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婉清問完之後便回過味兒來,白氏顯然一早就跟她設了個套啊!以至于從她一進門便不知不覺的被白氏牽著鼻子走了。白氏能夠跟她這般交心,顯見不是什麼好事兒,听她那口氣,顯然是來者不善啊!劉婉清心里如此想著,然而,面上卻是絲毫不顯的樣子。只一臉似迷茫、似任命、也似妥協一樣的靜靜的注視著白氏,靜待她的下文。
白氏之前做了這麼許多的鋪墊,等的便是劉婉清的這一句話,逐滿意的笑了起來,這才將目光移開,向遠方看去,然後喃聲說道︰「唉!外祖母也是無意中憶起你之前跟我說過的話來,深覺有理。之前,我只是顧忌著二人之間這些年的交情,這才沒有同意;如今,他既然威脅到你們這些小輩的利益,便不能怪我不念舊情、狠心出手了!」說到這里,話語先是一頓,復又轉過頭來,目光灼灼的看向劉婉清,話語中卻透著股森然的冷厲,道︰「都說為母則強,既然他不顧我這麼些年的情誼,想要毀掉我為你們打下的根基,那麼,為了保護後輩子孫的利益,我也只能手染鮮血,親手結束他的性命了!所以,他不僅得死,還必須死!」
听了白氏的話語,劉婉清像是受到什麼巨大的驚嚇一般,驚呼一聲,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雙目猛地睜得老大,臉上滿是驚懼的模樣,就那樣,還帶著一股陌生的情緒,靜靜的瞪視著白氏,似一下子接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訊息似得。
白氏看在眼里,心里便有些不虞,接著道︰「怎麼,那時你既然膽敢跟我提出這樣的建議,此時又做出這般模樣是給誰看?你之前不是已經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偷偷的兌在了他的湯藥之中了嗎?怎麼,現在又覺得怕了?」白氏出言譏道。
之前,在柳如心遭遇了驚馬事件之後,老定伯侯徹查,為此還被氣暈了過去。柳如心雷厲風行,直接圈禁了白氏,又以靜養為名,將柳沅泊也禁錮在自己的房內,不準他踏出房門半步。劉婉清也因此失了白氏的心,又跟三房結下了隔閡。那時,劉婉清只一心想著挽救他們之間的關系,又想著老定伯侯乃是他們三房稱霸的一個障礙,逐這才對著白氏提出這個建議。卻又剛好被三房的長子柳汝濬撞破。
柳汝濬先是不留情面的將她訓斥了一遍,然後又道白氏糊涂,不該听了劉婉清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不立時制止。哪知,他自己心里也是存著一些小心思的,待訓完了劉婉清,又跟白氏叨嘮了兩句,便回了三房,卻將此事直接轉達給了柳沅泊。
惡向膽邊生!在經過一番權衡之後,柳沅泊深覺劉婉清的話很有道理。只要他們做的隱秘一些,也未必就會被人發現。更何況,老定伯侯的病情,太醫本就斷言,不易動怒、以及大悲大喜,這樣的情況下,在加以藥的輔助,想來只會加速他死亡的時間,且還不易被發現。這麼想著,便由大兒子柳汝濬將自己的意思表達給了白氏。當時,白氏雖然心痛老定伯侯的絕情,然而,心里到底還是掛念著這麼些年的情誼的,逐沒有言語,表示不同意的意思。
可是,柳沅泊等人的心里卻是等不及的樣子,直接將白氏的沉默當做是默認來對待,然後找來劉婉清,從她手里接過一種藥粉,在確定了不會立時死人之後,這才一點一點的將少量的藥粉加兌在老定伯侯服用的湯藥以及平時飲用的湯水里。直到柳如心搬出定伯候府的時候,拼死將老定伯侯一起帶了出去,這才斷了老定伯服食的藥粉,也間接的為他擋了一劫。
所以,白氏才會有此一說!她當時雖然沒有出手攔阻,然而,卻並不代表她就不知道這些人私底下的小動作!更何況,劉婉清開口閉口都是老定伯侯的身子已經被掏空,顯然那種藥粉並不是直接取人性命的虎狼之藥!而她,現在想要的便是這種效果!
