戡爺作品
004)猛男之夢
左江這條大河像倒楣的人生一個樣,在這小縣城不小的盤地里呼地來個大轉彎才直奔大海而去,南岸陡峭,而北岸則平緩開闊,小縣城座在北岸。岸邊全是鵝卵石沙攤,就是這倒楣人生般的河灘,是城里人們消夏的常去處。
鄧良在左江河里游泳,順著江漂下三五百米後再逆流前進,蝶泳,仰泳,花樣泳等等,他把游泳的花樣玩盡。從早上到現在,他在河里游了數十個來回。
「江里那個人是怎麼回事?都游了半個上午了,還在不知疲倦地折騰自己。」
孟夢和丁一凡在河畔走了幾個來回了,再不打破吵嘴後留下的後遺癥就會在沉默中爆發,那就是更加沉默。最後孟夢先開口問道。
「是鄧良,他在游泳減肥呢。」丁一凡回答孟夢,說。
鄧良想想通過游泳把四肢修煉拉長,以達到增高目的;消耗體能,以達到減肥目的;暴曬太陽,以便把白皙的皮膚曬成黑人般,可是他也太白了,連陽光在他皮膚打個跟斗,全都被折射了回去。他希望自己能像電影里美國黑人的威猛強壯,可是他肉只橫著長,加上嘴太饞,怎麼也減不重。女孩子對男孩子不滿意的身體條件,他佔全了,他唯一擁有的是希望,寄望于游泳能給他的明天帶來奇跡。他擁有小丑的喜劇精神和小強打不死的意志,只是可惜他的身體不是橡皮筋。
丁一樂把鄧良給甩了——不理他了,這是鄧良拚命游泳的動力,他相信有一天丁一樂會對他的身板子滿意,對他回心轉意。
鄧良精疲力竭地從爬上了岸。在游泳時他想到了一件事,讓他本來還像鼓著一肚勁般的大牛蛙,可是一想到這件事,他的勁頭泄了,變回了一只蝌蚪。鄧良沒有力氣再游下去了。他剛才想到和丁一樂交朋友到被她甩,連她女乃罩的扣子都沒有模到,做為她前男友做得真窩囊,他一下子沒了力氣。
鄧良躺在沙礫河灘上,他在游泳時想到昨夜丁一樂和俠小飛及一大幫人在一家地攤喝啤酒吃燒烤,他遠遠地看了俠小飛的手放在丁一樂的後背,他覺得整條河水全是醋,酸得連他的骨頭都泡軟了。他吃醋極了。
「俠小飛是什麼樣的人?連他都可以模一樂的女乃罩扣子,我還比不上這個小流氓?」鄧良越想越生氣,「媽的,他不就仗父親有幾個錢嗎?吃地攤燒烤誰出不了這個錢?」
昨夜,鄧良對母親說他有重要的事要出一趟門,他母親還以為他又要到她妹妹的宵夜檔去找些剩食,也沒說什麼。她母親看兒子離開的背影,搖頭地說,這孩子,不挑食,可是再這樣吃下去,媽媽換馬桶都換窮了。去年到現在,鄧良坐壞了好幾個馬桶。他母親心里頭想,得去找做犁頭的孫記打鐵鋪問能不能打個鑄鐵馬桶。
馬路上,街上行人少了,不少店鋪正拉下卷簾門要打烊了。鄧良一副有重要的事要辦一樣走路,他身子太胖走得再快,在別人的眼里還是慢,他那太過于白胖女圭女圭臉,以至親朋好友常勸他找點狼女乃喝喝,看能不能基因改造。鄧良先到大姨那里轉了一圈,看沒什麼可吃得上口的就離開了,他把南北走向的這條街走了一個來回,心想再把東西走向這條街走完也就無路可走了,于是他決定不走了,直接向菜市場旁賣光碟的老鐘那走去。他很晚才出門,轉了這麼一個大圈,是怕讓熟人看到他買黃碟。
老鐘看到老主顧來了,放下收拾攤檔的手腳,熱情地拿出最新日本AV片子。
「有沒有美國的,黑人的新片子?」
老鐘這才想起老主顧的特別愛好,拍了一下腦袋,說︰
「哎喲,這個……這個真沒有。不過,白種人就有很多,純老美的。」
「白種人沒勁。」
「瞧這哥們,眼光真挑。不過老吃一道菜嘴也膩,換個口味?這是日本最新片子,超爆,老顧客了,給你打個八折……」
「算了。」
「慢走,明晚保準有你要的貨,慢走。」
鄧良離開了老鐘的攤檔,把早準備好了的手里攥的二十元錢放入口袋里。鄧良兜里揣個猛男的夢——他想用二十元買個猛男的夢,相比之下,要買個活得瓷實小百姓的夢應便宜多了,猜猜看,二十元足夠不?
