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流氓詩人
這是一座農村式三層樓別墅,沒有前草坪,沒有後花園,沒有游泳池,房子四周也沒多栽一棵樹,只有一棵柳樹孤零零種在門口,這是一座有別墅樣子的別墅。
俠小飛的母親是個洗腳上田的農村婦女,再怎麼養也無法把過去在農田里讓太陽曬黑的臉養白,又干又皺的臉像一團髒抹台布,連蒼蠅也對她沒興趣。她也對一切失去興趣了一樣,雙目空洞,坐在柳樹底下乘涼。
俠小飛的母親不認識丁一樂,連正面瞧一眼都沒有瞧過丁一樂。有一天,丁一樂開著摩托車在大街上飛奔,和車上的一個男孩子大聲地笑呼嘯而過。那天,俠小飛的母親和她的老伴去收幾個店鋪的房租,恰好看到了這個情景。
「這是誰家的孩子?」俠小飛的母親問她老伴。
「老丁家的,叫丁一樂。」
「誰家的?丁歷,一倒地就死掉的那個,萬麗的女兒。」
「難怪太野了,長得無遮無攔的,都長個大胸脯,你笑什麼?就合你們男人的心意!」
俠小飛的母親看到丁一樂走向她家來,瞧那個大胸脯,她知道是誰了。
「哎喲,是一樂呀,看不出來了,你的臉給誰打了?不會是我家小飛吧?小飛,你又在外闖禍了!」
丁一樂沒想到自己的化妝還給別人闖下了禍,心里偷著樂。
俠小飛的母親氣沖沖的樣子,小心地看丁一樂,她表演不成功,丁一樂面無表情,她心想得要加大演出。
「一樂,你先回去,我這就去教訓他,明天你看到他沒斷半條胳膊你回來打斷我的還你。」俠小飛的母親站了起來,操起樹干旁一只掃把,要到房子里去。
「大娘,小飛沒有打我,也沒有人敢打我。」丁一樂笑著攔下了俠小飛的母親。
俠小飛在自己的客廳里听到母親在外頭尖聲尖氣地在叫,以為母親又看到了她常看到的流浪狗。俠小飛的母親老是在兒子面前惦記著那條流浪狗,說抓了把它宰了有好幾頓飽吃。俠小飛對偷雞模狗這類的事不感興趣,但母親老是在耳邊嘮叨,煩都快煩死,不得已下決心把狗宰了免得讓母親眼不見,自己心不煩。
「媽的,那條流浪狗又來煩我了。」俠小飛對著坐在他身邊的朋友說。
這個理個小平頭的家伙連頭都沒有抬起來,正對著一個礦泉水瓶拚命吸些什麼東西。俠小飛出現在三樓的陽台,他沒有看到流浪狗,反而是他夢寐以求的東西。俠小飛轉身又到客廳,拚命地想把肚子里話說完就可以安然去死的一樣,說︰
「我的女神來了,快,快,快把東西收起來,你想害死我?是不是?讓一樂看到了這些玩藝我還要不要活?我活不成你還想不想活?找最勁爆的CD放,就是最上面那張CD,我們要好好地跳一次舞,該死的!你他媽的不知道一樂從沒喝過這玩藝?第一次,別放太多,會吐的,我得出去看她還在不在,別讓她跑了,不行,我得準備一首詩。」
俠小飛看著朋友手忙腳亂收拾東西,才想起自己要定一定神,于是他隨口背起一首詩來︰
「我從窗口看到
遠處山巔日落的盛會
有時一片太陽
象硬幣在我手中燃燒
我記得你,我的心靈攥在
你熟知的悲傷里
你那時在哪里
還有誰在
說了什麼
為什麼整個愛情突然降臨
正當我悲傷,感到你在遠方」
俠小飛的朋友停下手上要干的活,重重地坐在松軟的沙發上,看著俠小飛痴呆樣,說︰
「你他媽的能不能說一句能讓人听懂的話?」
「就你這個模樣,怎麼混也只能混出個欺壓一方的地痞,成不了稱雄一方的大哥。」
俠小飛說完,跑到洗手間胡亂梳理自己本來就亂成一團的長發,然後火急火燎下樓去迎接丁一樂。
「媽媽,你回屋里去,這沒你的份。」俠小飛說著,站到了柳樹底下,目送母親進了屋里後,回過頭對丁一樂說︰
「多想在柳樹的枝杈上,也嫁接上我的兩臂。」
「葉賽寧的詩。」丁一樂說,「大熱天的,用在歡迎我的到來不合適。」
「你讀過葉賽寧的詩?」俠小飛大吃一驚地說,這猶如一個人想賣弄自己多麼了解李白的詩,沒想到對方就是李白本人。他對著樓上大喊︰
「小平頭,把那些瓶罐扔了!重新準備上好茶!」
「我父親生前留下很多書,小時侯有空隨便翻翻,沒想到小時侯正好翻看到你現在讀的這一首詩,真是巧合!」丁一樂說。
俠小飛又念起︰
「我從窗口看到
遠處山巔日落的盛會
有時一片太陽
象硬幣在我手中燃燒
……」
「別讀了,是聶魯達的詩。另外,我不是來听你朗誦詩歌的,我是來還給你給我的東西。」丁一樂說。
陽光里就像是被下過了毒一樣,俠小飛目光所至,花草樹木在猛烈的太陽照射下慢慢地卷縮,烤焦……
「你不喜歡這件褲子?」俠小飛問,又說,「只有你配得穿上它,真的。」
「我看到別人穿了挺漂亮的,而它卻不適合我穿。」
「你看到誰穿了?」
「別人。」
「別人是誰?」
「別人就是別人。」
俠小飛無語了,看著丁一樂臉上無比夸張的眼影,他無法找到她的眼楮。
「你不喜歡那就扔了它吧。」
「你說的,那很好,我照做了。」丁一樂說著轉過了身朝馬路對面的一個垃圾桶用力扔去,盒子掉在地上揚起了一團灰塵。又用徐志摩的詩說,「輕輕的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再見!」
「真該死,說扔就扔,這值一千多塊錢呢!」
丁一樂轉過來,退著步伐走,大笑地喊︰
「去撿回來,送給另外一個女孩子!」
「這個主意最棒!」俠小飛豎起大拇指,回了一句。
2012-5-30
今天要寫丁一樂第一次談戀愛,真的不想把這樣好的姑娘推上社會這麼快,害怕人們以愛情的名義傷害了她一顆純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