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心瞪著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長發凌亂糾結,原本美麗的模樣已變得憔悴不堪。大眼下的黑眼圈提醒她,她已經三天三夜無法入眠。平常的那一箭,後作力強大,簡直把她折騰得不成人形。
「可惡的平常!」抓起錦繡抱枕丟向立鏡,她憤然地低吼。
右臂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可見平常的力道有多大,心又有多狠。
不愧是承天宮里主掌紀法的「右弼」大人,平常的冷血無情早已出了名。只問是非、不問曲折。在他的眼里,只有想法,沒有人情,他就像一把尺,以準確的角度衡量著每個人的行為。對與錯,分的清清楚楚,從不容違反。
姓平名常……哼,可一點都不「平常」!那個人,不但面容如剛,心如鐵。整個人就像硬石雕刻,永遠以黑與白來判斷人性。誰觸動了法,誰就該罰,絕沒有第二句話。
當年在從容的雲仙洞天,她就經常听一些侍女談論這位鐵令如山的神官,每個人提起他,總會不知不覺畏縮一下。仿佛連他的名字也充滿了懾人的魄力,每個人都心懷敬意,小心翼翼。
承天宮內四神官各司其職,「左輔」雨容主政事、「右弼」平常掌風紀、「武曲」靈劍領軍符、「觀星」從容則為天庭祭司。他們是玉皇最信賴的部屬,四人像是承天宮的四根基柱,位高權重,身份不凡。
而四人之中,最令眾人敬畏的該屬平常了,做事一板一眼,態度剛直不阿,他之所以深得玉皇器重,正是因為他的忠。忠于玉皇,忠于律法,忠于義理。
但在隨心看來,愈是這種盡忠職守的人,愈是食古不化,沒心沒肝,無血無淚。和他比起來,她倒覺得她自己還比較像個人,比較有「人」味!
恨恨地倒在床上,扯痛了傷口,整張臉又擰成一團。
中箭之後,傷勢惡化的速度真是驚人,若非她有自愈的能力,恐怕早已斃命。只是,她一直百思不解,平常怎麼會找上她?
從容才是她的主子,若要動手,也該是從容,為何出現的會是平常?
難道,承天宮出了什麼事?
正沉吟著,一個輕微的聲音在客廳響起。她戒備地坐起,閃到門邊,貼著門板傾听外頭的動靜。
有人入侵。
是誰?她這間百來坪高級智慧型公寓位于第十六樓,除了一樓的管理保全管制嚴格,要搭電梯上樓還得掃讀指紋、磁卡。更別提她那扇密碼鎖的特制大門,理當防的滴水不漏,一般人未經她允許是不可能進的來的,除非……
除非不是凡人!
她腦中想起了平常那張活像衙門緝捕重大刑犯的捕快嘴臉,俏臉一沉。
是他嗎?來得還真快,難不成是想趁著她受傷來緝捕她?
冷哼一聲,她忍著傷口的刺痛,小心地打開一道門縫,正要窺探那名不速之客的身影。突然,一道黑影閃到門外,撞開了臥室的門,她一驚,舉起手,掌心的火焰還沒來的及竄出,左手就立刻被對方扣住。
「這麼久不見,這是你的待客之道嗎?鳳兒。」輕佻的語氣,熟悉的聲音,她抬頭一看,楞住了。
眼前這個長相俊美,一身時髦帥氣打扮的男子,不就是當年月兌逃的四獸之一的蟬兒「奉滔天」!
「是你……」她詫異地望著他,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有多久了?好幾千年了吧!
當初四獸私自逃下凡,就四散分別,像是刻意避而不見。就連巧合的偶遇也不曾有過,雖然耳聞一些訊息,但他們從不主動打听,仿佛再也不想回顧在囚籠里的過去。不想再互相提醒彼此自身真正的形貌,大家心里有數,即使在人間相逢,也要形同陌路……
但此刻,蟬兒突然找上門來,竟讓她有種彷如隔世的迷茫。一股千年來的孤寂哀怨,猶如看見親人般,沒來由地全涌上心頭。
「你怎麼了?被嚇到啦?」奉滔天挑了挑眉,勾起一邊嘴角,一雙深沉的眼楮閃著狡猾的琥珀光芒。
帶著點邪氣的笑臉讓她想起了當年聰明絕頂又刁鑽難纏的那只銀貂,他可不是個可以當成親人的家伙,他來,絕對沒有好事!
「你怎麼進來的?」她回神,掙開他的手,戒心頓起。
「就這樣進來的啊!在人間混了怎麼久,這些最新科技的玩意兒根本難不倒我。」他自負一笑。
「但你這是私闖民宅。」她冷哼。
「嘿,老友來拜訪,你居然怎麼冷淡?」他夸張地喊著。
「幾千年來沒有一句問候,這也算朋友?」她冷聲輕哼。
四獸之間根本沒有所謂的友誼和交情,他們個性迥異,各有各的想法和心思。唯一的共同點,就只有那段同樣被囚在金剛鎖籠里的過去,如此而已。
「听你的口氣,好像在抱怨我沒來看你似地。」他半開玩笑道。
「行了,別廢話了,你來找我肯定有事,直說吧!」她緩慢的走向白色的牛皮沙發,無力地做倒著。
「咋咋咋,看看你,傷成這樣,最近發生了一些事,對吧!」奉滔天在她對面坐下,盯著她右臂上的傷。
「沒什麼……」她不想多談。
「連承天宮鐵面無私的」右弼「大人都出動了,你還說沒什麼?」他蹺起腿,冷笑。
她一凜,瞪視著他。「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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