鄧良走入東西走向的街道。一走入這條街,他就後悔了,恨自己不該出門,他恨俠小飛極了。當時他看到不遠處一個燒烤攤里,有男有女,丁一樂正和一大幫人吃燒烤喝啤酒,弄得人聲鼎沸,而俠小飛的手正好放在丁一樂的後背上。他看得真切,那只手正是放在丁一樂女乃罩扣子的那個地方。
當時鄧良身上只有二十元,他知道丁一樂今晚要出門,他一定會請她到他到大姨那去吃,先賒個帳,也不會在丁一樂面前因只有二十塊錢而丟臉。
鄧良的大姨常買過期的凍肉來做燒烤,上次鄧良帶丁一樂去吃,回來後兩人拉了三天肚子。拉了肚子他人瘦了下來不少,于是高興地找丁一樂看他減肥成績,可是看到丁一樂不高興,丁一樂一不高興,他也就高興不起來。
「鄧良,你不僅太胖,身高也是個大問題。」丁一樂說。
「我天天游泳蹬腳,還會長高的。」
「你多大了?比我還大一歲,都快二十三歲,還會長高?」
「以前我是這樣,」他站得挺直,說,「以後我會是這樣。」他踮起腳,說。
「你以前是這樣,」丁一樂站直著,說,「以後你會是這樣。」丁一樂彎著腰學老人困難走路的樣子,說。
兩個人忘了拉肚子的事,開心地笑起來。
突然,鄧良不笑了,他從領口看到丁一樂結實的雙女乃。
「你也學會了不正經!」丁一樂發覺後,生氣地說。
「我不是有意的。是你一轉過身來,我……我就看到了。」
「你說我故意給你看的?你把我當是什麼人啦?」丁一樂听了鄧良這麼一說,她更是生氣。
「你快別生氣,你生氣的樣子太好看了,好看的人就是好看,生氣了也好看。」
「你真是氣死我了,哦,原來你還嫌我生的氣不夠大。」
丁一樂生氣地走了。
「一樂,你听我說,我說的都是大實話。」
鄧良躺在沙礫河灘上,滿腦子的官司,頭痛極了。想到昨夜丁一樂和俠小飛及一大幫人喝啤酒吃燒烤的事。他沒想到丁一樂甩了他之後那麼快就被俠小飛抓住了機會。真不該惹漂亮的女孩子生氣,鄧良想。
鄧良躺在沙礫河灘上,看到丁一凡和孟夢向他這邊走來,他突然想到一個主意,丁一樂的父親死了,那丁一凡作為她的兄長,長兄為父,如果把丁一凡弄得妥貼,那丁一樂不也就手到擒來?鄧良爬起來,對丁一凡打招呼,說︰
「凡哥散步呢。」
丁一凡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了他。
鄧良想不通丁一凡平常對自己挺好,怎麼忽然那麼冷漠。媽的,昨夜當時不是身上只有二十元,他會買點小菜到牛津家和他們湊和去,每到周未丁一凡十有**在他家喝酒。這樣也就沒有看到一樂在街上跟男人喝酒了,心也就不煩,還可以在昨晚就拉攏上了丁一凡,不至于有現在這個熱面貼冷。
「凡哥,今天你怎麼啦?」
「洗洗回家睡,太陽大了,別在這睡。」
「凡哥,我在哪個地方對不起你了?」
「以後不許給一樂喝酒,昨晚她醉得……」
「我發誓,昨晚一樂沒有跟我喝酒,凡哥。」
丁一凡听了鄧良這麼說,心情緩了起來。昨晚他從牛津家出來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鄧良在專賣黃碟老鐘攤檔買黃碟。他以為昨晚丁一樂跟平常一樣和鄧良在一起喝酒,然後鄧良去買黃碟兩個人在一起看……
