是瑤支國的三皇子昌意
若說容舒是什麼人他是知道的看似玩世不恭的灑月兌背後是縝密的心思和不變的執著但皇子昌意能拋卻尊貴的身份在閼于和錦朝隱姓埋名如果不是游戲人間便是所謀者大
以他的身份眼下所謀的不過是瑤支的儲君之位所以不能容許赫茂與錦朝聯姻擁有那樣強大的靠山
容舒將門重新鎖上隔著木質的柵欄與蕭承鈞對望沉默良久他才開口道︰「玲瓏的事和我月兌不了干系」
隨著他冷酷的語聲屬于容舒的外衣被漸漸剝落露出了屬于皇子昌意的真相
因為上面有兩位兄長奪嫡無望的他借著母親方面的關系改換身份去了閼于歷練他的母後是閼于王的堂妹所以將自己的兒子托付給堂兄總好過在瑤支皇宮中庸碌長大
從看到玲瓏的第一眼起情竇初開的少年就萌生了愛意然而青梅竹馬的相處卻抵不過別國質子的一見鐘情他向閼于王提親並以容舒的身份在錦朝打通關系讓蕭承鈞回朝
然而怎麼也想不到閼于王只不過是利用他想要拉攏赫茂對于閼于來說一個可能庸碌無為的瑤支君主總好過一頭在膝下長大的狼崽于是閼于的玲瓏公主即將嫁給瑤支的二皇子而不是他昌意
于是他的不擇手段他的瘋狂終于毀了玲瓏也毀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