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僵持在濃郁的草地上,采萱毫無畏懼的望著單旭堯,輕靈的水眸有著濃濃的斥責。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懿軒,即使他的智力不足成人,作為他的父親,他也不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
「唉」在她的注視下,單旭堯敗下陣來,輕嘆道「那朕該如何對他?」
見皇上口氣松緩了許多,采萱不由拉著懿軒來到了他的面前,柔聲道。
「皇上,太子並不是痴兒,只不過是生性單純,不諳世事而已,如果加以教導,他日必能成大器。」
「大器?」單旭堯冷哼「只要在正常場合里不惹笑料就不錯了。」
一直站在采萱身邊的懿軒默不作聲,低著頭,盯著腳尖。
「你看,看他這副模樣,如何成大器?」
見他的模樣,單旭堯氣憤道。
「好了,皇上」采萱見此情景,立刻上前嬌笑道「什麼事情都要慢慢來,不要動不動就生氣,小心長皺紋,就不帥了!」
她的一番話,讓單旭堯的眉心舒展開來,嘴角也浮現了一絲笑容。
「你這張嘴,能甜死人。」
「有嗎?有嗎?」采萱煞有介事的用手指模了模嘴,隧又放到嘴里嘗了嘗,一本正經道「還真的有些甜。」
「哈哈……」
爽朗的笑聲從他的口中溢出,在這御花園里久久回蕩。
所有人都陪著笑,唯有懿軒一直低著頭,誰也沒有看到他眸底劃過的那一抹陰霾。
眼見皇上心情不錯,采萱趁機開口道。
「皇上,太子總待在延禧宮也不是那麼回事,不如讓他跟著我,我也可以教他一些人情世故,也許會給您一個驚喜呢!」
「驚喜?」帶笑的眸子掃向懿軒,當目光凍結在他的臉上時,笑意散去,帶了幾分探究「懿軒,你可願意跟著采萱?」
「兒……兒臣,願意。」
抬起眸子,懿軒怯聲回道。
「那好,采萱從今日起,太子就交給你了,朕倒要看看,你如何能讓他成大器!」
「嘻嘻,采萱謝過皇上的信任。」
說完,她深深的鞠了一躬,拉著懿軒的手,轉身欲走。
「等等。」
單旭堯出聲制止。
「皇上,您不是反悔了吧?」
采萱警惕道。
「朕是那麼言而無信的人嗎?」單旭堯無奈一笑,接著道「朕想讓你配朕走走。」
「這樣啊」采萱眼眸一轉,轉過頭望向懿軒「你先回去,我一會兒去找你。」
「知道了,姐姐」懿軒戀戀不舍的松開了她的手,對著單旭堯行禮道「兒臣告退。」
目送著他挺拔的背影離去,采萱的目光又回到了皇上身上,她有預感,皇上似乎想給她講一個美麗而淒慘的故事。
單旭堯揮揮手,跟在身後的太監宮女,紛紛後退,站在遠處警惕四周。
將諾大的空間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不似他的凝重,采萱挑了一塊地方,席地而坐,縴縴玉指更是拔起一根青草,放在嘴里,輕輕咀嚼,一會兒的功夫,嘴里就充滿了濃濃的香草味。
她在等,等他開口。
久久,單旭堯撩起龍袍和她並肩而坐,深邃的目光遙望著眼前的雙生樹。
「我曾經愛過一個女人……」
再次開口,他又舍棄了尊稱,仿佛只是一個平頭百姓,在傾訴心事。
采萱沒有接話,只是默默的注視著他,看他眸底的悲傷凝聚成河。
「那時我還是太子,宮中已有妃妾,但是她的出現,卻讓我入著了魔一般,瘋狂的陷了進去,可是不管我做什麼,都無法打動她的心,于是,我做了一個讓我悔恨終生的事情,將她強擄進宮,佔有了她。」說到這里,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濃烈的悔恨充斥了他的雙眸「幽禁宮中的她,如一朵失去陽光的花朵,漸漸枯萎,可是即使是如此,我也沒有想過會放她走。」
「後來呢?」
采萱輕聲問。
「一日,魏國國主來我黎國,臨走時悄悄的將她帶走了,從那一刻起,我發誓一定要讓黎國強大起來,以報我奪妻之恨。」
即使現在,他的眸底還有著濃烈的恨意。
「所以你就派兵滅了魏國,只為一個女人?」
該說他痴情,還是說他殘酷?只為了一個女人就讓兩國百姓深陷兵亂之中。
「是的,我只想奪回屬于我的東西,可是她……她卻追隨另一個男人而去,即使是死,也要死在他的身邊。」
這就是事情的原委,這也是為何他總是凝望著她,看的卻是另一個人的影子。
此時,采萱早已猜到故事的主角就是她這個時代的母親,可是她卻沒有一絲的氣憤,只因為,眼前的男子所承受的折磨是更大的。
「那棵樹,和她有關嗎?」
采萱抬起手,遙指前方的雙生樹。