「你這小子也不配和我家一樂喝酒……」
鄧良咳嗽了一下。
「真該死,在你噴亂七八糟的東西之前能不能先讓我把話說完?」
丁一凡表情很嚴肅,就像在一個非常重要的場合里說話,他在對鄧良說丁一樂年紀還小,她需要人來保護免受到傷害,而能給她最好保護的人只有是他親哥哥做得到,外人是做不到的。
「鄧良,你想想,做男人要壞,壞男人才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人,你是壞男人嗎?你不是,對吧?你能給一樂什麼?除了這一身嚇人的肉以外還能給她什麼?什麼也給不了,是吧?而她最重要的也是最需要的就是安全,女孩子的安全,你能給嗎?給不了,而我是她的哥哥,我能給。為了不讓一樂受到傷害,那些想接近她的男人無非想傷害她,那就是對我保護能力的挑戰,你明白嗎?」
「明白。」鄧良對著丁一凡 亮的光頭腦門,像在對著鏡里自己渾圓圓的胖臉。說。
「我知道你對一樂有意思,但你想過沒有,真正的愛情需要兩個人相互關懷,相互體貼,相互忍讓,相互寬容,相互理解,相互……,」丁一凡停了下來,又接著說,「考你一個,還要相互什麼?」
「不知道。」
「就是,連這個都不知道你怎麼談戀愛?還需要相互……相互幫助!」
「凡哥,你說我怎麼就不配和一樂喝酒?俠小飛就配?」鄧良問。他想起黑幫電影片殺戮的血是用蘇丹紅可以逼真代替,那他對丁一樂的愛也可以用在一起喝酒來代替。
「你身高有沒有一米六?」
「加上頭發有一米六四。」
鄧良理個雞冠頭,如果平常把頭發全拉直了,一米七也有。鄧良曾經想過,女人可以用高根鞋來撥高身子,那他用頭發來標高自己海撥又有何不可呢?
「該死的,你為什麼不說加上穿鞋子?體重三百斤有沒有?有沒有?」
「絕對沒有。差四十八斤才有。」鄧良說。「你問這些和一樂喝酒有什麼關系?」
「就你這個樣,不配啊!」
「那為什麼俠小飛就配而我就不配?」
「在香港,坐的士時和司機之間的間隔是一盒香噴噴的鮮花,而我們這里是隔一道防搶網,大家都是中國人,為什麼差距就那麼大?」丁一凡不知道從那里弄來香港的士司機的事,說出來鎮住了鄧良。
孟夢在一旁偷笑,她清楚丁一凡為人得很,就狗熊一個,他就會挑軟柿子鄧良這樣的好人來逞威風,便推了丁一凡一把。沙礫的河灘松軟,丁一凡沒有站穩當,一下子摔到了河里去。看著丁一凡趴在河里,孟夢大笑,開心極了。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蘇小月的電話,說有非常重要的事找她,要孟夢馬上到她家去。
「熊樣一個,自己爬起來吧,小月有急事找我,我走了。」孟夢說完就走了。
丁一凡坐在河水里,看著孟夢離去,怨恨下的河灘太淺,淹不死他。
「你還笑,我起來就往你死里揍!」丁一凡對鄧良吼。
老夫平生雙行淚,半為蒼生半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