「外祖母,婉清,婉清……」劉婉清听白氏舊事重提,一改常色,再也保持不了先前的故作姿態了。只見她雙腿一軟,一下子像是失了所有的氣力一樣,狼狽的跌坐在白氏跟前。面色長白,又夾雜著一絲絲的焦急,唇角煽動了幾下,她想說她不是有意要謀害老定伯侯性命的,可是又覺得這樣的解釋似乎太過蒼白,且還有一絲絲的狡辯的意味。
畢竟當時的她確實是想直接搬開老定伯侯這塊絆腳石,待柳沅泊上位之後,她的身份不僅能夠隨之一起水漲船高,也能徹底讓柳如心失了靠山。然後從此便只能依附于定伯候府過活。卻沒想到,老定伯侯這一招走的更覺,愣是強撐著身子,直接將柳如心遷出了定伯候府!今後,即便是她得逞了又能如何,平白的讓自己的手中再次染了鮮血不說,還不能像真正的勝利者一樣,在柳如心面前耀武揚威一番。既然這一切注定都是徒勞,她又何必再要髒了自己的手?更何況,一旦東窗事發,誰又能保證,白氏以及柳沅泊等人會不會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直接將責任全部推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此刻的劉婉清是真心的懼了!也怕了!
白氏看著地上那個原本與女兒有著幾近相似的面貌的明艷少女,此刻只見她被嚇得面色蒼白,甚至有些瑟瑟發抖的模樣,心底不由一軟。又想起劉婉清平日的作為與狠辣的心計,終是幽幽嘆了聲,道︰「傻孩子,外祖母也是跟你面前這麼一說,又沒讓你親自動手,瞧把你嚇得!還不趕緊起來,小心地上涼,落下病根兒就不好了!要知道,這女人的身子乃是最最金貴不過的了,以後有事兒沒事兒的,萬不可輕易的傷害了自己的身子才是!」
看著笑的一臉慈祥的白氏,劉婉清不禁開始懷疑,這白氏當真只是一心為了她好的嗎?倘若真是如她表現的那般慈愛她的話,又怎會對她說出這樣一番話語?
要知道,有些事情,做的說不得!一旦挑破了那層薄薄的窗紙,將一切擺到明面上來,便就不在是那麼一回事兒了!
劉婉清看著上首仍舊笑的慈愛、溫和的白氏,心底不由陣陣的發寒!她到底還是輕看了古人們的智慧啊。在來到古代這麼些年的時間里,她一直順風順水慣了。柳如心還未落水之前,完全被她緊緊的掌控著手心里,高興的時候逗弄兩下,不高興了便放任不管,或者找人上前揶揄一番,總之是將她當成寵物一樣,自得其樂;而白氏以及柳沅泊一家就更不用說了,因著柳氏臨終時,她仿造著柳氏的筆跡,偽造一封信件出來,然後憑借著白氏等人本就愧疚的一顆心又增了五分,對她更是厚待有加。雖不至于讓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然而,以一個孤女的身份能夠享受這份尊榮,也屬不易。那時的她,還曾因為自己這份長袖善舞的本事而沾沾自喜。
可是,這一切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劉婉清不僅開始回憶起來。是了,好似自從柳如心那個賤人落水蘇醒之後,這一切便悄悄的變了!那個賤人先是一步步的看似不經意間便疏遠了她,後來又因疲于應付,干脆直接跟她撕破臉面,大刀闊斧的徹底斬斷兩人數年來的姐妹情誼。再然後,兩人交鋒,不知不覺間,她卻總是落于下風。然而,有了這些,柳如心卻是依然不願放過她,甚至還挑唆她跟柳沅泊一脈之間的關系,使得她的身份在這候府徹底變得不尷不尬起來。甚至,還落得個謀害姐妹的罪名。如今,又被白氏強迫。一旦東窗事發,她不僅不能月兌身,還得在背負上一個殘害嫡親長輩的惡名!
到時,不用柳如心多做什麼,她便已聲名狼藉了,到那時,她又拿什麼去跟同樣身為孤女的柳如心攀比、抗衡!?就憑她是穿越女的身份?
不過瞬間,劉婉清卻想了這麼許多來。想到這里,劉婉清不由嘶啞著嗓子笑了起來。看向白氏的目光也變得更加深幽起來,然後慢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原本阻喪而又禿廢的身形,忽的散發出陣陣別樣的光芒出來,好似一下子下定了決心一般,也像是加重了她愈發堅強的斗志一樣,然後就那樣目光灼灼的看向白氏。而白氏卻被她看的心底一陣發毛,甚至不敢同她對視,不自覺的將目光移了開來。
劉婉清看在眼里,不期然的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弧度,就那樣頗顯愉悅的笑了起來。白氏這才察覺自己打了一輩子的鷹,如今竟在一個不過十幾歲的小丫頭面前生了懼意,心下微惱,面上也就帶了出來!
劉婉清見此,倒也不懼,不過,卻也知道,今後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仰仗白氏,也不能將她得罪的狠了,逐出聲說道︰「外祖母既有此意,那麼婉清必會助您一臂之力,且還不會讓人察覺!」說到這里,劉婉清的眸底劃過一抹幽光,看上去仿若蛇蠍盯上獵物一樣,竟是那樣的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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