「那樹,是她親手栽下的。」
「砍了它!」
盯著那棵樹,采萱吐出三個字。
單旭堯一怔,驚愕的望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每天看著它,只會讓你一次又一次的重復著曾經的心痛,每一次當傷口剛剛愈合,它就像一把利劍,再次劃開結痂的傷口,與其這樣折磨自己,不如干脆徹底的忘記,人生路這麼長,一定要抱著痛苦過一輩子嗎?後宮粉黛三千,難倒就沒有一個會合你的心意?」
不忍見他如此折磨自己,采萱忍不住勸慰道。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笨蛋!」采萱忍不住翻著白眼「你以為抱著過去就是痴情,你以為對著一個不愛你的女人死心塌地就是愛情嗎?你愛她,她不愛你,那是她的損失,何必為了她的損失而折磨著自己,即使你今生沒有辦法再愛另一個人,但是起碼你可以快樂的生活,將她作為你人生的一個插曲,一段美好的回憶,而不是一段痛苦的過往。」
采萱講的是義憤填膺,單旭堯听的是懵懵懂懂,但是他起碼听懂了她的意思,她是讓他放下過往,重新開始。
「采萱……」
他有些感動,卻不知該說什麼。
「沒事了」采萱拍拍他的肩膀「從今以後一切都會好的。」
難以言喻,單旭堯一把將采萱摟入懷中,這個女人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他的珍寶。
他的懷抱很寬,暖暖的,帶著成熟男人獨有的味道。
貼在他的懷里,采萱竟然沒有一絲的尷尬。
只是,這毫無雜念的一抱看在她人的眼里卻變了樣。
遠處,玉屏樓上,幾個妃子正圍著佟佳氏而坐,討好獻媚。
懵然間,麗妃側頭,突然驚聲喊道。
「那,那不是萬歲爺嗎?」
眾人聞言,紛紛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草地上,正有一男一女相擁而坐,男子一身黃色的衣衫在綠地的襯托下是如此的顯眼。
在這個皇宮里,除了當今聖上還有誰敢將黃色穿在身上!
佟佳氏原本綻開的笑顏,在這一刻凍結在臉上。
那個女人,竟然是鳳儀公主!
看來,她揣測的沒有錯,皇上對鳳儀公主果然另有心思,否則怎麼會讓她獨活人間。
只是,她會威脅到自己在後宮的地位嗎?
烏雲遮住了陽光,佟佳氏陰鷙的目光盯著遠方的男女,久久不肯離去。
六月,艷陽高照。
采萱一頭是汗的開始忙活起她的事業來。
畫些什麼呢?
什麼樣的題材能被大眾所接受呢?
嘴叼毛筆,她思索了一個早晨,卻什麼也沒又想出。
好吧,開展事業之前調研是必不可少的。
思及此,她換了一套簡單的衣服,準備出宮去。
「公主,你要出去?」
靖瑤見她的打扮,湊上前問道。
「對呀,我想出去調研。」
「調研?」靖瑤雖然听不大明白,但還是涎笑道「公主,能不能也帶奴婢出去啊?」
「你也想出去?」
「嗯!」
靖瑤用力的點點頭,自從進宮以來她還從來沒有出去過。
「好吧,那就帶上你。」
采萱爽快的答應,調研本來就需要人手,就他一個人恐怕忙不來的。
突然,她的腦海里跳出一張純淨的臉。
她怎麼忘了,還有他呢!
「靖瑤,你知道延禧宮怎麼走嗎?」
「延禧宮?」靖瑤錯愕的望著她「那可是太子的宮殿。」
「我知道」采萱耐著性子道「你知道怎麼走嗎?」
「奴婢知道,可是您去延禧宮做什麼?太子他……」
「嗦!」采萱喝止了繼續嘮叨,推著她就走出了房門「廢話那麼多,帶我去就行了。」
出了鳳儀宮,她們一路向東,穿過一片竹林,越過幾座小橋,終于在梅園的後面找到了延禧宮。
雖說是太**殿,但是卻異常的冷清,就連門口守衛的侍衛也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采萱看了他們一眼,抬腳就要往里面進,剛才還一副懶散模樣的守衛頓時精神起來,伸手將她們攔了下來。
「你們找誰?」
侍衛見她們二人衣著樸素,頭無裝飾,還以為只是小宮女,所以態度略微蠻橫。
「大膽,本宮也敢攔。」
在這宮里呆久了,采萱已熟知何時該端起公主的架子。
「請息怒」一見她的架勢。侍衛立刻軟了下來,小心翼翼道「奴才斗膽,敢問您是?」
「怎麼?連鳳儀公主都不認識?」
昂起頭,采萱一副高傲的模樣。
鳳儀公主?
兩侍衛面面相覷,他們早就听說宮中有這麼一號人物,但是卻從來沒有見過,不由偷偷的打量著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